蕭敘白沒有拒絕,而顧南風更沒有了拒絕的餘地,她懷裡抱著書在前面走的飛快,恨不得幾分鐘之內就逛完占地幾千餘畝的校園。
「顧南風,那晚還沒來得及問你的名字」
蕭敘白大長腿一邁,輕輕鬆鬆攔住了她的去路,「這是二千塊錢,作為對你的補償」
她指尖夾了一張□□,「密碼是卡號後六位」
太過瘋狂的一夜,她只記得做完後胡亂從錢包里抽了些錢扔在了她身上,而後體力不支沉沉睡去,直到天亮後才發現被單上有一抹刺目的嫣紅。
她想起那個女孩子青澀的身體,尚未成熟的花蕾,在自己身下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裡頓時湧起了一絲微妙的意味。
女孩子最寶貴的東西即使沒有給自己最愛的人,也不應該被這麼糟蹋。
顧南風眼底瞬間湧起了一層淚光,也有莫名的羞恥感盤旋在心頭,「不用了,蕭總,已經錢貨兩清」
除了艾雅從來沒有人這麼拒絕過她,,蕭敘白心裡有一絲不爽,鬆開手□□掉落在了地上,「你不是很缺錢麼,愛要不要,隨你」
說罷,轉身離去,長發在空中划過優雅的弧度,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視線里。
顧南風很想將卡撿起來狠狠摔在她臉上,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隨意羞辱人嗎?!
有錢就能……就能……那麼對待她麼?
翻湧而來的難過席捲了她,有錢確實能啊,連書中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從地上撿起那張□□,一溜小跑到了湖邊,狠狠揚手扔進了湖裡,發泄著自己無處安放的情緒。
忙忙碌碌一整天后,顧南風終於可以將自己陷在柔軟的沙發里,撐著額頭消化酒精給自己帶來的不適。
宋知夏卸完妝之後也一屁股坐了下來,「結婚真累」
邵輝和伴郎還在做最後的送客工作,顧南風猛地起身跌跌撞撞沖向了衛生間,然後是一陣沖水聲。
宋知夏有些擔心,也跟了過去,輕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多虧還摻了兩瓶假酒,不然這么喝誰受的了啊」
顧南風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偏頭避開她要給自己擦拭唇角的手。
「你以後要是再結婚我可不來了啊」
吐過之後整個人舒服了一點,可能是因為微醉的緣故,話也多了一點,還開起了玩笑。
宋知夏將紙巾遞給她,輕啐了一口,「去,說什麼呢!巴不得我離婚啊,你先去我房間休息一會兒吧,等會兒完了讓邵輝送送你」
顧南風剛想拒絕,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她只好點頭應下。
「這個課程表你還留著」因為布置婚房的緣故,整個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淺粉色壁紙,暖黃色燈光,牆角都掛滿了氣球,靠窗位置的電腦桌上貼著兩張泛舊的紙張,是熟悉的鋼筆字。
「那當然啦,這可是學生時代珍貴的回憶」
顧南風笑了一下,「是啊,那時候你老愛賴床還害得我等你也遲到,我才不得已抄了你們班的課表,天天叫你起床」
「誰說是天天啊,有一天可是我去叫的你哎」
宋知夏據理力爭,而顧南風只是微微抿起唇角笑,仿佛也陷入了回憶里。
「喂,媽」顧南風的聲音有一絲軟弱無力,她握拳放到唇邊低咳了一聲,顧媽媽還是聽見了。
「感冒了麼?」竟然是少見的關心,顧南風愣了一下,心底湧起一陣暖流。
縱使頭重腳輕,她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好一點,「沒事的媽,就是有點咳嗽」
顧媽媽好似如釋重負一般輕嘆了一口氣,而後語氣又帶了一絲小心翼翼。
「那就好,南風,你生活費夠不夠啊?」
「夠的媽媽」以為她是擔心自己,顧南風唇邊帶了笑意:「每天沒課的時候我都會去做兼職,周末在一家超市做促銷」
顧媽媽勉強笑了兩聲,「那就好,南風,是這樣……上次媽媽不是打給你一千塊錢麼,你叔叔上班騎電動車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公司又不給報銷……你要是手頭寬裕的話……等過些日子你叔叔工資發了……」
「知道了媽媽」顧南風打斷她的話,心底那陣暖流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從腳底冒出來的寒意席捲了全身。
「我等會兒就給您把錢打過去」
掛掉電話後,顧南風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她起身接水喝的時候,聽見室友的竊竊私語。
「哦喲,感冒的這麼嚴重也不知道去看看,傳染給別人怎麼辦」
說罷,三五成群地夾著書本出了寢室門。
顧南風抿緊唇,又縮回到被窩裡,請一天假捂捂汗就好了吧,只是今天有課,還沒去叫知夏……
她腦袋裡亂糟糟的一團,又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一隻溫涼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額頭。
耳畔傳來宋知夏略帶焦急的聲音,「怎麼了你?」
額頭上的溫度溫涼舒適,南風迷迷糊糊睜開眼,有氣無力的說:「感冒了」
「感冒了就該去找校醫,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宋知夏語氣嚴厲,有些生氣了,秀氣的眉擰在一起。
許是因為感冒的緣故,南風的聲音多了幾抹柔弱,還夾雜著濃濃的鼻音,聽上去分外軟糯。
「睡會兒就好了……」
話音未落,宋知夏已經側坐在床上,手伸進被子裡想要把人撈起來。
南風漲紅了臉,感受到她的手摸到了自己腰際,只好微微往裡面縮了縮,「我……我自己起來」
宋知夏樂了,「你這麼緊張幹嘛,搞的我好像□□良家婦女一樣」
末了又亮起星星眼,眼底划過一絲狡黠,「該不是沒穿內衣吧」
特意咬重內衣兩個字,在舌尖轉了幾轉,南風支吾了兩聲,本來只是臉上有病態的潮紅,這下連光潔的脖頸都泛上一層淡淡的粉白。
看出她實在是窘迫,宋知夏哈哈大笑,這笑意驅散了她心底些許陰霾。
「你先穿衣服,我過會兒來帶你去看校醫」
「好」顧南風沒有再拒絕她的好意。
「急性扁桃體炎,吃藥還是打針啊?」
校醫是個中年女人,抬起她的下巴拿腔鏡照了照,態度有些敷衍。
「打針」
「吃藥」
兩個人同時答道,校醫詫異地看了她們一眼,語氣不好起來,「到底啥啊?」
宋知夏不依不饒,「打針」
南風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打完針後她指了指自己的包,「知夏,錢在我包里」
宋知夏翻了個白眼,從自己錢包里抽出幾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上前扶起她,「走吧」
顧南風心底一暖,唇邊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順著她起身。
「你不是還有課麼?」本來以為只是陪著她去看病的宋知夏回到寢室後,依舊在忙前忙後,將一杯溫水放進了她手裡。
「請假了啊」
「……」顧南風沉默了片刻,「我真的沒事……不用……」
這樣的溫暖真的讓她受寵若驚。
在顧南風還小的時候,有一年在媽媽家住,因為做不來數學題被罰跪在客廳整整一夜。
滴水成冰的冬天被凍的瑟瑟發抖,一邊流著淚一邊做題,淚水暈開了墨跡,在紙上化成擦也擦不掉的污漬。
第二天的時候發起了高燒,媽媽只是扔給她了一百塊錢,讓她自己去家附近的一個小診所看病,沒有人知道那時候只有六七歲大的她是怎樣跌跌撞撞跑到了診所。
又是怎樣明明害怕至極卻還咬緊了下唇,不肯哭出聲來,趴在診所小小的凳子上,看著周遭來看病的小孩都有爸爸媽媽陪,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南風就明白了一些事。
不喜歡你的,不管你怎麼努力,也還是沒結果。
「怎麼會沒事呢?!小小的感冒也有可能引發肺炎啊!我弟弟就是……」宋知夏忽然沉默下來,向來都是明媚開朗的她,說起自己的弟弟時,眼底閃過一絲哀傷。
「我弟弟那時候才三歲,也是發高燒了幾天幾夜,爸爸在外地出差,家裡的保姆沒太當回事,等爸爸回來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
南風握住了她的手,雖然虛弱但還是努力沖她露出一個笑意,「知夏,我沒事,真的,你看」
她故意站起來在屋內走了一圈,微微有些氣喘,臉色更加潮紅。
「得了吧你,安安心心上床躺著去」宋知夏送她若干衛生眼,「這會兒食堂估計沒有粥了,晚飯想吃什麼,我叫外賣」
「我柜子里有米……」南風擁著被子弱弱道。
「鍋在下面柜子最裡面」
「……」
她是怎樣冒著被宿管阿姨殺頭的危險藏下了這些東西,宋知夏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有一絲淡淡的悲涼。
這個家境貧寒的女孩子,想盡一切辦法來省錢,讓她覺得自己平日裡那麼大手大腳簡直是罪大惡極。
打開柜子的時候,從上面掉落一本灰黑色的筆記本,看的出來被人保存的極好,散發出油墨香的味道。
宋知夏撿起來,剛拿在手裡,南風就激動起來,想伸手奪過來,她一下彈了開。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連我都不能看,該不會是寫給誰的情書吧」
南風的臉又漲紅起來,「不是啦,你想多了」
只不過是一些隨筆心情或者偶爾靈光一閃的小故事罷了,她從家裡走的時候只帶走了這個筆記本以及幾件衣服。
宋知夏打開翻了幾頁,頓時驚為天人,「天哪!!!南風你居然還是個才女,還會寫故事!」
聽得出她是真心誇獎,南風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不過是以前無聊隨便寫的」
其實只是心裡太多情緒無處發泄,於是找個出口,在那裡她可以暢所欲言,可以放肆哭可以大聲笑,會有完整的家庭,也會有人願意陪她終老。
文字之於顧南風大概就是這樣的意義。
窗外的夜色濃如潑墨,顧南風倚在床上安靜地翻書,小鍋里煮粥不停咕嘟咕嘟作響,宋知夏不時放下手裡的筆記本用勺子攪一下。
一室靜謐里,顧南風剛好讀到那一句詩,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心臟猛地漏掉了一拍。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只寫了一句詩,與君初相見,猶似故人歸。
落款是九月二十五日,宋知夏合上筆記本會心一笑。
「南風,你有沒有想過去投稿啊?」
宋知夏將熬好的粥遞到她手裡,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她旁邊。
南風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眼帘上垂下一片陰影,「退稿信收了厚厚一摞了」
「b市不是有很多大的出版社麼,要不你把稿子拿去給他們看看,說不定就能出版了呢」
她的鼓勵讓南風心底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沒有人不想自己被得到認可。
如果能拿到稿費的話那就更好了,剛給媽媽打了一千塊錢,這個月吃飯都成問題呢。
她重重點了點頭,「嗯,有時間我去試試看」
「這是我的作品,您可以先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簽」
在網上亂投一氣的顧南風,終於遇到了有願意面見她的出版商,於是花了十幾塊錢將幾部較為滿意的小說列印成了鉛字稿,神色小心翼翼,掌心滲出薄薄一層冷汗。
因而忽略了對面坐著的禿頂男人鏡片下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他曲起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並未拿起南風遞過來的稿子翻看。
「顧小姐今年多大了?」
南風一怔,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卻還是答道:「十九歲」
男人點了一下頭,又繼續問:「本地人?」
「不是,外地學生」
男人笑了一下,這才拿起稿子粗粗翻了翻,「很有才華沒錯,但如今的行情可不是光有才情就行的」
南風迷茫的目光在咖啡廳暖色燈光下看上去有一些迷離,為了今天的見面她特意化了淡妝,眉清目秀,身上有種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動人。
男人覆上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粗糙的掌心緩緩摩挲著她的手背,南風只覺得剛才喝的咖啡甜膩的噁心。
「顧小姐可有男朋友了?」
男人見她沒有立馬抽回手,眼底有了一抹篤定,這種懷揣夢想又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最好騙了,簡直是手到擒來。
顧南風抿了一下唇角,臉色開始難看起來,「抱歉,我沒有與您合作的意象了」
她想把手抽回來,男人卻又握的更緊了一些,唇角虛偽的假笑多了一抹猥瑣。
「顧小姐不再考慮考慮,我們工作室可是……」
「放手!」
顧南風猛地提高了聲音,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坐在他們右手邊不遠處穿著簡單白襯衣的女子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秀氣的眉輕輕上挑,唇邊露出一個饒有興味的笑來。
「敘白,在看什麼?」李琛也伸長了脖子問道。
蕭敘白側過身,端起面前的咖啡小酌了一口,「沒什麼」
「那等下一起看電影吧」李琛的神色裡帶了一絲期盼。
她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李琛卻有些受寵若驚。
男人的臉上似乎有些掛不住,臉色也沉了下來,「顧小姐可不要不識好歹……」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沖了過來,踩著七公分的高跟鞋走到了他面前,將南風的手從他手裡抽離出來。
「xxx工作室是麼,我現在懷疑你們工作室存在□□婦女的犯罪行為,相信不久之後會有人去調查的,南風,我們走」
宋知夏牽住她的手,將人拖出了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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