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分出去?剛才你不是說寧哥兒克了你嗎?」杜寅生涼涼地道。
杜雲年就是一噎。
他確實嫌棄杜錦寧,那小子就是個喪門星,自己賭錢的好手氣就讓他克沒了。但陳氏這個壯勞力和小三房姐妹這三棵搖錢樹,他卻是不能放棄的。
「對,就是他克我。這也簡單,把寧哥兒分出去就好了。」杜雲年很不要臉地道。
這下不光是杜寅生,便是章光義、鄭大叔和李大伯,看向杜雲年的目光都變得十分奇怪起來。
「杜辰生,雲年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杜寅生轉頭去問杜辰生。
杜辰生見大哥直接跳過了斷絕關係這件事,討論到小三房的問題了,不由心裡發急,腆著臉討好地對杜寅生道:「大哥,哪能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對寧哥兒別提多疼愛了,哪裡會將他分出去?等過了年,我還要送他去念書呢。」
至於去哪裡念書,他沒提。反正現在先把事情糊弄過去,讓大哥先別生氣的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杜寅生卻不好糊弄,他問道:「你打算送他去哪兒念書?」
杜辰生眼珠子轉了轉,又看了章光義一眼,笑道:「博閱書院的山長既看上了寧哥兒,那是咱們杜家八輩子燒來的高香,哪能辜負?自然是送他去書院念書了。」
杜寅生狐疑地看著他。
要是以前,弟弟說這話,他還有可能相信。可這段時間,他把杜辰生看得透透的了。這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哪裡有什麼情誼可言?杜寅生自認自己在村裡的這點地位,還不足以打動杜辰生,讓他一年花幾十兩銀子供杜錦寧上學。
也就是說,他是糊弄自己的了?等他氣消了,章光義等人一走,杜辰生就來個不認賬,或是到時候再來跟自己哭窮。自己難道還能再請這些人來,跟二房斷絕關係不成?
逼著杜家二房傾家蕩產地送杜錦寧念書,自己卻不出一文錢,這事兒怎麼說都是自己理虧,鬧出去,也是自己沒臉。
這杜辰生打的倒是好算盤。
杜寅生眸子裡寒光一閃,冷聲道:「你不是說沒錢嗎?怎麼又捨得送寧哥兒去念書了?」
「我們一家子緊巴緊巴,再如何也得送他念書不是?可不是誰都能進書院的。」
杜辰生說著,心裡已拿定了主意。
等過了年,就把杜錦寧弄成傻子,到時候就算他送了杜錦寧去,書院恐怕也不收了。看大哥為了他還怎麼跟自己為難,哼!
「這可是當著里正和兩位大伯、大叔的面說的,你別到時候又反悔,說沒有錢交束脩。」杜寅生尤不相信。
「放心。」杜辰生拍著胸脯保證道,「絕不反悔。」
看到杜辰生這樣,杜寅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他支持杜錦寧分家,是因為杜辰生不願意送杜錦寧上學。現在杜辰生既改變了態度,答應送杜錦寧去書院念書了,以後對於小三房母女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要是能這樣,那他這個做伯祖父的,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杜錦寧。
杜錦寧見得杜寅生偃旗熄鼓了,不再幫她爭取分家的事,並沒有發慌,老神在在地坐在角落裡,等著小大房的人跳出來。
她誘導章鴻文,千方百計地成為書院的學子,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果然,杜雲翼在張氏掐了他一把後,就開口了:「爹,你說送寧哥兒去書院上學,可咱們哪那麼多錢?程哥兒明年要成親,芸姐兒也要置辦嫁妝。」他抬起頭來看了杜雲年一眼,「再說,雲年欠的三十兩賭債還沒著落呢。咱們掏乾淨家裡的老底,都沒辦法把這些窟窿填上,您老人家哪來的錢供寧哥兒念書?」
他常年不在老家呆,平時做賬房也沒甚求人處,對於大伯是不是要跟他們斷絕關係,根本就無所謂。但老爹想讓他掏錢供侄兒去書院念書,以及給二弟還賭債,那是沒可能的。這時候他不開口,沒準到時候這些都得他來背。
杜雲年瞪大了眼睛,轉頭朝杜辰生看來。
他以為他欠賭債的事,是父親跟大哥說的。
「你……」杜辰生那叫一個恨吶。他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大兒子來拆他的台。
而且,杜雲年欠賭債的事,老大是怎麼知道的?
「你老子我還沒死呢,這些不用你操心,我自會處理。」他恨恨道,用力地瞪了杜雲翼一眼。
杜雲翼聽得這話,笑了一下:「既然爹您這樣說了,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您老人家既然有錢,那明年我就不給家裡錢了啊。家裡要換宅子,程哥兒要成親,這都得花大錢。我以前除了家用,手頭的余錢都給爹了。到時候爹您支援個四、五十兩銀子,我再去岳父家借一些,這兩樁事想來應該能應付過去了。」
本來這種場合,女人是沒資格參與的。但牛氏自認在杜家勞苦功高,養了幾個兒子,有資格參與;而張氏則自恃身份,又不放心丈夫,便也坐到了堂屋裡來。杜家人對於她們的到來採取了默認態度,章光義幾個自然不會對此事多說什麼。
此時牛氏一聽大兒子這話就炸了:「雲翼你說什麼?四、五十兩?你當你爹是開銀莊的呀?他哪有那麼多錢?而且你不給家裡銀錢,你老爹老娘吃什么喝什麼?你這忘恩負義的王八糕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撫養長大,你就是這麼回報你爹你娘的?你別忘了,你現在住的宅子還是我們的呢。你要不拿銀子回來給我們養老,那宅子也別住了,給我滾出去。」
「娘,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張氏一見牛氏跳出來,心裡一喜,立刻便開了口,「相公是長子,他贍養你們是應該的,但他沒義務養著弟弟幾家子吧?二弟從來不做事,現在還要去賭錢,欠了一大筆賭債,莫非這也要我相公來還?還有小三房,杜錦寧念書每年花一大筆錢,便是相公不吃不喝都攢不下,這難道也要我相公負擔?如果說,我們住了你們的宅子,就得承擔這一切,那這宅子我們也住不起,直接把宅子還給你們得了,我們分出去過。就跟伯父剛才說的那樣,以後老家有什麼事,你們也別找我們,除了逢年過節的禮,我們也不會再負擔什麼。這些年每個月我們交給家裡的錢,也夠償還你們對相公的養育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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