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卿臉色一變,下意識的擋在鳳瑾面前。
他知道無名離開和女皇病倒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裴相耳里,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裴琇陰沉著一張臉走了過來,連珠簾也不撩起,就那麼大刺刺的走進內室。
「相爺,陛下病了,相爺有事的話,明早再來。」
「明早再來的話,陛下病就會好了嗎?」
裴琇冷笑道,銳利深沉的眼神,目不轉睛的盯著沈文卿,沈文卿擰了擰俊秀的眉,淡淡道,「陛下只是著涼了,明日一早就會醒過來,此時夜色已深,沒有陛下的旨意,相爺不宜呆在陛下的寢宮裡。」
裴琇冷笑一聲,「本相不能,你就能嗎?」
「文卿是陛下的男寵,自然是能的。」
沈文卿不動聲色的把話擋了回去,裴琇神色一冷,眼睛裡的光芒微微一閃,他懶得跟沈文卿再做口舌之爭,冷冷道,「閃開!本相要查看一下陛下的情況!」
沈文卿臉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冷絲絲的,「這裡有張太醫就行了,相爺不是太醫,就沒必要添亂了,想必相爺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文卿就不留相爺了。」
裴琇仿佛沒聽見沈文卿下的逐客令,大步向前,沈文卿眉心一擰,擋在龍榻前,寸步不讓。
「本相叫你滾開!」
裴琇厲聲喝道,一雙銳利如刀鋒的眼,刮過沈文卿俊秀的臉,「你若是不滾,可別怪本相像對待宮女那樣對你了!」
他說的是鍾姑姑,剛才鍾姑姑不顧上下尊卑,不知死活的居然敢攔他,被他踹了一腳。
「相爺,陛下病了,相爺身為臣子,就該回去批閱公文,維持朝政,為陛下分憂,而不是在這裡添亂!」
沈文卿似乎沒聽見裴琇的威脅,淡淡道。
裴琇冷哼一聲,「批閱公文,維持朝政,主持大局,那是本相每日都要做的事,後宮不能干政,沈文卿你不知道嗎?你不過是陛下後宮的一個男寵,朝廷的事,你一個字也不能說,別以為陛下寵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裴琇將沈文卿的話擋了回來,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宮室里硝煙四起。
但無論裴琇怎麼說,沈文卿就是寸步不讓,不許他靠近龍榻之上的鳳瑾。
裴琇漸漸失去耐心,他沒想到沈文卿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性子如此固執。
無名不在,沈文卿不得不固執,若是女皇出了什麼事,江南士族和沈家就全完了,他知道女皇的秘密,可這個秘密裴相絕對不能知道!否則是很大一個把柄!
沈文卿不知道的是,裴琇早就知道了,還一直在計劃著拿這個秘密把鳳瑾拽下龍椅。
「沈文卿,本相最後再說一次,滾開!你不滾的話,可別怪本相不留情面!」
裴琇厲喝道,沈文卿紋絲不動。
裴琇冷冷的盯著他,嘴角勾起一個邪魅陰鷙的弧度,「很好!沈文卿,有了陛下的撐腰,你果真長了幾分膽色!」
寒光一閃,他腰間的軟劍出鞘,寒光閃爍,鋒利無比的劍指著沈文卿,「沈文卿,本相問你,要命,還是繼續不知死活的擋在這裡?」
沈文卿眸中光芒一閃,眉心擰成了川字。
他忽然看向裴琇的身後,臉色微微一變。
長劍破空的聲音傳來,裴琇神色一凜,手中的軟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劍光,迎向從身後襲擊他的來人。
長劍相擊,火光四濺。
頃刻之後,兩人分開。
看見那張冷漠的秀麗的臉,裴琇不由得冷哼一聲,「死門的馥左使,離開了死門,倒成了陛下忠心耿耿的一條狗,不過,就憑你也想殺本相,也未免想得太好了!」
馥郁沒有說話,幾名暗衛從她身後閃出,手中的劍在燭光下閃著冷冽的寒光。
裴琇臉色微微一變,情急之下,他倒是忘了這些麻煩的暗衛。
當初收到消息,無名離開了皇宮,裴琇心中那叫一個得意,剩下的那些暗衛,他沒怎麼放在眼裡。
可如今看來,這些暗衛似乎經過了無名的嚴格訓練,變得更加麻煩。
單憑他一人,以及他能帶進宮的護衛,明顯對付不了這些暗衛以及御林軍,他也不能明晃晃的動手,否則便會被齊老狐狸抓住把柄猛烈抨擊。
可反過來就不同了,他沒有女皇的旨意,擅自闖入女皇寢宮,暗衛們完全可以對他動手,就算把他殺了,文武百官也不會說什麼。
如果把他身邊的那名頂尖高手劍十三露出來,倒是可以一戰,不過那樣一來,雙方兩敗俱傷,對他也沒有好處。
「無名大人臨走之前,早就知道有人會對陛下不軌,因此調回了所有暗衛,並重金聘請了江湖高手鎮守皇宮,相爺不信的話,儘管試試。」
沈文卿淡淡笑道。
看著沈文卿氣定神閒的模樣,裴琇神色變了又變,心中轉了無數個念頭。
他的人查不出無名去做什麼了,只知道無名離開了帝都,往北而行。
北,他是要去北疆嗎?
難道是女皇察覺了他的計劃,要去北疆鍾家軍那裡搬救兵?如果是這樣的話,派個暗衛去就行了,何必讓無名親自動身?
如果女皇真的知道了他的計劃,更應該把無名留在身邊保護她才對!
或者說,這是女皇挖的陷阱,無名根本沒有走,只是個假相,就等著他往下跳……
裴琇瞳孔一縮,如此一來,那他今晚出現在這裡,豈不中了女皇的計?
「裴卿,你在這裡做什麼?」
就在裴琇胡思亂想時,龍榻之上傳來幽冷高傲的聲音,他不由得心神一凜。
沈文卿面露驚喜,回頭看見鳳瑾果然已經醒了,坐直身體,只一雙眼睛赤紅妖冶,嚇人得很,張太醫也看見了女皇這副模樣,嚇得身子抖了抖。
沈文卿連忙去扶住鳳瑾,她身上冷得像冰塊一樣,身子瑟瑟發抖,沈文卿握住她的手,拼了命的給她輸入內力,鳳瑾暗中沖他搖了搖頭,無聲的說道:沒用的,文卿。
「聽聞陛下病了,微臣特來看望。」
「朕沒事,只是吹了風,感染了風寒,多謝裴卿關懷,國事繁重,裴卿不必在這守著朕了。」
鳳瑾淡淡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虛弱,但還算有精神。
只有扶著她的沈文卿知道,女皇快撐不下去了。
「如今是倒春寒的時節,陛下要多注意龍體才是。」
裴琇說著,就要向前來查看,馥郁突然向前,擋住了裴琇的去路。
「裴卿這樣關心朕,真是讓朕感動,朕身子不適,就不留裴卿說話了,退下吧!」
裴琇紋絲不動,銳利的眼睛看向龍榻,沈文卿感覺到他查探的視線,微微側了側身子,擋住了裴琇的視線。
鳳瑾的臉色煞白如紙,一點血色也沒有,臉上凝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她的手死死抓著沈文卿的手腕,靠著沈文卿的支持,才沒有倒下去。
沈文卿眸光沉了沉,坐在龍榻上,抱了鳳瑾入懷,朝裴琇厲聲道,「相爺沒聽見嗎?陛下身子不適,要休息了,請相爺退下!」
沈文卿一向是個素淡雅靜的人,此時那俊逸溫文的臉上突然帶了幾分凌厲之色,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裴琇冷冷的盯著他,沈文卿擰著眉心迎向他的目光,毫不退讓。
四目相對,暗潮洶湧,硝煙瀰漫,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在這富麗奢華的宮室里飛閃。
良久,裴琇終於移開目光,轉身離開。
沈文卿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才驚覺手心早已汗濕。
裴琇一出了女皇的寢宮,立即叫來那名頂尖高手劍十三,「能避開那些暗衛嗎?」
劍十三不假思索的答道,「能!」
「查!本相要知道女皇到底怎麼了!何太醫說了,女皇根本不像是著涼受寒!」
裴琇陰沉沉的眼神望著那間再次閉上房門的宮室,臉上浮出一絲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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