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是
北方環境惡劣,黃沙蓋土,常年雨水稀缺,一年之中有八個月是需要穿袍子加襖的寒天凍地,剩下四個月卻又熱得人往太陽下一站就仿佛要融化——這樣的環境對於常年呆在央城那樣雨水富饒、四季分明的地方的人來說無疑是最最不願去的地方。
放眼整個大商國,怕是也就北鎮王一人把這地方當做塊寶地在認真治理——除卻平日勤練兵,包圍大商國土邊境之外,聽說這位王爺也是個文化人,士農工商只要能看的書都看了一邊,常年指揮著北方人民少生孩子多種樹,一邊很有先進思想的搞綠化一邊研究合適北方種植的糧食,哪怕是去年大商國因天災大面積地區受災鬧饑荒,北鎮王封地內的人卻沒有一點兒動靜——
當各地的請求賑災文書如雨雪般紛紛向著當時剛上任的天德帝砸去時,唯獨北方這邊,安靜得很。
於是乎,比起遠在天邊那見都沒見過的大商國皇帝,還是近在眼前的北鎮王深受北方人民愛戴,百姓和睦,日子雖然疾苦但是也算安康,大家過得也是不亦樂乎。
……
白朮坐在船上從央城一路走過,路上眼瞧著從青山綠水變成黃土朝天,植被在逐漸減少的同時,就連水路也由一望無際的江河變成一條簡直只能用「水溝」來形容的支流,當那艘越來越少人的船飄飄搖搖經過整整七天七日終於到達北方水路轉陸路的最後一個可抵達岸口少慶時,船上只剩下小貓兩三隻,其中就有沿途一路賣橘子賣過來的李婆婆,還有個一路聽她科普北鎮王是個多好的人的白朮。
哦對了,聽李婆婆科普,北鎮王又稱徐王,真名孟朝玉——
朝玉,這麼個溫文儒雅的名字,相比當年剛生下來的時候他老子也就是先皇是將這個兒子定位為「文人」的,結果誰也沒想到,這位王爺一不小心就成了著名的「將軍王」,戰功赫赫,這武將一當就當了大半輩子。
當李婆婆說「王爺真是個好人只不過我兒子說他近來手臂有些不好似受賊人所傷」時,白朮正面癱著臉剝橘子,「哦」了聲將剝開了的句子分一半給李婆婆自己塞了一片進嘴巴里,這個時候又聽見李婆婆補充說明「傷了那麼好的人那賊人真該斷子絕孫」,白朮終於不負眾望地咬了自己的舌頭。
痛得眼淚都快飈出來的時候,她合著血和眼淚將那一片甜得不行的橘子吞下去,然後傻笑著說:「哦,斷斷斷。」
這時候船已經靠岸,少慶的碼頭很熱鬧,許許多多招工人的老闆啊工頭啊都聚集在這裡吆喝,什麼「包吃包住,每月待遇優厚」啦,什麼「做得好以後有機會送王府深造」啦,還有一個號稱自己跟北鎮王王妃的弟弟認識的,一聽就是個騙子,北鎮王雖然花心,但是他三十郎當歲了爹也當了,王府里卻還是沒個女主子的——
真正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這一點也讓天德帝孟樓頗為看他不上。
而此時,白朮將注意力從那些個找人的工頭身上收回來,站在船頭,伸著脖子踮著腳挺有興趣的看,碼頭上亂七八糟,有人在幫忙商船卸貨裝貨,還有同樣剛剛靠岸的從別的方向來的船正在陸陸續續上人……
見白朮他們停靠,那些工頭還以為又有新的人力資源可挑選,紛紛爭先恐後卡偶偶來,白朮他們這船人都快下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就剩下四五個人——其中還有倆考科舉失敗回家吃自己的書生,於是當那些工頭看見從船上走下來的只有兩個書生加一個老太婆外加一個瘦小得還不日自家黃毛丫頭的小子時,那表情別提多失望了,一鬨而散,沒有一絲絲留戀。
出來的時候帶的易容工具有限,不可能改變自己的身材——再說再怎麼變,白朮也沒辦法改變她這身高,這身板看著是沒多大力氣……於是這會兒被嫌棄得也是頗為沒脾氣,好笑地搖搖頭,這個時候聽見李婆婆說:「白小子,老婆子這就要去往北陽關口,再往前,可就是北鎮王的封地了,這兒你還好歹能看見水路,到了那地方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若是下定了決心要去——」
&婆,您是不是看見了方才那些工頭對我嫌棄的目光,這會兒專程來刺激我的?」
&有,瞎說。」
&眼睛已經背叛了您。」站在碼頭上身材瘦小的「小子」眯起眼笑著說,「千萬別對我撒謊,我可聰明著呢——至於去北方,那就是要去的呀,都來到這兒了,你沒看見啊,那邊的工頭還嚷嚷幹得好送北鎮王府深造呢,哎喲,我這不用幹得好就能去深造了——」
白朮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將李婆婆的那一筐沒剩多少的橘子抓起來背在背上,一彎腰一抬頭之間,忽然便在碼頭旁的柱子上看見了自己的畫像。
白朮:「…………」
看來她是紅遍了大江南北。
只不過瞧瞧那那賊眉鼠眼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君長知在裡頭做了點手腳呢還是紀雲在裡頭做了點手機,當然也可能是天德帝孟樓在給畫畫的官員口述白朮外貌的時候不小心加入了點兒個人情緒——總之,挺不像的。
白朮覺得自己不可能那麼丑。
但是現在全國上下都以為她這麼丑了。
白朮嘟囔了聲,強忍住了將那通緝令人道毀滅的衝動,這時候李婆婆已經在馬車上坐著等了,她只好深鮮呼吸一口氣將背上的籮筐往上推了推,然後邁開步伐往馬車上跳,跳上車時發現上面已經做了幾個人,看樣子都是要到北陽去的,這會兒見白朮跳上來,坐在最裡面的那個大漢笑著說:「小孩力氣挺大啊,背著那麼大個框還能跳那麼高,練過兩手?」
白朮聞言心中一驚,抬起頭來卻發現對方滿臉放鬆似乎只是隨口一說,於是搖搖頭表示自己只是急了才蹦躂得特別而已……好在對方並沒有放在心上,一路上馬車裡又是一頓各種聊,只不過這一次大家目的一致聊得也開了些,車上除了李婆婆外剩下的都是漢子,聽說北鎮王府在招兵買馬,這才從遠方特地趕來,希望為北鎮王效力。
白朮聞言也是一驚:「這樣光明正大的招兵買馬?」
那漢子聽她這麼說,似乎覺得她頗為大驚小怪:「最近邊境不太平,西番有了那個西決王子,屢次犯我大商國土邊境,北鎮王此番怕是想在入冬前將他們打趴下讓大家過個安穩的冬季,這會兒招兵買馬,有何不妥?」
白朮:「……」
打西番?
………………恐怕不像吧,別到時候參了軍,稀里糊塗跟著大隊伍走,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央城皇城腳下?白朮在心裡吐槽,為了再繼續在這個對北鎮王充滿了愛意的土地上再暴露出自己的信仰不同這件事,索性也不說話了,默默地跟著馬車晃啊晃,一路上聽著一車上的哥們兒各種吹牛逼,暢想自己到了軍隊後要做什麼大事業,又經過了一天半的顛簸,等她身上的骨頭都快散架,一路吃橘子吃得橘子一生黑時,馬車終於到達了北鎮王的封底,是一個叫洛城的地方。
正如馬車上的那個張姓大漢所說,北鎮王確確實實在大張旗鼓地招兵,在京城的路上,已經可以看見拉著大量鐵器、木材成車往成城裡拉……一進城,稍稍檢查一下身份就讓放行,然後一抬頭便可看見招兵啟事——白朮他們到達洛城時候正是晌午,街上人多熱鬧,白朮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由得響起了自己頭一回進入央城時的情景。
不由得心中一陣扭曲。
原本想跟著李婆婆直接到北鎮王府去走後門,卻沒想到剛往外走兩部就被一把抓了回去,白朮回過頭,看見原來是車上那個嚷嚷著要為猛朝玉小命的那個張大漢,他嚷嚷著說:「小子,你這是去哪,來這兒的人不都是來參軍的麼?」
那大漢的嗓門兒大,這一嗓子吼出來將大家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而他們看見的就是個豆芽菜似的少年正滿臉無奈地被一個從身高到體型都有他兩個那麼大的大漢拎在手中,這番對比,越發襯托出那少年的「嬌小」,包括在前面辦理參軍的傢伙,大家都「轟」地笑了開來,其中不乏有惡意嘲笑之人——
白朮甚至聽見有人說「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想要立功出人頭地,真是不知量力」。
再轉過頭看,坐在棚子底下那軍隊軍需人員,也是正一臉不屑地瞅著自己。
莫名其妙就被扣了個「不自量力」的帽子,白朮頗為無奈嘟囔了聲「除了我」,又搖搖頭正要走開,卻在這個時候,又被那個大漢一把拎回了隊伍里,她只好伸手推了推那大漢——後者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往後推了推,他稍一愣神,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下一秒再抬起頭時,那身材瘦小的人已經走了很遠來到李婆婆身邊,彎腰替她背起了放在地上的竹筐。
眼瞧著他們即將走遠,卻在這個時候,打從緩緩駛入一輛運輸車——上面拉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蒙著布,只是光是看運輸車的狀態就能猜到這東西沉甸甸的,車軲轆壓在地上都能壓出一道深痕,在外面的荒地上還好,來到人群中間拐來拐去還要躲避人群,車夫掌控不熟,車上的那蒙著布的龐然大物居然搖搖欲墜起來——
而此時在車底下站著的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最先發現那車上的東西搖搖欲墜的人首先就尖叫起來。
眼瞧著那笨重的龐然大物就要迎頭徹底倒塌迎頭砸下,站在它陰影之下的人甚至已經做好了被砸成肉泥的準備,卻在聽見「嗙」地一聲後——
什麼都沒有發生。
原本熱鬧的城中突然鴉雀無聲。
陷入驚嚇的人們在片刻愣神後,定眼一看,卻發現那白布落下,車上運輸的是一尊大炮——而此時此刻,那尊大炮正以一個絕對不可能的角度傾斜在半空中,卻沒有落地……
直到站得最近的那個人聽見「啪」地一聲輕響,低下頭定眼一看,卻發現是一顆黃金金的橘子,從那大炮所投下的陰影中滾了出來,他愣愣地抬頭去看,這才看見,在那陰影之下,一個瘦小得幾乎要忽略不計的身影正高舉雙手,抬住那搖搖欲墜的大炮,她的身體微微傾斜,導致背後竹籃里的橘子滾落了幾個出來。
那可是千斤大炮。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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