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恆帶著十幾個人浩浩蕩蕩進來時,謝時暖便覺得不妙。
金誠的總裁辦公室比辰悅那間大了兩倍有餘,功能劃分更全面,謝時暖被沈牧野拉至休息區,眼睜睜看著原本空蕩的地方逐漸變樣。
「謝小姐,今天總共會有三位設計師及他們的助理為您和沈先生服務。」
「服務什麼?」
謝時暖看向沈牧野。
「服務您和沈先生試禮服。」
孫恆說完,謝時暖蹭得站起。
怪不得這三個設計師看著那麼眼熟,可不就是她從眾多設計方案里,精挑細選出來的三位優勝者嘛!
文件是昨天發的,沈牧野今天就召喚,什麼意思幾乎不用猜了。
「你要我替陳曉玉試禮服?」
沈牧野坐在沙發上,稱讚道:「謝秘書反應很快。」
「我拒絕!她的禮服當然該她自己來試,我們身材又不一樣。」
謝時暖胸口起伏,要她選場地還不算,連禮服都要她來試,鈍刀子在心上剜,刀刀都得見血了,沈牧野才開心。
「但曉玉沒空,今天下午是她在辰悅的最後一天,你們趙老師給她辦歡送會,她不能缺席,謝秘書是我們訂婚宴的統籌秘書,代試禮服也是你的工作之一,不是嗎?」
沈牧野從孫恆手裡接過一本圖冊翻了翻。
「還是說,相比試衣服,謝秘書更想回辦公室熱烈歡送曉玉?」
「」
確實是兩難的選擇,沈牧野實在很會拿捏人心,謝時暖瞬間猶豫了。
「你非得今天試嗎,不能找一個陳曉玉空閒的時間?」
沈牧野很乾脆:「不能,謝秘書可以走,不過履歷上得記上一筆,因個人情緒導致項目失敗。」
謝時暖深呼吸,奮力把一肚子謾罵壓回去,憤怒只會讓他更得意,冷靜,淡定,不就是試衣服嘛,誰怕誰,到時禮服不合適,那也是陳曉玉不舒服,不是她。
「孫特助,要試哪件?」
三位設計師來自三個不同的國家,每一個都帶了至少三件禮服,謝時暖被簇擁著進衣帽間,像棵聖誕樹般只需要舉著手等人裝飾。
她注視著鏡子裡的女人,逐漸從操勞的打工人變成珠光寶氣的準新娘,一時竟恍惚起來。
第一套妝造結束後,她被推了出去。
沈牧野坐在沙發上翻雜誌,只懶懶瞥了一眼:「毫無特點,臃腫不堪,謝秘書,放鬆一點,你像個殭屍。」
謝時暖的牙齒磨得咯吱作響。
「沈總有挑剔我的功夫,不如自己也去試一試,沒準您比我還像殭屍。」
沈總放下雜誌,微微一笑。
「原來謝秘書是寂寞了希望我陪你,當然可以。」
謝時暖眼神一亂,提起裙子鑽進衣帽間。
就這樣連換了三套,沈牧野都是搖頭。
到了第四件,謝時暖已然腿酸。
服裝助理一邊幫她調整裙擺一邊道:「謝小姐你皮膚又白又細膩,真適合深紅色。」
這一件出自意國年近六旬的設計師之手,深紅色一字肩長禮服,通身純粹的紅,有珠光色澤的軟紗層層堆疊出裙擺,不對稱的剪裁把細腰勾勒得極為曼妙,尺碼嚴絲合縫,仿佛是專為她量身定製。
剛拿出來時,謝時暖不覺得特別,不想穿上後如此驚艷,一掃她的疲憊。
當初為了做戲做全套,沈敘白和她原本是要拍婚紗照的,但他的身體吃不消,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這幾條項鍊都不適合。」設計師搖著頭,「壓不住這條裙子。」
幾位助理面面相覷。
「老師,這幾條都不行的話,其他幾條就更不合適了。」
謝時暖建議道:「要不就算了,今天只是試禮服,配飾什麼的都是後話,裙子OK就好了。」
設計師皺著眉思忖,又與助理討論,謝時暖被晾在一邊獨自對著鏡子。
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穿這樣的禮服,沒想到世事難料。
謝時暖撫摸著裙擺,不受控制地幻想起來,假如這不是代試,假如她是真的在為她和沈牧野的訂婚宴試衣服,她無法想像自己該有多歡喜。
她垂下眼皮,幽幽嘆息,然後,一條紅寶石項鍊戴在了脖子上。
三串珍珠中綴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剛剛好躺在鎖骨下面一點,近乎完美地搭配了這條裙子。
謝時暖在助理的驚嘆中回頭。
「沈牧野?!」
沈牧野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身暗紅色的絲絨禮服,立領古板,剪裁復古,但被他穿出一股色氣,他沒理會她,而是轉頭和設計師耳語,片刻後,設計師招呼著助理離開了。
設計師說的是正宗的義大利語,謝時暖聽不懂,只能茫然道:「不試了嗎?」
「試完了。」
沈牧野拂過她的裙擺,讚嘆道:「這條果然合適。」
沿著裙擺往上,又划過腰肢,因著貼身的設計,腰部的料子很薄,謝時暖甚至感覺到了男人手掌的紋路,那紋路每每掠過她的皮膚,都會帶起一陣癢感,刺激得頭皮發麻,口乾舌燥。
謝時暖急急壓下他的手:「沈牧野,這條裙子的胸圍不合適,假如陳小姐穿的話可能需要再」
「項鍊喜歡嗎?」
沈牧野略一使力,將她壓至身前,他半闔著眼,目光在那項鍊上流連不去,堪稱沉迷。
謝時暖的嘴巴開開合合,終於還是道:「喜歡。」
「兩年前,我在蘇富比看到這顆石頭,就知道它適合你,於是我拍下來製成了一條項鍊,相信總有一天它會出現在你身上。」
這話里飽含著莫名的篤定,謝時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你要送我?」
沈牧野抬眸,深深看住她,
沒有人比謝時暖更適合紅色,越是深沉濃郁越好,血一樣的最好,可以把這瓷白如玉的女人浸染進俗世紅塵,再不能脫身。
他胸中躁動起許多不能說出口的衝動。
謝時暖只覺那眸光益發兇狠,她莫名發怵。
「不送也行」
沈牧野倏地笑了,他的手已經撫上她的面頰。
「說想要,想要就送你。」他低聲蠱惑,「不能賣了換錢。」
謝時暖被蠱惑得雙腿發軟,她盡力撐住,有那麼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沈牧野或許沒他表現得那麼痛恨她,會不會他的恨里是有愛的?
沈牧野和別的富家子愛好不同,不好拍賣奪寶,上拍賣場都是為了公幹,男人出著公差正襟危坐,在大庭廣眾下,想著的,卻是她拍一顆石頭。
現在,他換了禮服,鄭重地送珠寶,這種行為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除了哄女人沒有第二種用處,他會想要哄她的話,意味著什麼呢?
謝時暖啞聲道:「沈牧野。」
她呼吸急促,心快要飛出嗓子,她想試試,試一試問出那個憋了很久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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