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這信得叫夫人一起瞧。」
李鸞兒揮了揮信紙,拿著就要朝外走。
「哎……」
顧大娘子一急,想要叫住她,哪知道李鸞兒走的飛快,她才發出聲音,李鸞兒已經沒影了,想到自家相公那封信,顧大娘子又是一陣好笑,靠在床頭硬撐著才沒叫身體因為笑的太過而抖的厲害。
「夫人!」李鸞兒邁進金夫人屋中,正好瞧見金夫人正耐心的給三個小子餵奶。
雖然說有奶娘,可這三個小子因著早產,身體底子太差了些,每天都要由著金夫人餵上一次藥奶,用金夫人的話說,這是固本培元的,要是喝著藥奶長大,保管仨小子長大以後一個個壯實的緊。
伸手接過一個小子,李鸞兒拿過一個特製的餵奶工具,細心又周到的餵起奶來。
等兩個人將三個娃餵飽,又拍撫了好半天,等他們都打過嗝放好後,李鸞兒才摸出信來:「瞧瞧,您家乾兒子來信了。」
「春哥兒來信了?」
金夫人一陣驚喜:「他可還好?邊關的生活能不能適應?」
「您瞧瞧信再說。」李鸞兒將信塞到金夫人手中,金夫人下意識的接過來一瞧,頓時忍不住噴笑出聲:「這春哥兒,實在是……」
李春因著識字不多,再加上他的智力確實有些問題,這信就寫的很是古怪。
首先,他這信是寫給顧大娘子的,這娘子兩個字,他就先弄錯一半,起頭寫著良子,之後信中許多字都是以圈代替,讀書來實在叫人捧腹。
良子:我圈好,這裡很圈,每天圈穿圈衣,大人說,殺圈升官,我每天圈殺圈,我會圈好多耳朵,升大官,二品,良子圈夫人,殺圈多,掙線,圈給良子,要收……
金夫人一邊看一邊笑:「難為你嫂子竟能瞧明白。」
李鸞兒一笑,我也能瞧明白。
她接過信讀了起來:娘子,我很好,這裡很冷,每天都穿厚衣,大人說,殺敵升官,我每天都殺敵,我會割好多耳朵,升大官,二品,娘子做夫人,殺敵多,掙錢,捎給娘子,要收好……
金夫人點頭:「春哥兒倒是比以前長能為了,我瞧著他這信寫的倒是不錯,話不多,卻說的很清楚。」
「您乾兒子,您自然瞧著好。」李鸞兒一笑:「哥這滿紙的圈圈,您也能瞧出亮點來,實在不容易。」
「你哥能寫信才不容易呢。」金夫人笑了起來:「行了,趕緊將信給你嫂子送回去,莫叫她著急。」
李鸞兒答應一聲拿了信給顧大娘子送去,一邊走一邊想著嚴承悅如今到了哪裡,他腿腳不方便,路上會不會出事。
如今,李鸞兒正擔心的嚴承悅情形卻不是很好。
嚴承悅此次出行是押運一批糧草到邊關的,他帶著嚴一嚴二隨兵部派出的一支隊伍押著十幾大車的糧食從京城出發,他走的時候,京城天氣已經回暖,但是出了山海關,天氣就漸漸冷了起來。
原來已經著了薄衣的嚴承悅不得不在嚴一嚴二的催促下換上棉衣,為了給他的腿保暖,這一路上,嚴一不住的更換暖爐里的碳火,便是如此,當寒風吹來,還是有些冷意的。
嚴一嚴二為怕嚴承悅凍壞了腿,更怕他因為寒風而腿疼難耐,兩個人不住的替他按摩腿腳,當隊伍行到出了長城的一個屬於萬全都司名下的小村莊時,這一行人就碰到了幾個韃子在這個不足百人的小村莊燒殺搶奪。
眼瞧著村莊裡的茅草房被燒的火氣沖天,耳邊是慘叫聲,鼻端聞著血腥味,嚴承悅如何按耐得住,立時便出了馬車,指揮嚴一嚴二幫著官兵擊退那幾個韃子。
嚴一嚴二有些不放心,不過在嚴承悅沉下臉時,他們不得不暫時離開。
嚴承悅坐著輪椅一直堵在村口,眼瞧到自己的同胞被外族如此虐殺,他的心情可不怎麼好,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碰上了,那幾個韃子別想在他手底下存活,他攔在村口,若是碰到沒被殺死想要落跑的韃子,便成出手擊殺。
等了約摸有一刻鐘,嚴承悅就聽到一陣尖叫聲,那聲音很近,再有便是韃子的辱罵聲。
嚴承悅遠遠的瞧了一眼,便見到一個女子衣衫被韃子撕開,那韃子嘴中罵罵有聲,欲要姦污那女子。
嚴承悅臉色陰沉,手中扣了一個鐵珠子輕輕一抖,那韃子被反應過來便被鐵珠子貫穿前額,鮮血噴灑出來的同時,他整個人也倒在地上。
女人嚇的尖叫起來,隨後哆哆嗦嗦的系好衣裳,回頭一瞧,便驚呆在那裡。
實在是嚴承悅長的太好了些,不說在這邊境小村子裡,便是在京城,他的容貌之出眾這麼些年也常被眾家貴女談起,若不是他斷了腿,說不得提親的人能從嚴家老宅排到西直門外了。
他那張臉俊美異常,再加上氣質清貴,猛的一瞧,還真當是神仙下凡了,又有那一身雖然顯的樸素許多,可到底料子精貴,做工也極細緻的衣衫,更襯的嚴承悅面如美玉,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一陣風吹來,將嚴承悅散落鬢邊的長髮吹起,叫他整個人便如神仙一般飄飄欲飛走。
女子被這一幕迷了心,當下也顧不得羞澀,幾步過去猛的跪在嚴承悅身前:「奴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嚴承悅淡淡一笑:「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那女子抬頭,嚴承悅瞧了她一眼,便是這清楚的一眼,也叫嚴承悅呆了片刻。
無它,這女子一雙眼睛很像是李鸞兒,叫出征在外思念愛人的嚴承悅心底里又多了幾分思念之情。
嚴承悅對這女子並沒有什麼心思,可他那片刻的愣神瞧在女子眼中卻大為不一樣,女子低頭,滿心的喜悅,以為嚴承悅也瞧中了她的美貌,對她有了些心思。
說起來,這女子長的倒真真標緻,在這個小山村里是村花級的美人,便是周邊幾個村落的女子,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的,她自小就長的好,再加上家境還算是可以,家人又寵著她,時間久了,便養成了她自大自戀又高傲的性子。
女子並不想一輩子窩在小山村,也不想屈從命運嫁給一個村里漢子,從此之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過著瑣碎日子,她一直想憑藉她的美貌能夠嫁到關內,能夠嫁個富裕的人家,從今過上少奶奶的榮華富貴生活。
而今,女子瞧著嚴承悅,心中不止一次產生了喜悅的念頭,她以為,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叫她夢想成真的機會。
「對公子來說是舉手之勞,可奴一輩子都不能忘了公子的恩情。」
女子用著最最嬌柔的聲音說著話,再度抬頭,眼中淚光閃爍,一雙眼睛迷離又滿含情意,端的是如嬌花照水。
可嚴承悅瞧了,只覺得很彆扭,有著嚴重的違和感,甚至於,這種感覺叫他都有些噁心起來。
實在是……
女子頂著一雙和李鸞兒樣子差不多的眼睛,卻用它來哭,這叫嚴承悅接受不了。
李鸞兒那雙稍圓的杏眼中有喜悅,有歡快,有怒火,有堅定,唯獨沒有的就是淚水,李鸞兒那樣的女子,是能夠用一雙肩膀扛起所有的女人,也是無論遇到什麼樣的逆境都不會哭泣的女人,當然,也許有喜極而泣,可她絕不會流下這種弱者的淚水。
「任是誰見了此種情況都會出手相助的,姑娘快些起來吧。」
嚴承悅聲音更淡了幾分,對於女子的印象差到極點。
女子卻像是聽不出來,呯呯的嗑了好幾個響頭:「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奴願跟在公子身邊做牛做馬……」
什麼叫無以為報,什麼叫做牛做馬,那女子的樣子分明是想以身相許,嚴承悅一聽,心下有了些怒意,聲音變的冷清之極:「不必,我身邊不缺做牛做馬的人,他們比你有用多了。」
「呃……」
女子已經設想好了她說出救命之恩之後的情形,那便是嚴承悅會認為她是個知恩圖報的,再加上她美貌的加分,必然會收下她,之後,便由她貼身服侍這位公子,時間久了,自然便順理成章的成為小妾姨娘之類的,也說不定公子就是瞧中了她,由她做正房太太呢,她也想好了若是公子要收下她,她要如何反應。
可是,女子絕對沒有想到嚴承悅會不留絲毫的情面,直接說出她便是做牛做馬人家也不稀罕的話來,一時間,她的設想都沒有實現,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應答。
女子伏在地上哀哀而哭,哭了好久才想到一些話:「奴知道奴是無用的,可奴瞧著公子這是要去邊關的,奴願意追隨公子,奴不怕吃苦,會好好服侍公子,便是再沒用,公子遇到危險的時候,奴也能給公子擋擋刀。」
嚴承悅一陣頭疼,當真不該在看到這個女子一雙和李鸞兒有些相像的眼睛時有絲毫的心軟啊,這不,人家順杆爬硬賴上了。
「我救你不圖後報,你若是還念救命之恩便不該與我添麻煩,回去吧。」嚴承悅擺了擺手,也不管女子是不是還跪在地上,轉動輪椅就要朝村外走去。
女子一瞧這可不成,立時爬了起來:「奴幫公子推著吧,奴閨名馮貞兒,公子,您這是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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