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短暫地私下聊了一下大致的情況。筆神閣 m.bishenge。com
因答應了鶴羽君保密, 所以宋遠山並未將當初他們的談話告訴沈雲疏,沈雲疏對鶴羽君仍然存疑,只不過目前各種線索都指向玄雲島,解決玄雲島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其他事情可以暫且按下不表。
沈雲疏是如今唯一一個恢復前世記憶的人, 他必定成為這件事的中心。
宋遠山有些擔心他, 他們與滄琅宗之間未來關係只會更緊密, 宋遠山怕沈雲疏觸景傷情,因清清之事與滄琅宗生出間隙。
「師尊,我休息好了, 我們去和滄琅宗見面吧。」沈雲疏沉聲道。
「雲疏, 你真的沒事?」宋遠山低聲說,「清清如今已是滄琅宗的弟子, 你一會兒見了, 心中不會難受?」
沈雲疏看到宋遠山的神情, 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青年垂下頭,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聲音有些微啞, 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有些蒼涼。
他、他的大徒弟竟然笑了?!
宋遠山屏住呼吸,忽然覺得這件事似乎比他想像得還要嚴重。他的大弟子不會被刺激得精神出了問題吧?
沈雲疏捂著自己的頭, 他自嘲地說, 「身為師兄,我無能,只有眼睜睜看著師妹赴死, 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又如何配做她的師兄?」
「雲疏, 你不要這樣說。」宋遠山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沉聲道, 「你若是這樣說,我這個做師父的才是最德不配位之人。」
「師尊,我沒有在慪氣。」沈雲疏抬起眼,他聲音沙啞地說,「這是件好事,至少清清的人生和前世不同了。我們這一世搶占先機,一定會阻止一切。而清清,她有她新的人生,或許或許這樣她便不會再死去。」
沈雲疏真的怕了。
他的心撕裂般的痛楚,可是再劇烈的疼痛,也不敵他回憶起前世最後一幕的絕望。
相比於失去她,沈雲疏更怕她會死。
如果這一世和前世一樣,她仍然入了長鴻劍宗的門,或許沈雲疏從此日之後便夜夜無法閉眼安眠,只要他閉上眼睛,就會墜入前世的夢魘里,害怕一切推著他們走上老路。
可是如今念清的人生走向改變了,她不再認識他,這讓沈雲疏難過,卻也使他得到莫大的安慰,精神沒有緊繃到極致。
「這是好事。」沈雲疏低聲喃喃道。
宋遠山注視著青年疲憊迷惘的神情。
他說著是好事,可其實還是很難過吧。
「明天再和滄琅宗談吧。」宋遠山低聲道,「不要故作堅強,你需要再休息一段時間。」
沈雲疏下意識想拒絕。他人生最後的百年一直在征戰,已經習慣抓緊一切時間去做正事,慢一步便會死更多人。
直到抬起頭,對上師父的眸子,沈雲疏才恍然回神,如今不是末世,他們都還有時間。
他還不是數萬仙盟子弟的領頭人,他只是師父的弟子。
——對了,清清也還沒有長大。
想到這裡,時間似乎倏地慢了下來。
看到沈雲疏的神情逐漸安靜下來,宋遠山這才鬆了口氣。
沈雲疏恢復記憶,魂魄也跟著動盪,這才穩定下來,本就需要時間靜養。
剛剛他果然是在逞強,如今聽到師父說可以休息,青年很快沉沉昏睡過去。
等到他睡得安穩了,宋遠山悄無聲息地從屋中退了出來。
主峰廣場上,眾人仍然聚在一起,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在等待宋遠山。
宋遠山走過來,他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有些疲憊。
「齊宗主,有些事情,我想與你談一下。」
聽到這句話,滄琅宗臉色各異。
他們都猜測到沈雲疏剛剛的異常是恢復了前世記憶。宋遠山這樣說,頓時讓滄琅宗的師兄弟們敏感警惕起來。
倒是齊厭殊很平靜,似乎早就料到宋遠山會找他,伸手邀請宋遠山進殿。
三個師兄面色陰沉,心中都有點沒底,不知道宋遠山想做什麼。
蘇卿容很想與兩個師兄說點小話,可虞松澤和佛子都還在這裡,他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來回在原地踱步。
另一邊的亭子裡,兩個孩子坐在一起。
「為什麼大家都怪怪的?」念清小聲道,「你說,他們到底有什麼事情不讓我們知道呢?」
她的身邊,少年趴在桌子上,手中百無聊賴地戳著不知他從哪裡折來的樹枝。
「不知道。」楚執御抵著下巴,他不知在和誰賭氣,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忽然沒頭沒尾地說,「我不喜歡他。」
「不喜歡誰?」清清疑惑道。
少年卻不說話了。
他的嗅覺很靈敏,沈雲疏醒來的時候滿身都是殺氣與凶戾,更別提他竟然伸手就要碰清清。
楚執御不喜歡。
他的心裡有一個圈,圈中央是自己人,圈外面是天下的其他閒雜人等。如今被納入圈裡的人有滄琅宗師徒,最近加入的是虞松澤,他們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當然怎麼樣都可以,就像秦燼和蘇卿容經常喜歡逗他玩,欺負他。少年也從來沒有生氣過——他對自己人的忍耐度極高。
可外人就不行了,尤其是沈雲疏這樣危險還盯上了清清的『壞人』。
少年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很嚴重,他抬起頭,認真地說,「我們應該離那個人遠一點。他很危險,我打不過他。」
清清莫名其妙道,「為什麼要打他?他是我哥哥的師兄呀,四捨五入我們都是親戚啦。」
小姑娘至今還未完全分清門派和家庭的區別,她一直對這個的概念有點混淆,誰讓滄琅宗太像一家人了。
而且,不知道為何,雖然沈雲疏表現得有點怪怪的,可是清清從內心深處便沒有怕過他和宋遠山。
哪怕沈雲疏冷冰冰的,而宋遠山也是第一次見面的其他門派長輩,可小姑娘就是莫名覺得他們很親切。
楚執御想不明白清清是怎麼一句話就把他們定性成親戚的,他憋了半天,才固執地說,「他就是很危險。」
少年不喜歡沈雲疏那個忽然對清清伸手的動作,讓他心中很有危機感。如果他修為夠高,他也會像是謝君辭一樣制止沈雲疏。
想到這裡,他更悶悶不樂了。
念清並沒有將楚執御的話放在心上,她已經習慣了少年的思維經常和他人不同,看待一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過了一會兒,她就聽到他悶悶地說,「為什麼我不能修煉?」
聽到這句話,小姑娘有些吃驚了。
楚執御這樣懶的少狼不對,少年,也就練劍的時候開心一點,看書寫字像是會要了他的命一樣。他怎麼會忽然想修煉?
不等她開口,少年便低下頭,他小聲說,「因為我是怪物,所以既不能修仙,也不能修妖嗎?」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清清無奈道,「誰說你是怪物啦。」
「他們說的。」楚執御低聲說。
他們?小姑娘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來,他指的應該是當初關他的那些人。
楚執御在滄琅宗的這些年越來越像是正常的少年,她似乎也更經常看不懂他在想什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不開心了呢?
清清側過身,她伸手捧起少年的臉頰,揚眉道,「我看看你哪裡是怪物?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和嘴巴,還有耳朵——和我一樣嘛。」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去點少年的五官,就好像真的在數似的。楚執御被她手指的輕觸弄得有些發癢,終於忍不住被小姑娘逗得露出了笑意。
他心性單純,不開心來得快去的也快,清清稍微哄一哄就好了。
看到楚執御不鬱悶了,她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頂。
「你一定是生病了,和我之前經脈有問題一樣。」清清說,「師父師兄一定會替你解決的,修仙者要活幾百上千年呢,不要著急這一時。」
「哦。」少年安靜了。
清清想了想,她又說,「不許凶沈雲疏,他不是壞人。你這樣的話,會讓哥哥為難的。」
少年欲言又止,在清清的目光下又閉上嘴,只能萎靡不振地應了一聲,「哦。」
另一邊,齊厭殊和宋遠山兩位師尊走出主殿,齊厭殊看向亭子,招了招手。
「清清,來。」
三個師兄的神情頓時又緊繃起來。
清清跑到兩個師尊面前,她仰起頭,好奇道,「怎麼啦,師父?」
齊厭殊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主殿之中。
三個大徒弟如今還不太知曉長鴻劍宗底細,所以總是怕清清會不會被長鴻奪走。畢竟從前世今生來看,似乎長鴻劍宗才是小姑娘原本人生中的師門,能和他們有關聯,是本來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齊厭殊卻並沒有這樣緊張。
他與宋遠山打了兩天兩夜,完全是打熟的,又促膝長談過,確定了宋遠山並不是修仙界其他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他知曉以宋遠山的為人,不可能做出過格的事情。
也果然如齊厭殊所料,宋遠山找他是希望將前世一事稍微透露給小女孩一些,至少讓她能去安慰安慰沈雲疏,和他說幾句話。
宋遠山實在怕自己弟子崩潰,沈雲疏過去一百多年的情緒,加起來似乎都沒有今日的多。
齊厭殊對這件事也考慮過。他自然是不希望清清恢復記憶的,不希望她想起太多難過的事情,可告訴她前世和長鴻劍宗的關係,卻未嘗不可。
這樣一來,她在修仙界又有了更多愛護她的人,是好事。
而且齊厭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許養大了一個孩子,自己的心也跟著變得更加柔軟。
他過去是絕對不會在乎別人死活的,可是如今卻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滄琅宗是前世的門派,而長鴻劍宗才是清清今生的門派,他心中得多難受。
他所想像到的痛楚,也是如今長鴻師徒感受到的。
齊厭殊做不到那麼絕情,都是當師父的,他自然理解宋遠山的心情。如果現在崩潰的是謝君辭,恐怕他用劍逼著長鴻劍宗,也要讓師兄妹二人相見。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宋遠山的請求。
兩個師尊互相注視了彼此一眼,他們看向小姑娘。
「清清,師父有一個事情要告訴你。」齊厭殊說。
「是大人的秘密嗎?」清清仰起頭,期待地問。
齊厭殊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
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緩聲道,「對,是大人的秘密。」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9s 3.551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