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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雷森劇院的大會議室,是一間面積約百平的大房間。在這個會議室里,劇院樂團的幾十號成員和數十位歌劇演員都可以坐下進行討論,為接下來劇院的發展日程提出建議。
而如今,這場從傍晚開始的會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以音樂總監格雷爾先生為代表的一方和指揮華爾斯先生為代表的一方,爭論不休。
「華爾斯,你說得我都明白,但是這並不具有可行性!從來沒聽過哪個樂團放棄《聖母頌》的人聲演唱部分!好吧,是,我也聽小提琴獨奏過《聖母頌》,但是你敢說那樣的《聖母頌》比有人聲伴唱的更為出彩嗎?!」
遇到演出方面的問題,格雷爾先生急得是臉漲通紅。而華爾斯先生也急急地說道:「哦不,格雷爾!難道你不認為我們一連表演了十幾年的人唱《聖母頌》,這次不需要一些改進嗎?我們的劇院正在發展,要創新、創新!」
「是!你要創新,但是你能給我提出一個更好的建議嗎!」
……
事情的起因是在決定這次平安夜音樂會演奏曲目的時候,首席指揮華爾斯和音樂總監格雷爾發生了意見相左。
前者屬於創新派,認為樂團不能在這樣一成不變下去,需要有改良、需要有創新!因此,華爾斯建議在這次音樂會演奏舒伯特的《聖母頌》時,放棄一貫的人聲演唱。
而後者則屬於保守派,認為沒有人聲演唱的《聖母頌》無法表演出音樂的渾厚莊重,只會成為這次平安夜音樂會的敗筆,而不會實現創新。
兩者爭執了半個多小時,是誰也不肯讓誰。
戚暮也是第一次見著華爾斯先生如此激動的模樣,這位來自法國的紳士完全沒有了往常的風度,意志堅定地守著自己的觀念。
原本樂團里的幾個成員還開口勸了幾句,但是當真的牽扯到是否要定下「放棄人聲演唱」這件事後,勸阻的成員們也加入了「戰局」。
這些往日裡優雅拉琴、吹奏的樂手們,到了真正決定演出曲目的關頭,各個吵得是不可開交,全然沒有音樂家的氣度風範——開玩笑,這可是正規演出啊!要是因為選擇錯誤而沒有製造出最好的效果,你說會怎麼樣?!
眼見著事件是越鬧越大,好幾個成員都吵得臉紅脖子粗了,樂團的小號首席娜麗猶豫地看向戚暮,嘆氣道:「小七啊,你說這件事到底怎麼好……其實我也覺得華爾斯先生的想法是好的,我們確實得有一些改變。可是格雷爾先生說的也沒錯啊,萬一這個改變會造成不好的效果呢……唉,這可怎麼好!」
戚暮也是無奈:「娜麗,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這真的是一個很難做出的決定。」
娜麗自然也知道戚暮既然一直都沒開口,肯定也沒有辦法決定下來。於是她只能搖搖頭,說:「唉,看樣子今天這場會議是要開很久了,如果有什麼聲音可以代替人聲演唱那多好啊!華爾斯先生和格雷爾先生都會滿意了!」
話音剛落,戚暮倏地一愣。青年淺色的眸子微微睜大,眉頭微蹙,下一秒他忽然想到:「娜麗,你真是太聰明了!我想我大概知道怎麼做了!」
一頭霧水的娜麗:「誒?!我說什麼了嗎,小七……」
「真是要謝謝你。」戚暮給了娜麗一個微笑,他再轉首看向那邊已經陷入冷戰狀態的華爾斯、格雷爾兩人。戚暮站起身,高聲道:「華爾斯先生,格雷爾先生,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聽我說一句,其實……我大概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戚暮的方向看來。
戚暮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將自己的想法徐徐道來:「其實,我是這樣想的……」
……
「所以你就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了?」電話里,鄭未喬重重地嘆了聲氣,道:「小七啊,你不要總是這樣加重自己的負擔,你還年輕,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不好啊!」
戚暮一手拎著琴盒、按了頂層的電梯按鈕,一邊哭笑不得地說道:「鄭哥,其實我真的沒有給自己很大壓力。華爾斯先生的想法我也很認同,一個樂團確實得有實時的創新精神,所以在思考了很久以後,我才決定用小提琴獨奏的聲音代替人聲部分旋律的。」
鄭未喬語氣無奈:「小七,你這想法確實不錯,但是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你在這場音樂會中的分量可是很重了,這難道還不是壓力?」
電梯一層層地向上爬著,戚暮抬首望著那不斷閃爍跳躍的數字,唇角微勾:「嗯,可是鄭哥,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挑戰吧,我畢業以後很久沒有再給自己壓力了,你要知道,人經常懶惰,可是會生鏽的。」
「……」沉默了片刻後,鄭未喬無語道:「小七,你這也叫懶惰,那你讓你鄭哥還活不活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後,戚暮便掛斷了這通跨越了小半個地球的通話。他拿出鑰匙打開了公寓大門,卻驚訝地發現屋內漆黑一片,並沒有任何人影。
冬日的維也納太陽落山很早,就算天色已暗,此時卻也不過五點出頭。戚暮搖搖頭將內心的困惑甩去,他剛換了雙鞋、將琴盒放到琴房裡後,便聽到大門那兒傳來鎖鑰轉動的聲音。
戚暮從琴房裡緩步走出,笑道:「我剛回來的時候還奇怪你怎麼不在了呢,去哪兒了?」
閔琛打開門的時候也是一愣,聽了戚暮的話,他換鞋的動作微微一滯,但是又極快地恢復正常。他抬手揚了揚手中的塑膠袋,道:「去買了點晚餐。今天樂團的事情挺早就結束了?」
自從閔琛去過一次帕雷森劇院後,戚暮便嚴令禁止這個傢伙再跨進劇院一步……咳好吧,演出還是允許去看的,但是後台是再也再也再也不允許進去了!
要知道,自從閔琛上次去過以後,樂團里的成員們經常笑著調侃戚暮,說什麼「小七,你是怎麼認識柏特萊姆先生的啊」、「小七,聽說柏特萊姆先生吃飯的時候連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是不是真的啊」之類的話。
雖然戚暮嚴肅認真地告訴他們,閔琛吃飯的時候雖然不至於說話、或者發出很大的聲音,但是最基本的咀嚼聲總還是有的吧!
但是這些樂迷卻一臉「小七你又騙我們」的表情。
面對這樣的「腦殘」樂迷,戚暮深深地覺得,如果告訴他們其實閔琛也是個普通人,會吃喝拉撒的話,他們一定會異口同聲地說:「不!小七!柏特萊姆先生怎麼會和普通人一樣呢!」
……幸好他還記得保守「閔琛怕蟲子」這個秘密。
戚暮接過了閔琛手中的塑膠袋,將那幾個用精緻的黃木餐盒包裝的食物拿出來放在餐桌上。閔琛去廚房拿了些餐具,便聽戚暮說道:「今天下午是討論一下音樂會的演出曲目問題,因為回憶比較早結束,所以我就先回來了。」
閔琛將筷子遞給了戚暮,隨意地問道:「《聖母頌》、《藍色多瑙河》……還有一首是什麼?」
聞言,戚暮詫異地抬首看他:「還有一首是《皇帝圓舞曲》。」頓了頓,他又問道:「你聽過帕雷森劇院的平安夜音樂會?」
閔琛狹長凌厲的鳳眸里露出一抹笑意,他輕輕搖首:「沒有。」在青年詫異的神情中,他低笑道:「《聖母頌》是很多樂團的平安夜音樂會的必演曲目,而《藍色多瑙河》的話……嗯,算是維也納人對施特勞斯父子神一樣恐怖的偏執吧,只是沒想到還有一首也是施特勞斯的曲子,真是太恐怖的執念了啊。」
戚暮忍不住低笑出聲:「你這話要是被維也納人聽到了,那可得圍上來揍你。」
閔琛卻毫不在意地挑起一眉:「不怕,我愛人保護我。」
戚暮:「……我最近覺得你特別欠扁。」
俊美優雅的男人淡定從容地頷首,語氣平靜道:「嗯,我也只給我愛人揍。」
戚暮:「……」
在戚暮嫌棄的目光中,這場簡單的晚餐就這樣結束了。用餐時,被帕雷森樂團成員們認為「吃飯連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的柏特萊姆先生,舉止優雅,用餐禮儀極佳,果真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但是在餐後,這位臉皮極厚的音樂大師卻直接將餐盒一掃,往垃圾桶里扔去。
看到這,戚暮腦中靈光一閃:「……你今天特意出門買晚餐,該不會就是為了逃避洗碗的責任吧?!」
男人挺拔寬厚的肩膀一僵,接著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地說:「我從來不會做那種齷齪的事情,從·來·不·會。」
戚暮:「……」
既然不是你這麼認真幹什麼!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在飯後的休閒時間裡,青年在琴房裡認真地練著小提琴,而男人便單手撐在鋼琴光滑的琴蓋上,認真地凝視著青年的身影。
漆黑深邃的眸子裡倒映著青年清瘦的背影,閔琛慢慢皺了眉頭,一聲不吭。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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