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張太醫來過之後,鳳瑾的心情便有些低落,整整一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無名和綠衣,鍾姑姑都看出來了,性格最跳脫的綠衣想著法子逗女皇笑,女皇笑是笑了,可眼睛裡暗沉沉的一片,一絲笑意也無。
無名眸光閃了閃,讓綠衣去請了沈文卿來。
很快,沈文卿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人還沒進來,含笑的聲音先飄進來了。
「陛下知道嗎?今兒帝都下了第一場雪,梅園的梅花全都開了,白雪紅梅,美不勝收,何員外下了帖子請了帝都的絕大多數少年才俊去賞梅,梅園熱鬧得很,聽說何員外已經讓人挖出去年第一場雪時,埋在梅花樹下的酒,打算今晚夜宴時,開第一壇,與眾同樂。陛下要不要去喝一杯?」
鳳瑾笑了笑,沒有言語,倒是綠衣想出去玩,在一邊攛掇著她,「陛下,左右無事,出宮走走吧。」
就連無名和鍾姑姑也勸她去,鳳瑾知道他們大概是看出自己心情不好,想方設法的想讓她出去散散心。
她想了想,終究不忍讓他們擔心,便答應了。
半個時辰後,一輛豪華寬敞的馬車駛出皇宮的正門,往城郊駛去。
沈文卿騎馬,在前面引路,除此之外,還有十餘個打扮得跟普通人一樣的暗衛,騎馬護著馬車。
馬車中坐了四個人,鳳瑾,無名,綠衣和楚璃,鍾姑姑自然是要留守宮中的。
楚璃第一次出宮,興奮得不停的撩起帘子往外看。
看著楚璃秀氣白皙的臉上,歡喜激動的神情,鳳瑾笑了笑,「阿璃既然這麼喜歡宮外,不如以後都住宮外好不好?」
楚璃臉上的笑容天真燦爛,無憂無慮,「文卿哥哥在哪,阿璃就在哪。」
「文卿哥哥這幾年怕是不能出宮呢,阿璃若是有機會出宮,住在宮外,願不願意?」
「不願意!」
楚璃直截了當的說道,大概覺得自己的拒絕太生硬了,楚璃羞澀的笑了笑,解釋道,「阿璃沒有親人了,文卿哥哥就是阿璃的親人。」
鳳瑾想起他孤苦伶仃的身世,不再說什麼。
後宮那些公子們,她要不了多久就會把他們遣送出宮,沈文卿必須留下來幫她,如果楚璃不願意出宮的話,那留在宮裡也行,只是其他人,她一個也不想留。
一路說著笑著,半個多時辰後便到了梅園。
早有暗衛快馬前去通知梅園的主人何員外,得知女皇陛下要來喝一杯,不僅何員外受寵若驚,就連參加夜宴的客人們都沸騰了,心急的陪著何員外站在門口,張著脖子等著女皇的車駕到來。
在眾多的客人中,有兩人曾見過鳳瑾一面,一是齊老狐狸的孫子齊澈,二是唐清河。
都是二十左右的翩翩兒郎,年輕熱血,很多人都不曾娶妻,自然對女皇好奇不已,等得焦急時,漸漸的有人議論起女皇的容貌。
「聽說清河曾經偶遇女皇陛下,不知陛下容貌如何?」
有人按耐不住開口,其他人也被激起好奇心,紛紛詢問唐清河,唐清河俊秀斯文的臉上露出仰慕的神情,「傾國傾城,舉世無雙,顛倒眾生,神女下凡,也不足以形容陛下的容色。」
眾人正驚嘆時,一聲冷哼聲傳來,「陛下是美,只可惜後宮男寵三千,唐公子再仰慕陛下,怕是也只能成為三千人之一吧?」
三千!
眾人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唐清河臉色有些難看,冷冷道,「聽說齊大人曾想把齊二公子送進後宮,只可惜陛下看不上。」
齊澈瞪了唐清河一眼,冷笑道,「我齊澈傲骨錚錚,不屑於獻媚於女皇陛下,可不像你唐清河,費盡心思想要贏得女皇的喜愛,只可惜,女皇身邊男寵眾多,壓根記不住你!」
「你!」
唐清河怒了,就要對齊澈動手,齊澈挑釁的瞪著他,眼看著兩人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一聲清越好聽,又滿含氣勢的女子聲音響起。
「清河,你在做什麼?」
唐清河心中一喜,轉身看向剛下馬車的鳳瑾,撩起袍角就要下跪,「清河參見陛下——」
「免了。」
鳳瑾淡淡道,微笑著看向齊澈,略一頷首,「齊二公子。」
一聲清河,一聲齊二公子,親疏已分,眾位公子羨慕的看向唐清河。
唐清河直起膝蓋,得意的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齊澈,齊澈冷哼一聲,也不拜見鳳瑾,扭頭就走。
「草民參見陛下——」
何員外帶著其他人剛要下跪,鳳瑾含笑道,「也免了。」
「陛下,齊二公子只是年輕氣盛,並不是真對陛下無禮……」
何員外賠著笑解釋道,鳳瑾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並未言語,何員外心中一咯噔,隱隱的有些不安,心中不由得責怪齊澈不識趣。
鳳瑾收回目光,對眾人笑道,「今日朕只是來討一杯酒喝,各位把朕當做酒友就行,不要把朕當成皇帝,否則搶起酒來,你們不敢跟朕搶,到時候酒都被朕喝光了,你們可別回去後又暗地裡怪朕。」
公子們本來緊張得不行,聽女皇陛下居然和他們說玩笑話,不由得鬆了口氣,氣氛也變得熱鬧輕鬆,紛紛簇擁著鳳瑾往舉辦夜宴的檀心樓走去。
何員外很有眼色,一看女皇對唐清河另眼相待,立即把唐清河的座次挪到他這個東道主的前面,正在女皇右下首的第一個位置,至於左下首的第一個位置,當然是沈文卿,沈文卿之下,便是楚璃,眾人都知道沈文卿和楚璃是女皇的男寵,整個夜宴期間,不停的投來好奇的目光,沈文卿還好,楚璃有些不自在。
入席後,鳳瑾讚賞的看了何員外一眼,何員外便知自己猜對了女皇的心意,暗中鬆了口氣。
而齊澈,因為對女皇不敬,座位被安排在角落裡,一整個晚上,臉都是黑的。
一開宴,觥斛交錯,好不熱鬧。
有膽大的少年郎甚至向鳳瑾獻藝,得了讚許後,其他人也放開來,有人舞劍,有人彈琴,有人吹簫,把宴席的氣氛推得熱鬧歡樂。
在一大片歡聲笑語中,鳳瑾時不時的看向唐清河,唇邊噙著一抹嫵媚的笑意,看得唐清河心思浮動,鼓起勇氣來給鳳瑾敬酒。
「清河要給朕敬酒?朕雖酒量不佳,可也不能叫清河失望,這酒是不得不喝了……」
鳳瑾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清,唐清河雙眼一亮。
看著鳳瑾喝盡了杯中酒,唐清河壯著膽子又給她滿上一杯,鳳瑾臉頰微紅,眼波兒斜飛著落在唐清河臉上,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望得唐清河一顆心噗通的跳,「清河這是想要灌醉朕啊?一杯接一杯……」
「那陛下喝嗎?」
「自然是要喝的。」
鳳瑾白皙纖長的手指捏著酒杯剛要喝,又停下了,拿眼覷了唐清河一眼,「清河敬酒,朕若是都喝了,可有什麼獎賞?」
「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清河不過連功名都沒有的白身,能給陛下什麼獎賞?」
鳳瑾也不說話,只是笑盈盈的望著唐清河,眸光流轉,水波蕩漾,望得唐清河心都酥了。
鳳瑾收回眼神,輕輕搖晃著酒杯,神色有些落寞,「富有四海也好,坐擁江山也好,那些都不是朕想要的!」
她的落寞落在唐清河眼裡,唐清河居然覺得有一絲絲難受,關切的問道,「陛下想要什麼?」
「朕想要的——」
鳳瑾深深望了唐清河一眼,欲言又止,唐清河心中一動,似乎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他緊張的盯著鳳瑾嬌艷欲滴的紅唇,想從她口中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鳳瑾望了他片刻,嘆息一聲,幽幽道,「朕想要的,也就清河能給了。」
唐清河雙眼一亮,狂喜湧上心頭,幾乎將他淹沒,只是,他還是想要進一步確認,「清河不懂,能否請陛下明示?」
「當然——」
鳳瑾剛要回答,突然有人大叫道:「有刺客!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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