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樹屋中。
葉羲驟然睜開了眼睛。
從睡鋪中坐起身來,他看到一旁的單葉四仰八叉地躺在獸皮毯上睡得很沉,有節奏地打著呼嚕。
三隻月光蝶收斂蝶翅整齊地棲息在岩石台上,仿佛也已入睡,蝶翼偶爾輕輕震顫一下。
四周很安靜,只有單葉規律的呼嚕聲。
葉羲微微皺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醒來。
他重新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半個小時後。
葉羲無奈地再次睜開眼睛。
過了這麼長時間,他的意識依舊非常清醒,毫無睡意。
於是他乾脆從地上爬起來,繞過依舊睡得昏天黑地的單葉,搬開木板,走出了樹屋。
夜晚冰冷的空氣隨著微風撲面而來。
站在樹枝上,葉羲幾與夜色融為一體。
樹屋外是濃稠的黑暗,紅月的光芒穿透不了層層疊疊的欒樹葉,所以四周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但以葉羲的視力,依然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東西。
察覺到了什麼,葉羲蹲下身體,低下頭去看腳下主樹枝旁邊一根分叉的細樹枝。
可光線太差,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擔心自己看錯,葉羲站起身來,回樹屋把那三隻月光蝴蝶全抓了過來,把它們籠在手掌中。
三隻月光蝴蝶受驚,不停地扇著蝶翼,想要掙脫出去。
熒光從指縫間透出來,葉羲的手心被柔弱的蝶翼扇得有點癢,他重新在那處蹲下來,把右手朝旁邊伸去。
熒光隨著蝶翼的扇動一閃一閃。
而借著月光蝴蝶的熒光,葉羲看到了那處樹枝上,竟然長出了兩朵緋紅色的嬌嫩欲滴的花苞!
葉羲一驚。
原來不是自己看錯。
可他記得單葉說過,欒樹要過幾個月才到花期,這怎麼會突然出現兩個花苞?
因為震驚,他的手不覺間鬆了一瞬,有一隻月光蝴蝶趁機從指縫裡鑽了出來。
葉羲立刻伸出左手去抓。
可那隻驟獲自由的月光蝴蝶飛得極快,一下竄了兩米高。
它一路飛去,熒光也一路照亮了它身周的模樣。
葉羲怔住,放下了想要抓它的手。
因為他看到月光蝴蝶飛經的樹枝竟然都長出了緋紅色的花苞。
葉羲深吸一口氣,忽然攤開了右手。
另外兩隻月光蝴蝶也飛了出來。
三隻月光蝴蝶重獲自由,在巨欒樹里翩翩飛舞,仿佛三團光團,讓周圍不再是黑暗一片。
葉羲仰頭四顧,驚駭的發現,原來整顆巨欒樹都開滿了緋紅色花苞,周圍到處是拳頭大的欒花花苞,而它們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綻開。
空氣里有暗香開始浮動。
原本夜空裡只有三隻蝴蝶在交叉飛舞。
漸漸的不知從何時起,飛來了第四隻月光蝴蝶,接著是第五隻,第六隻……
沒過多久,在葉羲的周圍,無數隻月光蝴蝶如同發著光的小精靈一樣繚繞著欒花飛舞著,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葉羲心中一動,在無數熒光的照耀下,踩著腳下的樹枝,向這根樹枝的最末端走去。
最末端的樹枝很細,葉羲踩在上面,樹枝在不停地上下晃蕩。
這裡距離地面足有七八十米,相當於二十多層樓的高度,要是摔下去,絕對得摔死。可葉羲臉上卻毫無懼色,他穩住身體後,撥開眼前最後遮擋著的樹葉,向外面望去。
外面沒有了遮天蔽日的欒樹葉的遮擋,紅月的光輝均勻的灑落在大地上。
他看到,有無數隻月光蝴蝶,以紅月為背景,從東邊天際的盡頭,如一條璀璨的銀河向這裡翩翩飛來。
這景象,簡直美得讓人失神。
「呱呱」
怪異的鳥類聲音從遠處響起。
葉羲轉頭,他看到西邊,那位於葉部落不遠處的黑脊山脈,似乎有無數黑色小點在半空中盤旋?
他聽蒲叔講過。黑脊山脈之所以叫做黑脊山脈,是因為那片山脈的脊樑處,也就是頂部,長著很多高大的黑色的,不長樹葉的怪樹。
不過這些怪樹遠遠看過去像是有樹葉的。因為在它們的樹枝上,密密麻麻的停了無數隻醜陋的黑色蝙蝠。
它們平常一動不動的,一直附在樹枝上,不仔細看的話,就像是怪樹的樹葉一樣。
這些密密麻麻的黑點難道是黑色蝙蝠?葉羲暗驚。
它們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飛在半空中?它們的異常,和欒樹驟然開花有沒有聯繫?
「嘎吱!」
腳下的樹枝不堪重負,發出一聲脆響。
葉羲驟然回神,在樹枝斷裂前,及時倒退回去。
沿著腳下的樹枝,葉羲回到樹屋。
欒花綻放得很快,周圍的花香也濃郁起來,和著冷冽的夜風,一路上不停鑽入葉羲的鼻腔。
樹屋裡,單葉還沒心沒肺的睡著,呼嚕一聲接著一聲地打。
「醒醒!」葉羲踢了踢他。
一連踢了兩腳,單葉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睡意朦朧地爬起來問:「……怎麼了?」
葉羲簡潔道:「你快看外面。」
此時堵門的木板已被搬開,從樹屋外望去,一眼就可以看到有無數仿若光團的月光蝴蝶,在緋紅色的欒花周圍翩翩飛舞。
單葉看了一眼外面,臉上殘留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他騰地一下站起,往樹屋外跑去。
葉羲跟在單葉身後。
現在樹枝上,單葉怔怔地看著周圍,不可置信地大聲道:「不可能啊,欒花怎麼會提早開了!」
葉羲沒有說話。
單葉抬頭,忽然對著樹頂大吼:「所有人醒醒,欒花開了!欒花開了!!」
寂靜的夜色里,這一聲大吼無比響亮。
四周的樹屋裡響起了葉部落其他戰士的聲音,他們聽到單葉的吼聲醒來,又看到樹屋外欒花開花的場景,頓時騷動起來。
巨欒樹上一下子變得非常熱鬧。
嫆抓著藤蔓,從樹頂一下墜落到兩人面前。
「怎麼回事?」嫆看著單葉問。
單葉皺著眉頭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我被葉羲叫醒,才知道欒花開了。」
嫆看向葉羲。
葉羲正要開口,卻見酋長從上面的樹枝猛地跳落下來。
樹枝顫了顫,樹葉簌簌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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