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寢宮裡,所有人都緊張的望著龍榻上的女皇,當看見女皇長翹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時,所有人瞪大眼睛,忐忑的等著女皇醒來。
當鳳瑾睜開雙眼時,看見的便是大臣們大大鬆了一口氣的臉,以及鍾姑姑,馥郁和綠衣泛紅的眼眶,還有曜兒黑亮黑亮的眼睛。
鳳瑾看著屋子裡的沙漏,剛過巳時,邊慢慢坐起身邊笑道,「朕不過是昏迷了一個時辰,你們這麼緊張幹嘛?」
鍾姑姑邊拿著腰枕放在鳳瑾身後,邊紅著眼眶說道,「哪裡是一個時辰?陛下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
鳳瑾愣住了,環視了所有人一圈,人人都紛紛點頭。
她昏迷了這麼久?
鳳瑾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短很短的夢,夢還沒做完她就醒了,怎麼就過了三天三夜了?
心口隱隱作痛,若隱若現的痛,鳳瑾輕輕按著胸口,回想著昏迷前的情況,皺眉問道,「前方戰事如何?」
那樣的心痛,太過強烈,難道無名出事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鳳瑾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臉色也沉了下去,厲聲道,「說!」
所有人看向齊大人,他是老狐狸一隻,最會說話,齊家又深得女皇信任,若是說錯了什麼,女皇也不會動怒。
眾望所歸,齊大人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開口,「回稟陛下,前方戰事還好,江東王被趕回了江東十一州。」
鳳瑾長眉一擰,「被趕回了江東?朕明明下過密旨,絕不能讓江東王躲回江東,藉助東江河的天險,當一位土皇帝,到底怎麼回事?」
無人說話。
綠衣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大顆的淚珠往下掉,鳳瑾看向她,語氣柔和了一些,「綠衣,你說。」
鍾姑姑拼命朝綠衣使眼色,綠衣也想忍,但她根本忍不住心裡的悲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嚎啕大哭道,「陛下,唐駿死了。」
鳳瑾愣住了,好一會才道,「唐駿怎麼會死?他不是跟著無名嗎?」
「帝君也——」
「綠衣!」
綠衣剛開口,就被鍾姑姑厲喝著打斷,鍾姑姑皺眉看著綠衣,意有所指的說道,「綠衣你累了,回去歇著吧,陛下這裡有我伺候。」
綠衣咬著唇,眼睛通紅,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看了面色蒼白的鳳瑾一眼,終究吞回了要說的話,便要退下。
鳳瑾想要問個明白,見綠衣那般心碎悲痛,短短几日,已是瘦到脫形,更顯得六個多月的肚子大得很,還是不忍心往她心口上再撒鹽。
等到綠衣離開後,鳳瑾冰冷凌厲的眼神環視了眾人一圈,「要麼你們自己說,要麼朕去查,不過是多個一天半天而已。」
大臣們面面相覷,誰也不吭聲。
鳳瑾沉沉的嘆息,「朕已有感覺,無名定然是出事了,不然,唐駿不會死,朕也不會心中劇痛,吐血昏迷。你們還是告訴朕吧,朕不會有事的。」
她看了曜兒一眼,「就算是為了曜兒,朕也會撐著的。」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願做只出頭鳥,萬一話一說出口,又讓陛下吐血昏迷,那責任誰也擔當不起。
最終沈文卿嘆息一聲,「諸位大人都回去吧,陛下這裡有下官。」
言下之意他來說,大臣們紛紛鬆了口氣,退了下去,鍾姑姑抱著曜兒,和馥郁也要退下,沈文卿看向鍾姑姑,「煩請姑姑帶著皇子殿下留下來。」
鳳瑾心中突的一跳,沈文卿這是怕她悲痛欲絕,做出傻事來,才留下曜兒。
無名到底出了什麼事?鳳瑾突然很不想知道。
「三天前,帝君帶著軍隊和江東王的軍隊在東江河畔,進行最後的對決,勝利在望時,有人出現刺殺帝君,唐駿為救帝君死了。」
「在這裡,沒人殺得了無名!」
鳳瑾的聲音猛地拔高,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
是白重派來的人嗎?
沈文卿心痛的看著鳳瑾煞白如紙的臉色,繼續說道,「至於帝君,與那人同歸於盡了。」
鳳瑾死死抓住沈文卿的肩膀,「你說什麼同歸於盡?什麼意思?」
沈文卿被她捏得肩膀生疼,也沒有吭聲,說道,「那人死了,臨死前爆掉了自己,還手化為爪,穿透了帝君的胸膛,帝君被震飛,掉入了東江河,齊澈帶人找了三天三夜,什麼也沒找到。」
自爆靈力?
沈文卿不知道自爆靈力的威力,鳳瑾是知道的,離得遠還好,離得近一旦受到靈力衝擊,非死即殘。
她的心一下子像被凍僵了,連全身都凍僵了。
她一點點鬆開沈文卿的肩膀,失魂落魄的喃喃道,「無名不會死,他不會死的,他不會丟下我和曜兒不管……」
「陛下放心,帝君不會死的,只是暫時還沒找到他。」
沈文卿輕聲安慰著鳳瑾,人人都知道帝君必死無疑,遭受那樣的重創,心口受傷,怎麼可能不死?
若是一般人,受了心口那樣的傷,就算沒有後面的靈力衝擊,震飛進東江河,也活不成了。
但這樣的話,沈文卿不能說,說了女皇必然會崩潰。
他只希望齊澈能晚一點找到帝君的屍身,等女皇慢慢的接受了帝君已經死了的消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找到帝君的屍首。
否則,他怕女皇承受不住。
他的心思,鳳瑾不知道,她慢慢的抬起頭來,眼眶通紅,卻一滴眼淚也沒掉下來,「你說得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既然沒有看見無名的屍體,那無名一定還活著!他可是第七重的靈力,沒那麼容易死!」
事情已經發生了三天三夜了,若人已死,魂魄已被勾去地府。
她不敢去想無名已經死了,因為若是他真的死了,已經錯過了時機,她連逆轉生死都做不到。
等會?地府?
鳳瑾突然想到一件事,猛地掀開被子下了龍榻,連鞋子也沒穿,赤著腳衝出門外。
看著外面耀眼的陽光,鳳瑾神色怔忡,硬生生的停下腳步。
她扭頭看了一眼跟過來的沈文卿,「文卿,你退下吧。」
沈文卿見鳳瑾神色匆匆,古古怪怪的模樣,擔心她想不開做傻事,連忙說道,「陛下,微臣今日無事,就留下來陪著陛下吧。」
「你沒事,朕有事,退下吧!」
鳳瑾語氣有些不耐煩,沈文卿不想離開,鳳瑾凌厲冰冷的眼神陡然射了過來,「朕叫你退下!」
沈文卿一怔,只得退下。
他一走,鳳瑾看向抱著曜兒的鐘姑姑,她溫柔的吻了吻曜兒嫩生生的面頰,輕聲道,「你也抱著曜兒退下吧。」
鍾姑姑一走,鳳瑾立即關上門,在香爐里插了一支香,香菸裊裊上升,屋子裡沒有風,煙線筆直的往上升。
鳳瑾突然伸出手指,擋住了煙線,頃刻之後,她縮回手,拔出香,抹掉了香上面的香灰,露出了裡面的桃枝,鳳瑾拿了桃枝輕輕插入指腹,一滴血珠涌了出來,鳳瑾抹了血珠,丟在香爐里,隨著香灰一起燃燒,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怪異的香氣。
香氣越來越濃烈,也越飄越遠,最後飄滿了整個屋子。
鳳瑾坐在屋子裡,聞著那些香氣等著。
從白天等到黃昏,她要等的人還沒出現,鳳瑾心裡急得不行,但面上什麼也不露,期間沈文卿和鍾姑姑時不時的在外面問她,還讓曜兒咿咿呀呀的說話給她聽,生怕她想不開做了傻事。
他們太擔心了,她不會做傻事的。
哪怕無名死了,魂魄被勾去地府,她也要從地府里把無名的魂魄搶回來,給他別的軀體,讓他重生!
她鳳瑾的男人,誰也搶不走!閻羅王也一樣!
從黃昏等到深夜,當那詭異的香氣濃得化不開時,鳳瑾等的人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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