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臥龍殿中一片死寂。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燕皇坐在榻上,慕容辰跪在地上, 一步之差, 卻好似天塹。
「你知道, 你在說什麼嗎?」燕皇轉了轉扳指,神『色』沉凝,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就算是宋清婥的徒弟這個身份也保不了你。」
小小的計謀被燕皇看破, 慕容辰卻沒流『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 只是沉靜依舊地道:「是, 兒臣很明白,更甚者,兒臣自幼時起便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為此而惶惶不可終日, 甚至想過一死了之。」
燕皇一聽,卻是心生暗怒:「懦夫!」
「父皇教訓得是。」慕容辰低下了頭,家國未破, 山河猶在, 皇室子弟尋死是天大的醜聞, 會讓整個皇家都抬不起頭來, 「直到在師父相遇之前, 兒臣一直都唯唯諾諾地苟活於世。不說凜然自信於否,甚至可能都沒有活出一個人該有的樣子,說是懦夫也沒有錯。」
「」燕皇沉默了一瞬,看著這個自己最為欣賞的孩子, 「那為什麼現在又能說出來了呢?」
「因為師父一直都以誠待人,不是嗎?」慕容辰聽見自己飄『盪』得近乎虛無的聲音,沾染著酷似那人的淡然,「兒臣是仰望著父皇和師父的背影長大的,想要像父皇一樣無所不能,也想要像師父一樣誠意正心。兒臣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身為燕國的皇子、父皇的兒子、師父的弟子,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被視作是可恥的事。所以兒臣來到這裡,面對父皇,也面對自己。」
早不說晚不說,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呢?
因為太早或者太晚,都不能算是「坦白」,而是「脅迫」。太早的話,七皇子慕容錚難成大器,又有淑妃這個又狠又毒的母妃站在他的身後,實在不是燕皇理想中的太子人選;太晚的話,五皇子一脈羽翼已豐,朝臣開始劃分黨系,這時候坦白身份無疑是在以勢相『逼』,除了撕破臉皮以外,燕皇根本沒有「權衡利弊」的餘地。只有眼下的局面,稱得上不早不晚,恰逢時機。
「兒臣一心向燕,但兒臣也知曉,一位流淌著亡國皇室血脈的皇子,生來就背負著一生都無法洗脫的『罪名』。」慕容辰低垂著頭顱,輕輕闔上了眼帘,「若父皇允許,兒臣願奉太子為君,從今往後一心輔佐太子,為其出謀獻策,定國-安-邦;若父皇不允,兒臣願自請離宮,為太-祖鎮守皇陵。若父皇要兒臣的命,兒臣也無可怨尤。」
慕容辰的安排堪稱面面俱到,燕皇卻是怒極反笑:「這一套,也是跟宋清婥學的?」
「是。」宋清婥最擅長的事情,便是將一切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部攤開來在烈日下晾曬,將令人為難的選擇全部丟給他人去做,「師父說過,少思少事,歲歲平安。兒臣想了十多年都沒能找到兩全其美的方法,倘若是父皇的話,情況一定會不一樣吧?」
慕容辰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又不自覺地沾染上了幾分孩童似的依賴,雖說伴君如伴虎,但他們是君臣的同時也是父子。
「皇后養大的孩子,朕相信他絕不會叛國。」燕皇語氣低沉地道,「但是,你也應當心知肚明,若太子另立,那太子絕對不可能對已有賢名的你推心置腹,一旦你身世敗『露』,就勢必會成為太子登基後剷除異己的藉口。因為皇后的弟子就像皇后這個人一樣,站在人群中都永遠是雞群中的白鶴,沒有哪一位皇帝能容忍臣子的華光蓋過自己,哪怕是朕,也不能。」
「父皇」慕容辰何嘗不知這是一條荊棘遍布的路?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想要改變眼下的困局。
「朕決意立你為太子。」燕皇擰眉,道,「但朕有條件。」
「你若登基,必須立宋家女為後。」
自從淑妃落馬之後,七皇子在宮內的待遇便一落千丈。雖然不至於落魄,但往日裡浮誇張揚的排場都沒了。正所謂牆倒眾人推,淑妃宮中那些和主子一樣傲慢得不可一世的奴僕們都夾緊了尾巴做人,沒法像以往一樣對七皇子討好獻媚。七皇子受不了這個落差,總覺得周圍的宮人都看不起自己,因此整日閉門不出,過著頹靡而又荒唐的生活。
望凝青找到七皇子的時候,發現他正躲在自己的宮裡虐打淑妃養的狗。
三隻觀賞用的小犬被打得進氣多出氣少,只能發出「嗷嗚嗷嗚」的悲鳴,但是即便如此,慕容錚也沒有要收手的打算。
他檀黑的眼眸中似乎沉著厚重的霧靄,神情暴躁,看著在地上掙扎的幼犬,面無表情地抓起了小刀。
「已經無能到要從畜生的悲鳴中尋求安慰的地步了嗎?」望凝青眼神淡漠,話語冷得好似北地不化的玄冰。
「誰?!」慕容錚聽見他人的聲音,心中頓時一驚,他扭頭望來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戾氣,不見任何心虛,「想死嗎?出來!」
嗚哇。靈貓在心中無聲地砸了咂嘴,膽敢這麼跟尊上說話的也就七皇子一個,而且他還跟剛剛騙了尊上師徒情誼的氣運之子有五分相似。
靈貓認定望凝青不會忍,而事實也是如此。靈貓只聽見「砰」地一聲悶響,肉身砸在牆壁上的動靜聽的人後牙槽發酸,素來「武藝出眾」的七皇子在望凝青的手下也走不過一回合,沒過多久就像那三隻哀鳴的小犬一樣癱倒在地,徒勞地掙扎著。
「真是比想像中的還要不堪造就。」望凝青面無表情地踩著慕容錚的側臉,一點點地施加壓力,「丞相垮台,淑妃落馬,你就自暴自棄地活成了一灘爛泥?虐打宮女太監,玩-弄女人,除了像個小孩一樣發泄你那無處安放的怒氣以外,你還能做什麼?」
慕容錚被望凝青方才那一腳踢得氣血翻湧,喉嚨更咽了半天也說不出話:「宋.清.婥!」
叫你爸爸做什麼?靈貓仰頭看著望凝青那冷得仿佛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腦海中閃過了這麼一句霸氣的髒話,頓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啥,尊上,咱們好像是通知了七皇子要助他登基才過來見他的吧?您、您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收徒。」望凝青眼神冰冷,語氣也毫無溫度,「他已經答應了,不是嗎?」
「您這是收徒該有的態度嗎?!」靈貓炸『毛』了,「我知道氣運之子欺騙了您讓您很不高興,但是遷怒的話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沒有。」望凝青目視虛空,與其說是遷怒,倒不如說是毫無情緒的起伏,「原本是這樣的才對,那樣才是不正常的,我只是記錯了——」
望凝青的話語沒頭沒尾,但靈貓好像感覺到危險一樣,默默地閉上了嘴。
「你很生氣?」望凝青偏了偏頭,長而柔順地秀髮披散而下,令她過分美艷的面容多出了幾分柔弱的溫和,「有什麼好生氣的,就像你理直氣壯地虐打那三隻幼犬一樣。現在的你跟它們也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嗎?」
望凝青語畢便鬆開了腳,慕容錚痛得齜牙咧嘴,正想破口大罵,胸口上立刻又挨了重重的一腳。慕容錚一口氣還沒喘上來,就被望凝青點了啞『穴』,連痛呼聲都噎在了咽喉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望凝青半蹲下-身,神『色』冰冷地掐住了他的臉。
慕容錚身為皇子,母妃又是名門貴族出身,其本人也擁有著一張極為俊美出『色』皮相。
因為自幼生活便過得舒心,母妃又是那種跋扈囂張不肯吃虧的『性』子,所以慕容錚雖然與慕容辰有五分相似,眉宇間地神態卻大有不同。即便他因為連日以來的遭遇而變得滿目戾氣,但也不難看出往日裡他定然是一位眉目飛揚、意氣風發的清貴公子。
「我呢,一直都想像師尊一樣,儘可能溫柔地對待自己的弟子。」望凝青的臉半沉在陰影之中,眼神卻淡然而又清冽,「但是千年的歲月讓我忘記了許多事情,比如說,師尊可能沒有那麼溫柔,畢竟傳聞中,師尊曾經手刃過自己的兩個徒弟。」
靈貓一瞬間只覺得『毛』骨悚然,而慕容錚卻痛得腰背拱起,耳朵嗡鳴陣陣,早已聽不清她的低語。
「我是師尊的第三個弟子,卻也是唯一的、最後的弟子。」望凝青喃喃自語著,不知是說給靈貓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曾聽聞,師父的大徒弟為了愛人意圖逆天改命,不惜做盡傷天害理之事,所以被師尊親自手刃。二徒弟走火入魔,遠遁魔界,為提高實力不惜以人血為祭,最終被師尊千里追殺,命喪黃泉而幼時的我一旦犯了錯,師尊一定會動手,從來都不會規勸。」
「我想對弟子『溫柔』,卻忘了我們清虛守寂一脈,本就不知『溫柔』為何物。」
——他們是冰雪洗鍊的劍鋒,鐵石打造的劍骨。
望凝青彎腰提起慕容錚的衣領,像拖著一袋沉重的谷糠一般拖著慕容錚朝著內室走去,那一瞬間,靈貓意識到慕容錚在望凝青的認知里可能真的只是一袋「爛泥」。那種劍刃一般冰冷、如劍刃一般傷人的眼神讓靈貓不寒而慄,一時間竟沒有跟上去的勇氣。
總、總而言之,先給三隻幼犬善後再說吧。靈貓給自己找了個藉口,『舔』了『舔』嗚咽不停的幼犬的耳朵。
「還有一年的光陰。」望凝青沉聲道,「我還沒輸。」
慕容錚從劇痛中回過神來,只看見一張艷若春曉、冷若寒冰的容顏。
「就算是爛泥,也請給我糊到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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