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雲下了青龍大街那個大陡坡,一直走到秦皇路上。愛字閣 m.aizige.com
眼尖的何蘭芬一眼就看到了他,她老遠就沖范雲招手。
范雲本來想假裝看不見她的,但是後來感覺那樣的話有點不太好,因為自己明明是往她那兒瞟了一眼的。
范雲只好慢吞吞走到她面前,他呲著一口洗過之後,看上去也算挺白了的牙齒對何蘭芬笑了笑:「姐姐,叫我做什麼?你怎麼還沒下班?」
何蘭芬沒回答下不下班的問題,而是滿臉都是愛打聽的問他:「今天,楊大隊找你什麼事?」
范雲只好實話實說:「楊大隊叫我去簽轉正合同。」
何蘭芬一張本來也還算挺白的臉,慢慢地就有一點紅泛了上來。
她的眼神里,也帶上了那麼一丁點的不悅與不痛快的神情:「恭喜你啊范雲,恭喜你轉正了,你的運氣可真好,剛才這麼幾個月就轉正了,不像我們,都上了兩年多的班了,至今還是個臨時工。」
范雲感覺她的話有那麼一點酸溜溜的味道。
可是,此時自己說什麼似乎也不妥呀,於是范雲轉移了話題:「姐,你為什麼還沒下班,我們早都下班了啊!」
何蘭芬把長長的指甲彈了彈,看著范雲道:「我在這裡去等人,等一會兒有點事,所以沒回去。」
范雲覺得,何蘭芬的眼睛裡有東西。
有一種因為范雲打亂了先來後到的秩序後,不高興的東西。
他想,也難怪別人不舒服,這件事,等明天讓隊裡的其他人知道了,肯定個個都不舒服,包括跟他同一批的那幾個同事。
范雲忽然覺得,風頭太勁果然不是好事。
他想起一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不用說,此時的他已經被架在了火爐上,他的那一紙合同,就是一把火,落在很容易得紅眼病的人眼中,可以把他烤得坐立不安。
看來。
范雲的尾巴一定要夾緊再夾緊。
此時,范雲已不好再說什麼了,他指了指遠處:「姐,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啊!」
何蘭芬點點頭,她似乎想起了范雲簽合同已經是板上訂訂的事了,自己再不痛快也沒用了,就沖范雲喊道:「范雲,請客,明天你請客!」
范雲回身答了:「行,沒問題,明天我請客。」
他一直走到了老廣場後面賣水果那裡,看來看去,不知道買什麼水果好,他想買一點水果提到廣告公司那個飯堂,等下如果大家恭喜他的時候,他也好表達一下自己的謝意。
又或者,也可以當作自己一直以來,在金靈渠廣告公司的餐廳蹭吃蹭喝的謝意。
都行。
關鍵是買什麼水果。
范雲覺得,假如買桔子香蕉那種便宜的東西,會不會讓人覺得他太摳門太小氣了。
看著水果攤上琳琅滿目的各色水果,范雲猶豫不決。
他一會兒掂起一顆青皮的新疆哈蜜瓜看看,一會又提起一隻渾身是刺的泰國榴槤瞧瞧,很難下決定呀!
最後,范雲決定還是買幾斤山竹和幾斤紅提算了,這兩樣東西,價格中等,吃起來也不像榴槤那樣帶異味。
那行吧。
就買這兩樣吧。
買好了水果,唐若的信息也來了:「今天晚一點上來,我們公司里今晚吃飯的人比較多,等一會我發信息給你,你再上來。」
收到——范雲。
范雲感覺自己沒什麼地方好去,他就走到了金靈渠廣告公司下面的那個小公園裡,先是在那隻大酒壺旁站了一下,站著站著,他就想坐,於是,范雲就找地方去坐。
他順著上坡路往秦皇宮方向走,爬上陡坡後又轉了一個彎,看到在秦皇宮下面的一個空地處,有兩個老頭在下象棋,另有三四個老頭圍著看。
范雲覺得自己沒地方去,不如也去瞅兩眼下棋的算了。
走到下面,老頭們剛剛開始新的一局,無非都是一些老套路,屏風馬對當頭炮開局,執黑的老頭先手架炮:「當頭炮……哎,對了,剛才你說的那件事,我也聽說了,聽說那是一個寡婦,帶著個三歲的小孩。」
他是對另外一個謝頂的黑衣老頭說的。
黑衣老頭摸了摸他那隻紅紅的大酒糟鼻子道:「嗯,是的,那個女人,咳,別提了,就是老鄭的二兒媳婦子,老鄭的二兒子,因為和別人鬧架被人捅死了,他兒媳婦子帶著一個三歲多的小孩,也沒改嫁,就在街上租房子住,一開始還是租房子,後來,就買房子,不光買房子,還買了車,呵呵,你說,一個女的,帶個三歲多的小孩,每個月上班又掙不了幾個錢,她拿什麼買車買房?」
旁邊另一個穿灰夾克的四十來歲的男子「嗤」笑道:「拿什麼買,呵呵!肯定是有別的男人給她錢花唄,想也想得到……」
那個男子的話越說越低俗,范雲感覺很噁心,閃身走了,棋也不看了。
人家一個單身女人,拉扯著一個三歲的小孩子獨自過日子,已經很不容易了,用得著這樣嚼舌頭根子,詆毀別人嗎?
看來。
男人一旦八卦起什麼事情來,也是很厲害的。
范雲覺得,聽這些破事敗壞心情,不如到水邊去看看魚。
范雲走到有一道鐵架橋的水邊,伏在欄杆上趴著看水裡的那些錦鯉。
橋的另一頭,一位年輕的父親正抱著他那一歲多的兒子過橋,那個父親把兒子在橋頭上放了下來,然後走到橋中間蹲了下來,笑著對那個黃衣白帽大眼睛的小男孩道:「來,寶寶,到爸爸這裡來!」
小男孩看著爸爸,又看看自己與爸爸之間的距離,邁動稚嫩的腳步,快步向他的爸爸走來,小孩子的腳步越走越快,最後幾步,簡直變成了撲,一下子撲到他爸爸的懷裡。
「哎呦!寶寶,你真厲害,這一次,走了這麼遠。」父愛爆棚的年輕男子一把抄起了小臉興奮的通紅,嘴巴緊緊抿著的兒子,順勢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肩頭。
范雲覺得挺溫馨。
這樣的畫面讓他覺得很美好,很有人情味,讓他覺得這個春天到處都暖洋洋的。
多看美好。
少八卦。
范雲看著那個孩子騎在他爸爸的肩頭上,「咯咯」笑著,過橋後,順著旁邊的一條花木掩映的石徑朝秦皇宮上面走上去了,不一會兒,父子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那些鬱鬱蔥蔥的灌木叢後了。
范雲「嗯」了一聲。
替那個父親,由衷地贊了一下。
看了一會魚,唐若的信息來了:「上來吧,人都走了。」
好!
范雲抄近路折回,按照兩點之間、直線最近的原則,走上了廣告公司六樓的餐廳。
這片區域范雲來得次數多了後,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哪個路口通哪裡,哪個位置有什麼,他是明明白白,甚至,哪條路上的哪堆草里有個耗子洞,范雲也一清二楚了。
什麼,都架不住天天看呀!
范雲到了樓上,門是開著的,唐若正在教馬雪瑩寫作業,這一次是臨摹,簡單的臨摹數學中的阿拉伯數字。
馬雪瑩描得還算能看。
僅此而已。
小孩子畢竟腕力有限,不能很好地控筆,寫下去的字歪一點扭一點也是正常的,只要認識練就好了,世界上的事情,最怕認真兩個字了。
馬雪瑩描得就挺認真,一筆一划的,只是,她的鉛筆握得太往下了,這讓唐若時不時就要糾正她一下子:「馬雪瑩,筆拿上面一點,你看看你的鉛筆,拿得那麼下,手都擋住你,看不到字了!」
范雲看了看馬雪瑩寫的字,笑道:「寫得真不錯,比我寫的都好看。」
馬雪瑩嘴巴一鼓,俯身一捂寫字本,叫道:「姐姐……」
她寫字的時候,不喜歡給別人看。
唐若忙沖范雲揮揮手:「去,去,去那邊坐。」
她指了張板凳給范雲,將范雲罰坐了。
范雲把手中的水果遞給她:「我買的。」
唐若心想你這不是廢話嗎?拎在你的手中,不是你買的,難道還是我買的不成?
看來。
范雲的智商實在堪憂呀!
唐若心想:自己怎麼找了這麼個傻男朋友?
范雲乖乖地坐在唐若指定的那張板凳上,與馬雪瑩井水不犯河水,不再去騷擾馬雪瑩寫字了。
看在范雲很乖的份上,唐若洗了一串提子,擇了一顆最大最紅的,走到他身邊餵進了他的口中。
范雲。
把嘴巴張得想吃三顆的樣子。
真是的。
他倒不怕咽不下去,一不小心噎得去見馬克思。
范雲的嘴巴,張得不科學呀!
但是,范雲馬上發現唐若完全是拿他當豬八戒來餵的呀!
因為。
他發現,唐若餵進自己和馬雪瑩嘴巴里的紅提,都是伸著尖尖的指甲把皮剝了的,而餵給他的,完全就是隨擇隨塞。
這個?
那個!
他可真是錯怪唐若了,人家唐若跟馬雪瑩吃東西,是細嚼慢咽的,一顆提子能在嘴巴里吃上那麼幾下子的,而他。
他一下一顆,一下一顆,吃得根本停不下來,吃到最後,他嫌唐若太慢了,乾脆自己擇了起來,把那一串紅提吃得一粒不剩。
這個,倒也不能完全怪范雲,因為他中午飯吃得有點少,只吃了一碗拉麵,他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消化能力,又高估了麵食的充飢性,現在,他已經挺餓了。
唐若抿嘴笑笑:「豬八戒,你是不是餓了啊?」
范雲拼命點點頭,沖她眨眨眼:「嗯,餓了,飯好了沒有?」
「呵呵!別急,我去看一下哈!」
唐若跑到了廚房,過了一下子,她掂著一隻雞爪子邊啃邊從廚房裡出來了:「快了,再過十來分鐘就可以開飯了。」
范雲眼巴巴看著唐若啃那隻雞爪子,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唔!
終於。
在馬雪瑩的作業寫完的時候,楊姐的飯也做好了。
范雲驚喜地發現,今晚的飯菜里,有一道堪稱大餐,他特別喜歡吃的香芋扣肉,范雲激動地搓搓手:「我去洗洗手。」
本來,他還想擼擼袖子的,可這裡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像擼胳膊挽袖子那種有失體統的小動作,還是算了吧!
范雲挾起一塊香芋扣肉,放在自己的碗中,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偷偷地瞄了先玲與楊姐一眼,發現她倆都沒有注意自己,於是就對那塊香芋扣肉下口了。
哇!
范雲幸福的一眯眼睛。
太好吃了。
太香了。
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和香芋搭配在一起,簡直就是絕配啊,更何況,楊姐還是用得全州紹水那邊的做法,她做的這碗扣肉,是抹了蜂蜜與糖的,吃上去不但香糯軟粉,而且還有一種獨特的甜味。
范雲不由贊道:「楊姐,你做的扣肉真好吃。」
楊姐一笑:「今天,公司有幾個駐外的同事回來了,吵吵著一定要吃扣肉,說在外面好幾個月了,都沒有吃上家鄉菜了,所以,我就做了幾碗,做的數量少,所以味道可能不是很好。」
范雲道:「已經很好了,非常好十分好了,真的,香得我快連舌頭一起咽下去了。」
范雲的話並不誇張,這道香芋扣肉,堪稱是一道桂北名菜,和魚雞一樣,都是本地做酒席必出的一道菜,甚至,雞也可以不出,但是它,必不可少。
范雲一口氣將那塊扣肉消滅了。
唐若也挾了一塊,但是,她只是把那塊五菜肉上的瘦肉挾了一點在自己的碗中,剩下的那些皮色紅亮香味濃郁的部分,全挾到范雲的碗裡了。
范雲不客氣。
跟唐若,不用客氣。
唐若又去扣碗中挾了一點蒸得粉粉的芋頭,放進馬雪瑩的碗裡,馬雪瑩正在換牙,吃不了硬東西,軟軟的芋頭,正合適給她吃。
馬雪瑩比范雲有禮貌多了,她鼓著小腮幫對唐若道:「謝謝姐姐!」
唐若撫了撫馬雪瑩的頭髮:「吃吧!」
她看見馬雪瑩埋頭吃飯的時候,額前的頭髮老是往碗裡掉,於是,又取下自己的紅色發箍給馬雪瑩卡上,一卡一推,把那幾根與馬雪瑩同樣倔脾氣的頭髮,統統推到了後邊去。
別說,馬雪瑩本來看上去有一點瓜子型的臉蛋兒,此時沒了頭髮的遮擋,看上去,倒像個蘋果了。
一隻不好惹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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