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玩意突然發瘋,是你導致的吧?」遲玉可不會管她痛不痛,說到底,他對殺人這件事情並沒有特別排斥,特別是在可以犧牲別人,讓自己活下去的時候。
而這種興趣的由來,又要追溯到他的新手局,那隻愚蠢的鳳凰,讓他第一次品嘗到了殺戮的快樂。
他需要活下去,若是不能活下去,這個石堆將會是他的墳墓。
那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不、不是我……」
她的辯解,就和她的臉色一樣蒼白無力。
「乖,閉嘴,閉嘴省點力氣,你才能多活一段時間。」遲玉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彎下腰,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系統之前也說過了,在必要的時候,是可以重傷玩家的——當然,系統可沒有如此直白地說這句話,硬要說的話,是遲玉利用了系統的bug,也利用了人心的不設防。
這個事情帶著點心理博弈的味道:遲玉猜想的是,剛剛經過新手局的玩家,一定還沉浸在第一個副本的條條框框中,甚至可能還企圖獲得系統的庇佑,潛意識裡會覺得站在自己身後的玩家不能對自己出手。
要知道的是,每個副本對玩家的限制都是不一樣的,新手局裡對玩家的限制,正如系統客服所說的那樣,是一種新手保護機制,系統的本意也許是讓玩家形成「不可隨意傷人」的意識,可惜的是,經過新手局之後,遲玉沒有形成那樣的意識,反倒是開始習慣用暴力解決問題了。
阮秋雨顯然還沒有想明白這個事情,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地去嘗試過傷害玩家,要怪呢,只能怪她還是太天真了。
反正坐著也是等死,不如試試,看看能不能就此虜獲一縷生機。
黑曜石的石堆轟然倒塌。
遲玉抱著半死的阮秋雨,面無表情地走在花叢里,任由她的血順著刀尖滴下。血液滴落之處,食人花迅速枯萎,連帶著以他們二人為圓心,半米半徑內的一切黑色魔力以及其產物都被淨化了。
沒有食人花敢靠前。
她的血,果然很有效果。
「哦,對了,前面還要過個村子,你暫時還不能死。」遲玉自言自語著,又給阮秋雨強行塞了些許續命的藥劑。她的目光渙散,在路程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意識,而當遲玉走到村口的時候,血都涼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識死人了,而這個,也不是第一個死在他手裡的人,遲玉很不客氣地丟下了她,繼續前進。
他們倆連朋友都算不上,他也不可能浪費時間替她收屍,前方路途還遠,他要儘快趕路。
這個村子一片漆黑,籠罩在深沉的陰霾之下,不辨東西。可前面只有這麼一條路,被阮秋雨的血淨化過的地方也已經重新布滿了食人花,根本沒有回頭之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按道理說,做了虧心事是會害怕的,遲玉卻似乎並不覺得有多怕,也許是恐怖的東西見得太多了,心裡已經麻木了吧。
他也不知道這樣的心理麻木算不算好事。
現在,他只是基於一種「我要活下去」的想法在做事,至於這個事情做得對不對,說實話他有點管不著,說得難聽點,這只是個遊戲,在遊戲裡廝殺,哪怕效果再逼真,也會有出戲的感覺,畢竟,遊戲的世界裡是少不了違和感的。
遲玉頓了頓腳步,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
「有點不爽。」他瞪著死魚眼,自言自語了一句。
進入這個系統之前,他是個好吃懶做的人沒錯,也談不上什麼有道德底線,可那個時候的他,也壓根想不到自己會有殺人上癮的一天。
說得直白點,他覺得這個遊戲改變了他。
這個明面上要求人從善的系統,卻似乎時時刻刻在逼著人作惡,不殺別人,自己就會死,不坑別人,別人就會立刻轉頭坑自己,每個人都無所不用其極,只希望能在這裡撿到一條生路。
人的本性當中,是多多少少都有點暴力傾向的。
小孩子拿石頭砸碎麻雀的腦袋,他只覺得是好玩,才不會去考慮這小鳥經受了多大的痛苦,後天的教育以及社會上的條條框框,可以把這種潛在的暴力傾向壓制一些,然而,當有朝一日失去了那些束縛,人就會重新變回野獸,以殺戮為樂。
遲玉很少有這樣思考人生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很想點個煙,坐下來好好吸上幾口,緩解一下內心的茫然無措。
可惜沒有火,也沒有煙,連坐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小伙子,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啊。」
在這種漆黑一片的村子裡,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在門口熬湯的老太太,用腳趾頭想也應該知道這老太有問題了。
而這個老太所在的位置,就在離遲玉不到十米的距離處,就算他真的遲鈍到了某種境界,也不應該察覺不到10米處有個活人,而且,對方還在熬著肉湯。
哪來的肉?
什麼湯?
為什麼這麼遠的距離,這老太婆說話的聲音還能如此貼近他的耳朵,就好像這人就在他身後那樣?
管不了那麼多為什麼了。
遲玉覺得很疲憊,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疲憊,所以,在對方向他招手示意他過去的時候,他就真的大大咧咧地走了過去,在她身邊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老太婆,你想請我喝湯嗎?」
老太太笑呵呵地點了點頭,誇了一句:「小後生膽子倒是真的大啊,我的湯,你也敢喝?」
「就算你告訴我,裡面煮的是你自己的肉,我也沒什麼不敢喝的。」
「呵呵,後生可畏啊。」
於是,老太太就真的拿了只破碗,舀了一碗湯遞給了遲玉。遲玉接過手,看到了湯里的一隻人眼珠,還有半截手指頭,都燉得酥爛,散發著濃郁又詭異的香氣。
「後生,你可以嘗嘗了。」
「還真的是人肉湯啊。」遲玉嘆了口氣,也不著急喝,只是問,「我喝了這碗湯,能從你這得到什麼好處嗎?」
老太太放下了鐵勺,也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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