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見到了爸爸放了心,沒一會兒,團團便在龐書景懷裡睡著了。
輕手輕腳的,他將懷裡的小人兒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再靜悄悄去的關上房門。
門外,理察和成安照在餐桌兩旁相對而坐,每人握著一杯微熱的咖啡,誰都不發一語。
房間裡都是咖啡的香氣,讓人更清醒。
「對不起。」他開口便是道歉,「是我太大意了,沒想到他們會在機場堵我們,嚇到你們了吧。」
「我沒事,只是團團…」成安照微微搖頭,問,「這趟飛機沒上去,怎麼辦?」
「我又讓人訂了三天之後的機票,到時候再走。」
「嗯,那就好。」成安照點了點頭,抿了口還犯著熱氣咖啡。
一小口,流進喉嚨的儘是苦澀。這麼多年,她還是不適應美式的味道。
沉默。
明明有三個人,房間裡卻靜得嚇人,好像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理察突然覺得自己多餘,他坐不住了。
「今天你們就在這裡休息吧,我…我就先走了。」
他說著起身,擋住了一大片的燈光。
成安照忍不住叫他,「理察!」
「什麼?」
「這麼晚了,要不然你也在這裡湊合睡一宿吧,我跟團團住,剩下兩個房間你們一人一間。」
理察的目光不由瞟向龐書景,想看他的反應,也像是想得到他的同意。
龐書景似乎沒聽到他們的說話,面無表情。
「還是算了。」理察笑得尷尬,「我在這裡不方便,明天再聯繫吧。」
「可是…」
再不等成安照說什麼,他已經大步走到了門口。泛白的大手握上門把手的一瞬間,龐書景終於開口。
「謝謝你了。」
手頓住,理察背對著他們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門關上,只剩下兩個人的房間裡再次歸於沉默。
成安照心情彆扭,心臟跳動的頻率說不上的奇怪,不安、忐忑,還有些期待。
她雙手捧著咖啡,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溫度從手心一路傳到全身,成安照還來不及享受這份安穩,便覺得背後傳來一股鋪天蓋地的炙熱,呼吸就在耳邊。
龐書景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
「沒能保護好你們,對不起。」
就在那一瞬間,她所有的堅強全都崩潰瓦解了,積攢著的委屈與恐懼,從泛紅的眼睛裡冒出來。
她不再堅持,終於流出了眼淚。
那一夜,在她哽咽的聲音中,兩人就這樣,連衣服都沒換,相擁而眠。
第二天,她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讓人無比心安的臉時,忍不住再次靠了過去。
她變成了無比貪婪的人,無比貪念在他懷抱里的時間。
而她沒看到,她頭頂的還在沉睡的人,睫毛微微顫動,偷偷睜開了眼。
等看見的時候已經晚了,她被抓了個正著。
「哎?你…你醒了?」
龐書景不回答,不由分說的將她摟在懷裡,任平她如何掙扎也掙脫不了。索性,也就不亂動了,成安照靠著他,安營紮寨似的舒服。
手機鈴聲,將這份平靜打破。是金秘書打來的。
龐書景特意去門外接,看他的表情,應該不是好消息。果然,掛下電話,他告訴她,新聞沒擋住,昨天發生的所有事都上了熱搜,尤其還有團團和理察的正臉。
而且他們新聞上的語言經過特意加工,誤導讀者,很多人竟然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兩人的炒作。評論里很多人指責他們,說他們為了自己把孩子拉扯進來的行為,太過卑鄙。
而這些事中,最麻煩的是,邱蘭竟然成了這個結論的證人——她給媒體出示了龐書景給她的轉賬紀律,說被指示假裝他的女朋友,以誤導輿論。
龐書景第一時間給邱蘭打了電話,顯示關機,又去聯繫她所在的夜店,卻被告知早在兩天前她已經辭職,不知去向。
很顯然,她一定是收了一大筆錢,跑了。
這下人證物證都在,他再想翻盤,也就難了。
其實,對龐書景來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雖然是有些麻煩,但完全可以把影響降到最小。
最棘手的是,他需要找到幕後的指使者。
這個指使者能找到這麼多家娛樂公司,聯合爆他的料;也能捨得花錢,竟然能餵飽一個在夜店工作多年的陪酒女,讓她告老還鄉;而且,這個人人品很差,甚至說沒有人性,讓無辜的孩子牽扯其中。
絕對是個狠人,已經不是個小人物才對。
可是,他完全不記得曾經的罪過這樣的人。商場上最近風平浪靜,公司的業務穩定前行,沒搶過誰的資源,也沒跟誰起過衝突。
到底是誰?
要是查不出來的話,他以後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
隨便叫了點早飯,龐書景和成安照相對而坐,一口一口吃著相對無言。早晨的那點溫存,早就蕩然無存。
十點多的時候,團團醒了,睡了一宿,昨天的事雖然也還記得,但情緒好了很多,成安照又安慰了幾句,還給奶奶打了電話,讓她們視頻。
這個時間裡,龐書景一直在打電話,語氣嚴肅,自帶讓人無法近身的氣場。
成安照生怕團團打擾他,一直跟她在一起。
可,一個不注意,團團已經走過去,伸著小手去抓爸爸的衣角了。
「爸爸…」聲音軟軟糯糯,龐書景低頭,對上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直接掛了電話,蹲下來,與她對視。
「團團怎麼了?」
「沒事。」團團的身子靠過來,摟上他的脖子,「團團想爸爸了,要抱一抱。」
如同魔法,龐書景頓時放下了所有的不快,全心全意的將她抱在懷裡低聲重複著,「嗯,爸爸抱抱團團。」
他甚至覺得,那一瞬間,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門口,成安照看到這一幕,欣慰的靠在門框上,忍不住胡思亂想。
或許,他真的會是一個好父親,要是沒有那幾年的空白就好了,要是,他們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應該,會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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