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裡,她看過太多的病人家屬。伏魔府 www.fumofu.com費盡全力,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反覆折磨,最後人去世了,一場空,只剩下痛苦。
而那種痛苦,最後還得經過漫長的時間才能消逝。
她不想讓龐書景也這樣。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才不想。
「我不想跟你商量。」成安照臉上還掛著眼淚,被一把抹去,「這個孩子,我已經決定不要了。」
就讓他誤會吧,這樣的痛苦至少是短暫的。
「為什麼?」
成安照撇過頭,不敢直視他痛苦中帶著祈求的眼。
心好想要被撕裂了,疼得她幾乎站不住。
「沒有為什麼,我之前早就說過了,我不想再要孩子了。」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麻煩。」她狠心的說,「告訴你的話,你一定會阻止我,一定會勸我,跟我爭吵,我不想為了這種事多費口舌。」
「這種事?」龐書景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又好像看的不是她,「那是一個生命,是鮮活的,你怎麼能用這樣的話…」
「反正我已經決定了,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要這個孩子,手術我也做定了。」
「哈,是麼…」龐書景臉色慘白,扯起一絲苦笑,「你跟醫生說要一個月之後做手術,是因為我們的出行計劃麼?你想跟我先度假,再做手術是不是?」
「你…你真的一點都不把這個孩子放在心裡,是不是?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有心思去度假麼?」
「為什麼沒有?」
「安照,我好像都不認識你了…」龐書景痛苦的閉上眼,再睜開時,眼睛裡少了些什麼,「對不起,我現在好像不能跟你說話,我…我得離開一會兒…」
龐書景的身體有些搖晃,掙扎著走了出去,連門都沒關。
那一刻,成安照是想追出去的,可是,雙腿卻如同灌了鉛,被釘在地上了似的,一步都邁不開。
她就只能這樣了。
或許,他們最後的結局也是這樣的麼?
眼淚再次決堤,安安靜靜的,順著她的眼角滾落下來,她靠在客廳的牆上,身體愈發無力,癱坐在地。
這麼做是對的吧?
哪怕他們因為這件事分開了,痛苦也只是暫時的。如果能讓龐書景因此恨他,說不定更是好事,她的死也許不會讓他太過傷心。他也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裡愛上別人,也能幸福。
哈…兩個人不能幸福的話,那麼,一個人幸福,也還好吧。
五顏六色的燈光、吵鬧無比的音樂、四處躁動不安的人群,還有無盡的酒精,都不能讓龐書景忘掉剛才的事。
一隻芊芊玉手搭在他的肩上,香水味撲鼻。
「帥哥,有沒有興趣跟我…」
「滾!」
美女翻了個白眼,倒也識相的走了。
一旁的譚子韓皺起眉來,問,「你這是喝第幾杯了?喝多了我可不管你啊!」
龐書景不說話,仰頭,又喝了杯,再滿上。
氣勢,跟平時不太一樣。
「到底怎麼了?你和成安照最近不是甜甜蜜蜜的麼?還說要去度假,怎麼突然這樣了?她不是外面有人了…」
殺人的視線掃過來,譚子韓馬上住嘴。
「那你好歹說句話好吧?我可是跟我媳婦撒了謊才出來的,本來還打算聽八卦,你啞巴似的,算什麼事?」
「成安照懷孕了。」
「啊?誰的孩子?」
又一個白眼。
「你的?那你有什麼煩心的?不想要就跟她說,『寶貝,我們還年輕,以後有機會』或者『我愛你,我想跟你過二人世界』之類的。」
「是她不想要。」
「那不是更好?」譚子韓聳了聳肩,「哎,你都不知道孩子有多麻煩,我好不容易才熬出頭的。」
「可是,我想要這個孩子。」
「你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啊!」
「好,就是,她懷孕了,她不想要,想要背著我做手術打掉。」
「啊…我知道你鬧心什麼了…」譚子韓點頭,「但是吧,雖然是你的種,但身體畢竟是人家的,是人家要十月懷胎的,她做決定也沒什麼不對。」
「我知道!」玻璃杯砰的一聲砸在桌子上,「我就是覺得她不信任我!商量都不跟我商量!」
「你先別激動。我問你,你會因為這個跟她分手麼?」
「當然不會。」
「那你就現在回去,跟她道歉,告訴她你有多愛他,她這麼做讓你多傷心,也告訴他,你願意為這個孩子付出什麼。」
「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自己出來乾巴巴的喝悶酒算什麼?你想沒想過,現在成安照在做社麼?她是一個孕婦,一個決定要流掉孩子的孕婦,你就讓她一個人待著?!」
譚子韓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
女人而已,對他們來說本來是過眼雲煙,不必認真。換做是別的女人,打掉也就打掉了,他們求之不得。但他知道,成安照在龐書景心裡的分量。
龐書景這個傻子明明也知道,卻非要鑽進牛角尖里不出來。
要是罵不醒他,譚子韓就準備打醒他了。
還好,龐書景也還沒傻到那個份上,話說到此,也就差不多了。
他捏著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在發力,突然,又泄了力,一句話沒說,拿著外套轉身就走。
「喂,好歹說句謝謝吧。」譚子韓看著他的背影嘟囔,隨手拿過她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轉頭又對酒保,「他的帳,記我頭上。」
龐書景隨手打了個車,直往家裡奔。
是啊,他光顧著自己難過,怎麼就沒想到成安照現在一個人在家呢,夜已經黑了,她會不會害怕?不會在家裡偷偷哭呢吧?
龐書景越想越覺得擔心,迫不及待的給她打電話。
響了很多聲,沒有人接。
是在生他的氣麼?那也是應該的,畢竟他不久前還跟她發了場莫名其妙的脾氣。
也許是在跟他鬧彆扭?那樣的話倒還好了,哪怕回家之後她大喊大叫,跟他發一通脾氣,只要她別難過委屈了就好。
「師傅,麻煩快點開。」他催促著。
此時,成安照剛剛從電梯裡出來,她簡單的收拾了行李,正好裝了個行李箱。
手機在震,她哭到接不了電話。
或者,就這樣結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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