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事難免出現意外」
少師一時語塞,乾笑一聲,瞥了眼逃命中的吉筇二人,「比起他們,咱們稱得上幸運了。這兩個才是倒楣蛋,恐怕是落到了那頭大凶行動的路線上了,才如此驚惶。」
秦桑凝望威壓的源頭,又看向吉筇二人,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跡象,道:「他們應該不是那頭大凶追殺的目標」
說話間,兩人全力隱藏起來,小心翼翼向後退。
合體期的凶獸實力如何,他們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如果被這頭大凶盯上,定然凶多吉少!
他們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生怕將那頭大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他們還沒有被大凶追殺的資格!」
少師斷然道,「大凶隨意一擊,你我都要退避三舍,何況他們兩個!」
秦桑暗暗點頭,少師所言不虛,如果是吉筇二人激怒大凶,他們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
想到這裡,秦桑沉吟道:「此時,聖地中能夠穩勝你我的組合恐怕不會太多,哪怕糾集三五個人也不敢去招惹大凶。時日尚短,同族的高手來不及會合,想要組織多名高手,合力圍獵大凶也是不可行的。既然如此,激怒那頭大凶的人是誰?」
聞言,少師神情微動,「除非有人不幸落到了大凶巢穴,或者蠢到自己闖進去,否則這頭大凶可能不是被人激怒的!前面兩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難道出現了不為人知的變故,促使大凶離開巢穴?」
秦桑不置可否。
他們速度絲毫不減,一退再退,兩人都密切關注著大凶的動向。
此時此刻,在遙遠的東方,一團灰霧正在大地上飛速蔓延。灰霧所過之處,帶來死亡的氣息,花草樹木紛紛枯萎,在它們身上長出灰色的絨毛,吞噬它們的生命,竟在眨眼之間腐蝕成一團爛泥,無論凡間草木還是靈花靈樹,無一倖免。
棲息在灰霧前進路徑上的凶獸遭了大難,有的還在巢穴中沉眠,渾然不知死亡降臨,糊裡糊塗便丟掉性命。
它們全身長滿絨毛,屍體也迅速腐爛,化為森森白骨,將這裡變成一片死域。
「吼!」
灰霧中傳出厲吼,在一座大湖的湖面上,漂浮著一具具已經腐朽的白骨,這些白骨的骨架很大,生前定然非常高大威猛。
在白骨堆之間,有一頭體型只有白骨一半大,但外表輪廓一致的凶獸,還沒有死亡。它是這一帶唯一活下來的生靈,它身上散發的氣息堪比煉虛修士,或許是它活下來的原因。
但這頭凶獸全身顫抖,眼神中充滿驚恐和痛苦,恐懼竟然戰勝了它凶厲地本能,猛然躍到岸上,發力狂奔,但灰霧的力量不斷侵蝕著它,它身上的一些部位有絨毛長出來,被它本能的力量壓制下去,但很快又從其他地方冒出來,導致它的身影踉踉蹌蹌,詭異至極。
就在這時,灰霧上方出現一團巨大的陰影,陰影遮蔽虛空。
忽然,從陰影中落下一物,仔細看竟是一隻巨型鳥爪。
鳥爪長有三趾,皮膚粗糙如樹藤,仿佛一根天柱從天而降,恰好踏在這頭凶獸逃跑的路徑上。
『轟!』
幾座山峰被鳥爪踏中,當場四分五裂,地上出現三道長長的溝壑,留下一個深深的爪印。鳥爪抬起,地面一片死寂,這頭凶獸毫無聲息,竟沒有做出像樣的抵抗,便被一腳踩死了。
這一踏似乎只是巧合,鳥爪的主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也沒有絲毫停頓,灰霧中的陰影極速遠去。
遠方。
秦桑和少師再三確認,那頭大凶不是衝著他們來的,才敢稍稍放心。
「秦真人覺得,大凶巢穴里發生了什麼變故?」少師思忖道。
「總不會另一頭凶獸殺上門來,」秦桑道。
少師道:「這些大凶都有各自的領地,一般不會闖進別的領地,但能夠驚走大凶的事情絕非尋常,說不定暗藏機緣。」
頓了頓,少師看向吉筇二人逃跑的方向,道:「大凶巢穴的變故定會有徵兆,他們或許看到了。」
「祀道友想擒住他們?」
秦桑也抬頭望去,為躲避大凶,他們不敢冒然出手,退了很遠,吉筇二人已經消失在視野之中。
不過,知曉吉筇飛遁的方向,再想找到他們不難。
「那人不是和秦真人有舊怨嗎?真人不會要阻止老夫吧?」
少師看了秦桑一眼,「秦真人放他們一馬,他們可不會領情。聖地之爭,最終還是要歸結於天部和水部之爭,秦真人是藉助我司幽族的蜃樓珏進來的,意味著身上銘刻了天部的烙印。一旦水部高手遇到秦真人,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吸引他們,臨時和秦真人結盟,否則絕不會對秦真人手下留情。」
這些道理,不用少師給他解釋,秦桑早已知曉,所謂的聖地歷練,最終都脫離不了水部和天部兩方陣營之間的爭奪。
但秦桑只是略作了解,以免不慎犯了忌諱,並沒有打算參與進去。
這些和他這個外族人關係不大,無論多麼珍貴的至寶,未必契合外族修士不說,即使他能夠搶到手,恐怕也很難在眾目睽睽之下帶出去。
藉助靈丹之力偽裝的身份,一旦交手便會被戳破。
秦桑進入聖地的目的很明確,儘快和琉璃會合,倘若接下來一切順利,便能作壁上觀,等適合自己的機緣出現,再伺機而動。
他擔心的是現在對吉筇動手會引來那頭大凶,甚至大凶身後可能有更可怕的存在。
少師知曉秦桑在擔憂什麼,道:「我們不妨先悄悄跟著他們,等到安全地界再下手,落到同一地域的修士不會太多,不怕被人捷足先登。」
秦桑點點頭,二人當即變換方向,悄然尋了過去。
一座山谷之中,
吉筇和另一名犬封族高手都心有餘悸,吉筇緊緊盯著山谷之外,同伴在凝神感應。
「如何?」吉筇忍不住問道,他的修為差一籌,靈覺不如同伴敏銳。
「那股威壓已經走遠了,」同伴睜目,輕聲道。
吉筇如釋重負,又忍不住抱怨道:「幸好不是衝著咱們來的!咱們兩個怎麼這麼背時,剛進入聖地就遇到疑似聖境的大凶!」
同伴嘆道:「不知那頭大凶為何離開巢穴,我們只是遭受無妄之災!逃跑時,我們留下了太多痕跡,那頭大凶不知會不會回返。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儘快離開。」
「好!」吉筇連連點頭,「越早和權老會合越好!」
同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去取象魂砂了?煉化象魂砂,你應該就能突破中期,我們行走在聖地中也能安全些。」
「先確認方位再說,若是順路便嘗試去取象魂砂,否則便和權老會合,請權老相助,」吉筇道,這頭大凶給他上了一課,只有在權老身邊才覺得安穩。
「權老果然器重你!」
同伴眼中閃過一抹羨慕,身影一閃,向山谷外遁去。
吉筇也運轉身法跟上,不料剛飛出山谷,周圍忽然一暗。聖地之中也和外界一樣日夜分明,現在正值白天,突然變成黑夜。
大地山川都憑空消失了,他被拉入一片無垠星空,周圍星輝璀璨,懸浮著無數星辰。
熟悉的景象令吉筇不由一愣,勾起他不愉快的回憶,旋即感到匪夷所思。
「怎麼可能!那人不是人族就是妖族,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
一瞬間,無數念頭從腦海中閃過。
不過,吉筇的反應沒有受到影響,落入劍陣的瞬間便拋出一枚黑色的種子。幾乎是舊景重現,當初吉筇正是試圖用此寶破劍陣,險些喪命。
藤條生根發芽,抽出枝條,之前像靈蛇,現在卻似一條條巨蟒,威勢遠超當初。而且這次他沒有讓藤條占據劍陣,而是圍繞在自己周圍,層層迭迭,形成堅固的屏障,以自保為先。
不過,吉筇很快發現不對勁。
上一次的劍陣,只有西方和南方兩處星辰,現在東方也星光奪目,只有北方仍是一團混沌星雲。
這意味著敵人的實力也在提升!
更令吉筇駭然的是,他全力催動靈耳神通,兩耳顫動不止,卻感應不到同伴的存在。
進入聖地之前,他和同伴合力祭煉了一件寶物,由同伴掌控。即使他被困,同伴也能通過此寶聯絡他,由二人共同催動此寶破敵。
現在同伴毫無反應,難道連祭出此寶的機會都沒有,還是說同伴也被困死了?
對方肯定也是結伴同行,另一人很可能是司幽族高手,萬一同伴不是那一位的對手
吉筇越想越感到驚悚,回想起當年的一幕幕,如果他已經突破中期,或有一戰之力,現在則沒有絲毫信心能擊敗秦桑。
能修煉到這等境界,鮮少優柔寡斷之人,何況吉筇曾在秦桑手裡吃過大虧。
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吉筇不再遲疑,沒等劍陣之威真正發動,忽然全身氣血翻湧。他的皮膚變得血紅,從毛孔向外滲出血絲,身體變成血葫蘆。
『轟!』
一聲巨響,吉筇的肉身竟然爆炸開來,血肉內臟橫飛。
他被秦桑毀掉過一具肉身,但那是被動的,現在卻是主動自爆。以他的修為,失去肉身,再想恢復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上次承蒙權老賞賜,因禍得福,這次自爆很可能影響他的突破大計。
但事分輕重緩急,只要現在能逃出生天,得到象魂砂,總有一天能夠突破的。
因此,吉筇當機立斷自爆肉身,鮮血和肉糜蘊含驚人的力量,如一團血雲,在星空爆散開來,將星光染成血色,藤蔓變成無數血蟒,張牙舞爪撲向星辰。
在血雲衝進劍陣的同時,吉筇所在的位置有白光閃現,出現了一個赤條條的小人。
吉筇直接在原地現出耳中人,沒有試圖衝出劍陣,而是一動不動,張開嘴巴,仰頭沖天,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尖細,蘊藏奇異之力,在虛空泛起無形波動,極速擴散。此時,星空剛遭到血雲衝擊,嘯聲借勢便要衝破劍陣封鎖。
秦桑將吉筇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明白了他的意圖,不由暗贊此人狠辣果決,意識到不對勁,果斷自爆肉身,並試圖用嘯聲吸引那頭大凶。
一旦被吉筇得逞,自己和少師定要放棄這次行動,吉筇便有一線生機。
如果都逃不掉,能和敵人同歸於盡也不虧。
可惜,吉筇不清楚他們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敵人。
秦桑冷眼看著吉筇,沒有任何動作,就在嘯聲將要衝破封鎖、響徹天地之時,響起一聲冷哼。
「是個人物!」
天上現出一隻毛茸茸的手掌,猶如熊掌,大如山嶽,狠狠拍了下來。一掌將嘯聲造成的波動拍散,然後在吉筇駭然的目光中,向他抓去。
吉筇的結局已經註定。
秦桑收回目光,看向陣外。
他和少師為圖速戰速決,提前做了分工,最後選定吉筇,打算將之活捉,才有這一番周折。
少師此番將無定八極圖帶了進來,另一人此時正被困在圖中。大戰蘆王之時,無定八極圖威能受損,依然是難得的至寶。
秦桑不再關注這邊兒的戰局,收起劍陣,閃身衝進寶圖。
不多時,兩人悄悄離開山谷,頭也不回向遠處遁去,直至幾乎感應不到大凶威壓方才停下。
少師順利活捉吉筇,帶到一旁拷問。
秦桑等了一會兒,只聽少師道:「我們猜得不錯,應是大凶的巢穴出了變故。此人曾看到,大凶來的地方爆發萬丈霞光,可以肯定不是另一頭大凶追殺它。」
「祀道友欲前去一探?」
秦桑沉聲問道。
他在太虛金書上留名,須得全力相助司皇,儘量避免節外生枝,但少師是司皇的親信,此人都不著急,他也不擔心會耽誤大事。
「秦真人難道不好奇,能夠驚走大凶的是什麼?按照以往的經驗,可能是突然現世的秘境遺府,也可能是未來離開聖地的通道,無論哪一種,都是不容錯過的。如果連去看一眼都不敢,我們究竟所為何來?」少師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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