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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無儔不置可否,起身,踱步至卿君身側,俯身抬起她右腳,褪去其鞋襪,卿君驚恐的任他對自己上下其手,駁接折骨的剎那,雖有鑽心疼痛,她亦咬牙強忍了。夜無儔對其沒有賊哇亂叫表示刮目相看。
隨後,他還將她抱回了她的閨房,卿君對此感念,人道尚存。兩具身體貼近的剎那,她感到不自在的疏離。果然人不知而無畏。但凡知曉了他對自己的別有用心實則非關風月,她便本能的抗拒。
他之於自己的險惡用心,或許同江浸月無異,可為什麼對他卻沒有先前不齒、不屑之感?反而殷切盼望?
子衿見莫名消失了的主子被人送了回來,立即叫來院中的侍者前來認領,還對勉力歸還「失物」的夜無儔千恩萬謝。
誰知夜大爺絲毫不領情,並未理會,也並未將人交付前來「接力」的侍者手中,而是自顧自往閨房內間大步流星。
附在夜無儔肩上,對身後弄不懂神馬情況的子衿他們投去同情目光,示意他們逆來順受。
夜大爺將今日飽經滄桑的蕭小姐在她塌上安放妥當,又為其身後墊上幾個的枕頭,他顯然不常做這些,動作於卿君看來極為笨拙,他擺弄了許久,方才滿意。
走之前對著子衿子佩吩咐道:「明日曲水流觴,辰時前將你們主子收拾妥當,本王來接。」未等她們回話,夜無儔抬腳往外走,行至門口,忽而想起來什麼,對著她們又交待一句:「唔,她還沒用膳。」不著痕跡的瞧了卿君一眼,便轉身沒入了無邊的黑夜。
卿君尚在塌上掰著手指,子丑寅卯的算著辰時到底是幾點鐘。
「靠,七點就來接,分明要人起的比雞還早!」聽見自塌上傳來一聲弱弱的哀嚎,夜無儔妖魅的臉上在暗夜中擠出一絲笑意。
卿君用雲被蓋上自己的臉,對此慘無人道的日程安排表示抗議。子衿同情地看著雲被上那朵精美蜀繡的藕荷色牡丹哀怨的搖曳著。
藕合色牡丹微微晃動,雲被被輕柔掀開。卿君婉轉嚶嚀,繼而被丫鬟們連拖帶拉挖了起來。「小姐,卯時將至,該起來梳洗打扮了!」
「今日本小姐素顏,不必打扮了,日頭尚早,姐姐妹妹們容我再補個回籠覺……」說完又呼過去了。
根據她多年賴床經驗,回籠覺的結果多半是要遲到。她起床氣甚重,而子衿溫和的呼喊顯然對其不起作用。
辰時,夜無儔在煮鶴的相伴下準點出現在卿君房外。她只需負責貌美如花站在門口接駕即可。可是,她還是千呼萬喚不出來。
憤然起腳,踹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風一般的男子急沖沖朝她塌旁走來。待靠近,聽得她的丫鬟們正輪流央求著:
「我的小祖宗,辰時已至,莫要再貪睡了!」
「是啊小姐,這個什麼……回籠覺……該補完了罷!」
卿君正睡意酣暢,穿越以來打著「大病初癒,亦靜養」的旗號皆是睡到自然醒,已經很久沒有受過時間限制。此番無端被人擾了清夢,她恍惚以為是家裡的保姆陳嫂又在每個工作日像「懶人模式」的鬧鐘一樣不厭其煩的叫她起床上班開會。
於是她的起床氣發作:「不起不起!董事會便是和王琦聯袂主演的辯論會!老頭子重男輕女,一幫董事阿諛奉承,去了也淪為炮灰。我還是歇了吧我……尼瑪……還有那心心念念惦記著同王氏地產聯姻,天天玫瑰花轟炸的青蛙王子們,我索性剃了度找個水月庵當姑子去來的乾淨……好陳嫂,當姑子之前讓我再睡會兒吧……」
一般她這樣示弱哀求,心慈手軟的陳嫂多半會通融片刻,可是今日,陳嫂似乎剛正不阿的緊,不由分說掀起了她的被子。她也怒了,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一記無影腳飛來,卻輕而易舉便被人握於掌心。
「陳嫂,我倒不知你的手竟然這麼大?」眯縫著眼,挖苦起來。卻在朦朧之中看見一俊美絕倫的臉,明星也望塵莫及,甘拜下風,望其項背,脫口而出道:「你是誰?」
對方終於忍無可忍,甩開她的三寸金蓮,怒叱:「蕭卿君,你再說一遍!」
所有記憶被喚醒,這涼薄而醇厚的聲線……「艾瑪,夜無儔!」
她毫無懸念被驚嚇而醒。
夜無儔吩咐她的丫鬟道:「一盞茶的功夫,將你們主子收拾妥當。」目光卻始流轉在似受驚小鹿般的卿君身上。
被丫鬟們簇擁著來到了梳妝檯旁。看著她們匆忙模樣,卿君不解:「一盞茶是多久?」子佩實誠的回答:「一盞茶就是兩柱香。」「我暈,那,一柱香是多久?」「一柱香就是五分啊。」「五分鐘?」
「一分就是六彈指啊,小姐今日好生奇怪。」「好吧,那一彈指是多久?就這樣一下子這麼久?」卿君邊說邊做了個彈指的動作。「一彈指有十剎那。小姐若連一剎那是多久也不知,奴婢也無從解釋了。」子佩說著隨即用求助的眼神望著子衿。子衿隨即接過接力棒:「一剎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剛剛奴婢同年小姐說了這一句話就已經過了幾剎那了。」「哦。」卿君心下瞭然,估摸著這一剎那就是一秒鐘的意思,然後反過來推測,「啊?這一盞茶才十分鐘啊?」難怪這些人這般匆忙。沒人明白她在說什麼,所以也沒人搭理她。夜無儔等人正在外廳等候,煮鶴事無巨細的給內侍們安排著今日曲水流觴的行程事宜。待煮鶴轉身看向夜無儔時,發現他正神思雲遊般朝蕭二小姐正在梳妝的內廳望著,不知方才那位不省心的主子說了什麼,爺的嘴角不經意的上揚。
卿君記得一部熱播劇裡面有人曾說過:做衣如做人,一定要花團錦簇,轟轟烈烈才好。望著被丫鬟們精雕細琢後的自己,卿君驚若天人。
她本就生的眉目深刻,再著以花團錦簇琉金刺繡的抹胸,襯的她豐腴飽滿,膚白勝雪。外套一襲華麗的絳紫色袍子。「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活脫脫秦羅敷一枚!
見鏡中自己「妝成每被秋娘妒」,卿君不禁感嘆:「華妃誠不欺我啊!」子衿、子佩對望,用眼神交流探討著,華妃何許人也?卿君從內廳被丫鬟們簇擁著出來的時候,迎面撞上了夜無儔的目光。夜無儔此刻正端著茶杯,用杯蓋蕩滌去茶葉,動作行雲流水,聽見聲響,抬眼,茶氣氤氳中看見卿君飄然而至。近旁的煮鶴將王爺眼中的驚艷神色盡收眼底。煮鶴深知這位冷情的王爺喜怒不形於色,能教人洞悉出的悲歡,皆是他刻意演給你看的戲碼;相反,倘若內心的真情實感,便只會不著痕跡地藏匿。
煮鶴自知這是成大業之路上必經的修煉,說不上好與不好,只是,這個自己從小伺候照料的孩子,苦了他了。果不其然,除煮鶴以外,他人只看到了王爺在不動聲色飲茶。那麼,王爺對這蕭二小姐……煮鶴不禁皺了眉頭。這般光景下,若王爺有了軟肋……一眾丫鬟簇擁著自己的「傑作」滿懷期待望向王爺,卻只得到如此冷淡的回應,不免些許失望。
此刻卿君也同丫鬟們一樣不解,按照王爺自己的劇本,他不是應該眉目含情,情不自禁嗎?他勞師動眾邀她同赴曲水流觴之約,不就是想向在青川的上流顯貴們面前大秀恩愛,製造他們「你儂我儂,忒煞情多」的輿論嗎?
先前幾次會面,不是風流狀便是狼狽相,她很想端莊優雅一會,在他面前。但凡女子,誰不願在意中人面前展現自己最光彩的一面?所以,終於她變端莊優雅了,他卻比先前越發冷情了。
可見,他之於她的障礙,並非外貌著裝這些可控因素。情感方面略顯小白的卿君私心想著,他對自己不動心,興許是因著什麼磁場啊、荷爾蒙啊之類甚為玄幻的原因,而自己,對此無能為力。
他這樣,也太不敬業了罷。卿君這般想著,心情down到了谷底。每回,他都能成功的令自己很憂傷。如此輕易便被人掌控了喜怒,這不妥,甚不妥!夜無儔不緊不慢放下茶杯,用審視一顆白菜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卿君一眼,從容道:「不錯,賞!」丫頭們還沒有「謝」完王爺賞賜,王爺已經奪門而出了。卿君想著,這禮貌、尊重神馬的對於這位囂張王爺來說應該都是浮雲了罷,遂省下了口舌同其理論,趕緊拽上了子衿、子佩跟上了其疾行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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