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指山河 第五十五章 姬氏謬論

    夜影不知怎麼了，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他根本沒必要聽一個俘虜的質問，或許從一開始就應該制止她的質問，甚至，也完全可以扭轉危局反制對方。但是，現在他覺得是自己做錯了。這種想法讓他很抵抗。

    「我說過，兩日內會送你離開。」

    「離開？」秋璃轉過身，連同劍一起拋到地上：「你認為我真的能離開嗎？即使你真的放了我，我也不會背負著罪惡一走了之。如果這樣的話，我還不如以死謝罪。」

    「你幹什麼？」夜影怒了，在秋璃抬掌擊向自己的額頭時及時地制止了她：「沒有人要利用你去傷害更多的人，你不需要為他們的死傷承擔後果。戰爭註定了犧牲，我們處在亂世之中，終究會身不由己。」

    秋璃聽完夜影的話後，忽然安靜下來。不論這話是真是假，她總覺得安心。甚至不去追究真假，她都堅定的認為夜影沒有騙她。

    夜影看著秋璃安定下來的情緒，放開了她的手。隨即，他便一言不發的到處找東西。秋璃會意，立馬去內室將包紮的工具拿了出來。只見她坐在桌邊用硬生生的語氣開口道：「坐下。」

    夜影猝不及防，回過頭後才後知後覺地坐在秋璃的對面。秋璃見他坐下了也不再說話，只一心一意地準備要用的藥。

    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靠近夜影：「頭抬起來。」

    夜影也不反對，乖乖的照做。於是一個低頭幫人抹藥，一個昂頭受人包紮，不可避免地，兩人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大約靜靜地注視了幾秒，才頓覺尷尬的錯開。

    上藥包紮好後，秋璃抬手撕下自己的易容面具，趁夜影還沒回過神時，迅速地貼在了他的臉上：「我覺得它在你臉上比較美，畢竟模仿起來形似神不似。」

    「多謝。」

    葉菱回來後立馬去見了龍玥，並將水晶碎片奉上。而黎垣的職責本是維持橋珞的治安，所以，他就回了橋珞去見百里盞。兩人見面後什麼也不說，直接舉杯對飲。待喝的差不多的時候，百里盞先開口了。

    「此次戰損統計出來沒有？」

    「死者五百，傷者一千。」

    「包括之前與平鑲交手的呢？」

    「死者三千，傷者將近一萬。」

    「恭喜你，取得了勝利。」百里盞拿起酒罈，開蓋便喝。

    「你看起來不高興。」黎垣也照做，豪飲一口後緊緊地盯著百里盞。

    「戰爭一日不止，死傷便永不停息。」百里盞看向黎垣繼續道：「你看著我的眼睛，真實的告訴我。當你目睹硝煙戰火殘忍地奪去將士生命的時候，你仍會為付出無數生命代價而取得的勝利而高興嗎？」

    「你錯了。」黎垣沉默了一會兒，只見他按住百里盞即將拿酒繼續飲的手，表情淡漠：「身為將領，見證將士的生死乃自古平常，憐憫之心只會拖累更多的人。想要以和平的方式生存下去，以戈止戈是必須的，也是唯一的方法。」

    「皇上，還有一事。」葉菱將水晶碎片呈給龍玥後準備離開，可一想到今日回宮途中所見的景象，不禁猶豫了一會兒。

    「何事？」

    「橋珞城中出現大批難民，沿街各有分布。」

    「百里盞竟然允許這種情況出現？」龍玥單手托住下巴，嘴角微微上揚。他很期待百里盞到底會花多長時間解決。「你派人前去協助調查。記住！相助為輔，督查為主。」

    「是。」

    顏湘和儲瀾去南夷時並沒有帶兵，畢竟他們只是為了打探消息。人少的話行動方便，也不會打草驚蛇。

    不過遺憾的是，姬如令興沖沖地到水涼時，顏湘已經離開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致使他在水涼多呆了一些時日。

    都說世上無巧不成書，就在姬如令在水涼逗留的這段時間，卻意外結識雪無憂與風不老。而事情還得從幾天前說起。

    「老闆，這布匹還有嗎？」布店裡，一個綰著精緻髮髻的女子帶著侍女在案前挑布。低頭抬首之間，線條柔美的眼角和濃密微卷的睫毛讓人心頭為之一顫。淨白的皓腕，修長的手指，淡粉色的丹寇片片整齊。

    「夫人，你需要幾匹？」店裡的夥計見是前不久剛剛和風不老成親的雪無憂，即刻熱情的迎上來。

    「兩匹。」雪無憂拿起看中的布，修養極好的朝對方微笑。

    「夫人真是好眼光，這是最近紡的新式布匹，全城就我們店有，一共才五匹。不過夫人先到也就好福氣了。」說罷，那夥計又轉身去內堂拿了兩匹出來。

    「還麻煩包起來。」雪無憂偏頭看向身旁的侍女道：「環兒，去付賬。」

    「呀，真是巧啊，沒想到這裡也能遇上妹妹。果然是嫁出去的人了，這氣色也看起來好多了。」突然，門外進來了一個身著上好綢緞的女子，滿頭的珠釵無疑將華貴彰顯過頭了。不過仔細看的話，這女子與雪無憂倒也有幾分相似，算得上是一個美人胚子。」

    「出府多日，妹妹還未去看望姐姐。禮數不周之處，還請姐姐不要怪罪。」雪無憂聞聲往門外看去，正是雪無漪。只見她上前拉起雪無漪的手好一陣依戀，那模樣甚是親昵。

    「哪敢，能在此處見到妹妹我高興都來不及呢。」雪無漪邊說話邊偷偷往櫃檯上看：「聽說最近市上有新布出售，我就過來瞧瞧，沒想到妹妹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她放開雪無憂的手，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挑中了雪無憂剛剛買下的同款布料。

    「老闆，這種布匹我要二十匹，請馬上包好，送到我的府上去。」

    「不好意思，這布匹一共才只五匹。要不你看看別的？」

    「五匹？」雪無漪猶豫了一下，忽而她的瞳孔微轉道：「那就五匹吧。」

    「這個…」店夥計頓了頓，畢竟客人要貨而店裡沒有的情況著實讓他尷尬：「剛剛這位夫人買了兩匹，現在只剩下三匹了。」

    「三匹！」雪無漪故意放大音量，聽在別人耳里好像很不滿：「你們店怎麼做生意的，本來我是要二十匹的，如今沒有這麼多我也就退讓少了你們十五匹。這要再少的話，還怎麼做衣裳，府中人那麼多，說什麼也不夠。」

    「這…」店夥計也沒辦法，吐出一個字後就一直杵在那兒。

    忽然，雪無漪收了剛剛的氣憤，立馬微笑的走近雪無憂道：「妹妹，不如你就將你那兩匹讓出來吧。你也知道，府中需要，姐姐也沒辦法不是嗎？」

    「姐姐，不是我不願意，只是過些天是相公的生辰，我想用這些布匹給他做幾身長袍。」

    「沒事，生辰不一定非要做衣衫，還有很多東西可以選呢。」

    「哎呀呀，都知道這買東西總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什麼時候被人改了？」姬如令本是經過這家店，可裡面的對話著實讓他起了興趣。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聽聽也無妨。這不，情勢發生到他不得不走進去的局面。女人之間的戰爭，境界真是高。

    「你是什麼人？」我們姐妹買東西關你什麼事？」雪無漪冷眼看向姬如令，表情好像要吃人一樣。

    「你們之間的事自然與我無關，可你們買的布卻與我有關。」姬如令不看雪無漪，說話的同時卻朝雪無憂微微一笑。

    「這是什麼謬論。」

    「謬不謬論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人開了先河。」姬如令拿起同樣的布匹看向雪無漪：「聽店夥計說，這種新式紡布全城只有這店裡的五匹。令妹買了兩匹就剩下了三匹，而你要五匹不成卻想要將令妹的也一併拿去。難道這買東西，先來的還不如後來的更有選擇權？令妹念在與你有姐妹之情不便拒絕，可你話中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讓店家不賣先來者而賣後來者？」

    「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你不要血口噴人。」雪無漪被姬如令一語中的後，情緒顯得有些激動。雖說她對妹妹刻薄，但也從未在外頭被人這麼誹謗過。

    「姑娘不要激動，讓我把話說完。」姬如令笑了笑，神情依舊如初進店時那般淡然：「現在，我也想要買五匹同樣的布。按照你後來者可以否定先來者買賣的蠻橫說辭，我是不是應該讓店家不賣給你而賣給我呢？」

    「你…」雪無漪無話可說，指著姬如令想破口大罵又有所顧忌。

    「姑娘莫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還會長皺紋的。看你這裝扮，妹妹都嫁人了，你卻還待字閨中，氣壞了美貌就不好了。況且我只是關心我的布，並非針對你們。」姬如令轉身向店夥計道：「去將你們老闆找來，他能做得了主。」

    當然，此次的結果是不言而喻的。世人都懂先來後到的規矩。除了皇宮徵用，個別情況的達官顯貴濫用權力，任何人都會認為這是情理之中。所以，當老闆出現之後，毫無意外地拒絕了姬如令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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