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怕林軒繼續騷擾自己,顧南風一早就關了機,吃飯的時候葉秋特意開了一瓶紅酒,「來來來,咱們不醉不歸!」
她量淺只好婉拒,葉秋卻又湊了上來,衝著她眨了眨眼,「顧老師不要這麼嚴肅啦,不就是醉一次麼,大不了就跟我睡啊」
她徒弟也在一旁擠眉弄眼,「是啊是啊,反正師傅的床足夠大」
本來沒什麼,被他這樣一說倒顯得有幾分曖昧,顧南風微微抿起唇角笑,「那怎麼行,起碼也是她跟我睡」
「咳咳……」葉秋一口紅酒差點沒噴出來,小聲嘀咕著:「誰說年齡大就一定是攻了」
葉秋這個人仿佛有一種魔力,不自覺地讓周圍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快樂,每次來她這裡總會放鬆很多。
開朗,明媚,善良,像極了從前的宋知夏。
吃完飯後徒弟媳婦去洗碗了,葉秋端了杯紅酒慢慢踱到了陽台上,有人迎風獨立,夜晚的微風揚起她白色襯衫一角,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這裡遠離市中心,星河傾瀉下來仿佛只手可摘,遠處燈火明滅,城市的喧囂與繁華還在上演。
「顧老師,你總是不開心」
即使是在笑著,那笑意也從不曾到達過眼底。
「是麼?」顧南風回過神來,看著她眼底閃爍的真摯,心裡一沉。
「是啊,這世上苦難的人太多了,並不缺你一個,很多人習慣用微笑掩飾傷痛,而面具帶久了就取不下來了」
顧南風想起她的年齡,比自己小兩歲,這麼大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剛走上工作崗位,她卻已經擁有了一家紋身店,其中辛酸苦辣想必也只有自己知道。
「我十七歲出來打工,發過傳單擺過小攤,做過陪酒也去過工地上搬過磚,給人家擦鞋,做過酒店服務生差點被強姦」
她說的波瀾不驚,卻難掩沉痛,顧南風想起了曾在b市打拼過的自己,有些人生來就擁有的東西,她們卻不得不終其一生為之奮鬥。
「我知道,很辛苦」說不出安慰的話,她只能斂了一下眸子,輕聲道。
多年以後你一定會感激曾經那樣拼命過的自己。
「說這麼多不是為了博取同情啊,只是為了讓顧老師開心一點,畢竟幸福感都是在比較中產生的」
顧南風終於柔和了眉目,沖她露出一個笑意,「謝謝你」
「只是我還缺一個老闆娘啊」她又皺起眉頭,一臉苦大仇深。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眼中有期待,看著自己的時候專注而深情。
顧南風偏過頭去,語氣波瀾不驚,「會有的,慢慢等唄」
有多少真心話是用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的,這樣失敗了也不顯得尷尬。
葉秋又笑了起來,顧南風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我得回去了」
「好吧,那我送你」
「你喝了酒,還是安安分分呆在家裡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她微皺了眉頭,看著手機上層出不窮的簡訊和未接,有媽媽的,有林軒的,最多的還是來自同一個人。
既然都能找到她的學校了,那麼有她的電話號碼並不奇怪,畢竟那個人是一貫的神通廣大。
她剛準備關機的時候,那個人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掛斷,再打,掛斷,再打……
她的耐心仿佛出奇的好,也因為這一次次的堅持而透露出了哀求的意味。
「你已經有四年沒有給祺祺過過生日了」
她總是能輕而易舉抓住自己的軟肋,顧南風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
「南風」對面的聲音有一絲雀躍。
「在哪?」顧南風直接開門見山,絲毫沒有給她寒暄的餘地。
「你在哪?我去接你」
她報出地址後便掛斷了電話,蕭敘白心底有一絲失落,但還是勉強打起了精神,「走吧,祺祺,我們去接顧老師」
葉秋陪她在路邊等車,秋天的夜晚微涼,有風調皮地吹落她頰邊一縷髮絲,葉秋約摸比她高了半個頭,俯身替她捋順的時候,剛好車燈照了過來。
蕭敘白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但還是保持住了優雅的風度,露出得體的微笑。
「南風,這位是?」
「葉秋,我的朋友」顧南風說的波瀾不驚,已經想好對策的她面對蕭敘白已經沒有那麼慌張了。
祺祺從車裡出來撲向她懷裡,嗓音軟糯,甜甜喊著:「顧老師!」
顧南風將人抱在懷裡,揉了揉她的頭髮,柔聲道:「餓了沒有,我們去吃飯吧」
「葉秋,你好,我是她的……」她故意頓了頓,顯得有些耐人尋味,果然看見葉秋眼底一閃而過的鋒芒。
蕭敘白在心底暗暗冷笑的時候,顧南風接了話,「前女友」
三個字頓時讓她臉上血色盡失,蕭敘白握緊了拳頭又鬆開,指尖都泛了白。
葉秋倒是笑起來,「那你們去吧,顧老師再見」
她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顧南風坐進車裡,語氣疏離至極,「麻煩快一點,已經很晚了」
明顯感受到車裡的氣氛不如以往的和睦,蕭祺知趣地閉上嘴,只小聲地和顧南風說著話。
一邊開車的蕭敘白其實耳朵早就豎了起來,剛剛的那一幕還余怒未消,聽來聽去也不過是講些學校里的事,她有些煩悶,這種無力感簡直能讓人瘋掉。
她不再是那個任她搓扁揉圓也不知道反抗的小姑娘了,也不再是那個一味隱忍退讓的女孩子了,她變得成熟穩重變得冷漠疏離,變得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
四年時光悄無聲息地爬過肌膚,卻留下了明顯的痕跡,不管她變成什麼樣,總之都是她的顧南風,一路上蕭敘白不停對著自己做心理建設,卻還是在她避過自己牽她下車的手時有一絲難過。
琳琅滿目一桌子精緻的菜色,全是她和祺祺愛吃的,顧南風眼底浮上了一絲憐憫。
蕭敘白還在滔滔不絕地做著介紹,「我也是無意中才發現了這家餐館,和以前在b市時經常去吃的那家味道差不多」
說著替她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碟子裡,「你以前愛吃的剁椒魚頭,味道還不錯」
她不知道的是自從車禍以後,顧南風就因為身體的關係戒辣了,她看也未看一眼,淡淡道了一句「謝謝」
蕭敘白夾的菜她一口都未嘗,她手裡的筷子越握越緊,在看見她將自己夾給她的獅子頭放到了桌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啪地一聲將筷子擲在了桌上。
蕭祺被嚇了一跳,愣愣看著兩個人不說話,眼底漸漸泛上了委屈的神色。
「你幹嘛」顧南風淡淡瞥了她一眼,對著蕭祺招了招手,「祺祺,過來」
蕭祺撲進她懷裡,小聲道:「顧老師,媽媽平時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太想你了」
顧南風看著那個人正襟危坐,眼底翻湧的全是怒火,心高氣傲的蕭大總裁只怕是恨不得千刀萬剮了她。
唇角勾勒出一絲薄涼的弧度,會想她麼……
恐怕是樂不思蜀,她和艾雅應該過的很好,至於為什麼要回來找她,大概又是和以前一樣不過是尋歡做樂。
不過片刻功夫,蕭敘白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起身走到祺祺身邊摸了摸她的頭,「乖,你先去那邊玩會兒,媽媽有話要和顧老師說」
大堂里有一處兒童玩具區,有不少小朋友都在那邊玩,蕭祺眼饞很久了,乖乖點頭跟著服務員出去了。
包廂里只剩下兩個人,氣氛沉寂下來,蕭敘白居高臨下看著她,遮蔽了大半部分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滅的陰影。
顧南風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略有些侷促地往外坐了坐,未料她也跟著坐了下來。
「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就成了前女友呢,嗯?」
她的語氣雖然從容淡定,但尾音還是微微揚起,顯然還在耿耿於懷。
「四年前」
「我有跟你說過分手麼?」蕭敘白繼續步步緊逼,又帶出了以前商場上的氣勢逼人。
如果是從前這個時候,顧南風一定會抿唇不語,沉默著示弱,然而可惜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顧南風了。
唇角微勾不經意間劃出一絲冷笑,「我們有在一起過麼?既然是炮友那還說什麼分手」
指甲深陷進掌心裡也不抵心底的痛十分之一,蕭敘白的眸子一點一點沉下來,正欲說話的時候,顧南風又開了口。
「蕭敘白」
不是敘白,不是蕭,簡簡單單三個字就將兩個人隔開了十萬八千里,顧南風語氣平淡,仿佛在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
「不管從前怎麼樣,現在我們都已經沒關係了,我也不用再靠著你生活,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你休想!」蕭敘白豁地一下站起來,雙拳緊握,眼底滿滿的都是怒火。
「我現在也一樣可以讓你失業」
顧南風眼底浮起一絲憐憫,「說這話你自己都不覺得可笑麼」
那一瞬間的冷漠讓蕭敘白又怒又痛,有一種叫做無力感的東西漸漸充斥了胸腔,讓她鼻頭一酸。
「南風……」
是很可笑啊,四年前的她和四年後的自己何其相似……
「如果我說我……」
「你曾經說過,在你的人生中沒有如果,那麼我也一樣」
顧南風打斷了她的話,拿起自己的包起身,「謝謝招待,蕭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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