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血神座 第二十四章 海潮

    遠處海面上，一頭巨大的白色逆戟鯨正乘風破浪而來。

    它的體型是如此巨大，再加上自身雪白的顏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冰山在海面高速移動。

    而在它的身後，是無數海獸尾隨其後。它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多，直接淹沒了海平面，遠遠望去，簡直到處都是海獸。

    而跟在最前方的，更是四隻體型碩大的海獸，僅從氣勢即可分辨出那是皇極。換而言之，白色逆戟鯨的層級也自然明了。

    主宰！

    一隻主宰衝出了深淵海域！

    確切的說，是一隻年老已達到出擊標準的主宰。

    深淵海域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主宰出擊，這是慣例。

    慣例的時間長了，還會形成規律。

    是的，年老也有規律。

    深海之殤對海獸的催化影響契合著某種無言的規律，表現在現實中，就是差不多五年一次，細微上會有出入，表現在大局上，卻是差別不大，通常也就是幾個月的誤差。

    艦隊在來長青島之前，上一次主宰攻擊已經過去了四年，所以理論上今年是一定會有主宰出擊的，只是具體時間不知。

    現在看來，比往年早了一些，誤差前移，而且前移的幅度不小。

    和艦隊的出擊有關嗎？

    蘇沉不知道。

    他們知道的只是這一天總會來，並為之做好準備。

    嗚！！！

    警鐘長鳴。

    長青島瞬間轟動起來，無數人從島上飛出，來到空中，看到那海天一線仿佛無窮無盡的海獸，眾人的臉色也不由變了。

    海潮來臨！

    敢於進入深淵海域激怒無數主宰並全身而退的無敵艦隊，面對一隻主宰率領的海潮，卻為之色變，聽起來有些詭異，卻是事實。

    原因很簡單，海潮凝聚，海域渙散。

    深淵海域雖然強大，但本質是渙散的，所有在這片海域的生物，受到深海之殤的影響，快速晉升並強大的同時，也失去智慧，缺乏理性，更不懂配合，行事純靠本能。

    所以艦隊敢於進入海域，只要站在那條生死線的邊上，看似兇險，實則安全。

    一如退出海域後，無數主宰叱吒呼嘯，卻就是拿他們沒辦法一樣，那條線就是大家的安全線，海域內，只要不掀起過大風浪，也不會引的群獸來攻。

    但是海潮不同。

    當一隻主宰脫離海域執行起進攻智族的命令時，它最後的智慧也隨之激發。

    它不再是獨自出行，而是號令海域所有的主宰以下海獸跟隨它出行。

    這是主宰的威嚴，也是深海之殤的意志，萬獸不敢不從。

    所以當主宰出擊時，它是帶著整片海域內除主宰外所有的海獸一起出擊的，這個時候海獸們不再分散，而是凝聚起來，統一行動。

    至於深淵海域，完全不用擔心，因為其他海區的海獸自然會進來填補空缺。

    無盡海域無限廣闊，海獸多不勝數，每一次海潮都是其他海獸的機會，它們進入此地，接受深海之殤的洗禮，並快速成長，壯大。

    來自深淵的循環，就是這樣無休無止的進行著。

    而每一次海潮，帶給智族的都是巨大傷痛。

    所以單個出擊的主宰其實比一大群主宰更可怕。

    就好像能夠自由移動的浮點要塞比不能移動的天空城威脅更大一樣。

    海潮也是如此。

    海潮的威脅時如此之大，以致於每一次海潮會帶給海族巨大的傷痛，雖然萬年以降，海族已經逐漸適應了這樣的苦痛，但只要一想到那無邊無際仿佛永遠也殺不光的海獸大潮，大家就會感到恐懼。

    警聲即起，鋒寒西敏是最先有反應的。

    他們快速飛到空中，看到眼前的景象，臉色同時大變。

    西敏直接下降到蘇沉身邊：「蘇先生，海潮來了，我們先撤了。」

    隨著相處日長，西敏也不再稱蘇聖，而是直接叫起先生了。

    「撤？」蘇沉看了眼西敏。

    西敏點頭：「對，退！主宰受深海之殤影響，目標只針對海族。我們撤走，海潮就不會影響長青島。」

    西敏的撤，不是要逃，而是主動轉移主宰的注意力，將其帶往別處，是一種慷然赴死的勇氣。

    蘇沉卻淡淡道：「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過來？本就是為了見識一下海潮的厲害。如果連海潮都應對不了，那後面又當如何？」

    西敏大急：「蘇先生，海潮遠比你以為的更恐怖，我知道無極宗實力強大，但是沒有必要在這裡和死拼。」

    「我知道。」蘇沉回答：「其實我不需要知道海潮有多強，我只需要知道，有著海神要塞，百萬士兵和十五位皇極大能的海族，每次對付海潮，依然要付出相當程度的損傷，就可以理解海潮威力。」

    西敏鬆口氣：「先生知道就好。實在不行我們就先撤退，等退到海神要塞，以無極宗的實力，再加我海族力量，當可成為對抗海潮最輕鬆的一次。」

    「但我卻不願如此。」蘇沉回答。

    啊？

    西敏不解。

    蘇沉漫聲道：「我的目標是深淵，如果以我們現在的力量，不能獨自解決海潮，那又憑什麼進深淵呢？」

    西敏氣苦：「以島上現在的實力，不可能比我海族全族更強。」

    上面鋒寒和鍾震軍等人也已過來。

    鋒寒看向蘇沉：「蘇先生既有此決議，可是有什麼能鎮海潮的手段？」

    出乎意料，蘇沉回答：「老實說，我也不確定？」

    「不確定？」眾皆愕然。

    「對，不確定，很多事，本就是要面對後才知道結果的。」蘇沉回答。

    蘇沉的確為海潮做了準備，但在真正對抗海潮之前，他也不知道這些準備到底能發揮多少作用。

    這刻海潮洶湧而來，蘇沉道：「讓諸軍備戰吧，和上次一樣，鎮海軍黑水分左右兩路，海族準備從下方出擊，無極宗自空中出擊。」

    鋒寒領會，已回頭髮出號令。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

    「竟然不是撤退而是迎戰？」早就見識過海潮威力的海族將士們紛紛詫異不已。

    儘管如此，良好的軍紀還是讓他們迅速做好準備。

    同樣快速備戰的還有無極宗和鎮海軍，無極宗是早有對決海潮的心理準備，鎮海軍則是因為以往就沒怎麼對抗過海潮，所以對海潮的危險缺乏更加深刻的認知。

    唯有黑水軍出現明顯的騷亂跡象。

    作為海上勢力，每次海潮千幻島亦有受到影響，深海之殤雖然規定了主宰必須攻擊海族，卻沒規定它不可以攻擊其他存在。

    所以主宰在進攻海族的路上，經常會突發奇想的順帶攻擊其他目標，千幻島因此常受波及，早不稀奇。

    也因此他們深知海潮的恐怖，輕易不會產生對抗的思想。

    如今一聽到對決號令，同時慌了。

    蘇沉看了一眼鍾震軍：「鍾大首領，您的人可有些不從軍令啊。」

    鍾震軍老臉一紅，正待教訓，就見四首領定風已飛入空中：「全軍聽令，擺天水陣！」

    七萬黑水軍立刻行動。

    源氣士組成的軍隊，行動力可比凡人強上太多，儘管畏懼海潮，訓練有素的士兵們還是第一時間排成陣型，做好迎戰準備。

    只是看著那如潮水般滾滾而來的大潮，每個人的心都在膽寒。

    事情到了這一步，就連鍾震軍都沒有辦法，只能把希望都押在蘇沉身上。

    他看向蘇沉：「你的手段呢？」

    蘇沉微微一笑：「莫著急，等它們再近一些。」

    聽到這話，大家也只能咽了口唾沫等著。

    姬寒燕說話最不客氣，看著那滾滾而來的大潮，直接了當的說：「蘇沉，你要是解決不了這些傢伙，導致我鎮海軍死傷慘重，我絕不饒你！」

    蘇沉悠然回答：「我不能向你保證戰爭的結果是什麼，我唯一能保證的，只是無論戰局，我無極宗都不會退於人後。」

    聽到這話，眾人也只能默然無言。

    其實蘇沉真的沒有把握嗎？

    未必！

    準備了五年的計劃，要說一點把握都沒有，臨戰還要看運氣，而且是拿幾十萬人的性命看運氣，未免太過兒戲。

    所以真以把握而言，蘇沉可以說是有九成九的把握。

    但是蘇沉不能這麼說。

    戰爭的本質是殘酷的，尤其是對抗主宰這種級別的戰爭，任何僥倖心理都是要不得的，必須擁有置之於死地而後生的覺悟。

    什麼事都要有了百分百的把握才做，那還要勇氣做什麼？還要信任做什麼？

    總有一些時候，可能會是在沒有足夠把握的情況下做決定，總有一些時候，可能需要大量的犧牲來換取勝利，如果沒有這樣的準備，那還叫什麼軍人？

    海族有這方面的準備，老天威的心理擔當也足夠，但是鎮海軍，黑水軍，還有無極宗新人，在這方面都明顯不足。

    這就需要歷練。

    鐵與血的歷練。

    所以蘇沉才會那樣說。

    他需要跟在他身邊的這些人，不僅信任他，更願意跟他一起去冒險。

    這刻聽到蘇沉的話，大家終於無言，只是默默等待著。

    海潮呼嘯而來，領頭的主宰逆戟鯨呼嘯出滔天戰意，身後是無邊無際的海獸大潮，鋪天蓋地，烏壓壓的席捲而來。

    望著不斷逼近的海潮，士兵們的臉上也現出了慘白。

    在看到那仿佛沒有止境的數量後，人們本能的就會懷疑，要怎樣的偉力才能消滅這海潮？

    即便是荒獸在此，也做不到吧？

    荒獸不行，原獸呢？

    眼看著海潮臨近，蘇沉對身旁的顧輕蘿點點頭：「你可以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