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麼一瞬,空氣回暖,無名在美人榻上挨著鳳瑾坐下,輕聲道,「陛下想他做什麼?」
鳳瑾幽幽嘆息,「朕在想,朕貌似對他的疑心太重了,這對沈文卿來說,是否公平?」
「在陛下這個位置,在目前來說,若陛下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一個背後有家族,有利益糾紛的人,將一切託付於他,才是真的危險。」
看鳳瑾疲憊得很,無名抱她入懷,溫柔的吻著她的頭髮,輕聲道,「陛下別擔心,時間會證明一切。」
「是啊,總有一天,時間會證明一切,是忠心不二,還是心底藏奸,時間會告訴朕答案,朕只希望,朕信任過的這些人,都不要辜負朕的信任。」
鳳瑾窩在無名溫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漸漸入睡。
無名低頭看著她,下巴溫柔的蹭了蹭她的頭頂,看著她就算睡著,眉心也微微擰著,無名的心止不住有些疼,他輕柔的撫平她糾結的眉心,等她睡熟了,才打橫抱起她,往龍榻走去。
無名小心翼翼的把心愛的女人放下,生怕動作太大弄醒了她,即便無名再注意,在把鳳瑾放下的時候,她仍然皺了皺眉,發出一聲不悅的嚶嚀,似乎是不習慣離開他的懷抱。
她在睡夢中擰著眉,心事重重的模樣,讓無名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能幫她的還是太少了。
無名低頭吻了吻鳳瑾的眉心,便要離開,誰知鳳瑾似乎在睡夢中感覺到他要離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迷迷糊糊的嘟囔,「無名,不許走,不要走,我不想一個人……」
寒冬臘月,一個人的夜太冷了。
她一個人呆在無盡冰牢三百年,除了孤魂野鬼,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孤獨,寂寞,冰冷,陪了她三百年,如今,終於有一個人陪著她,讓她安心,即便在睡夢中,她也不想讓他離開,不想回到一個人的夜裡去。
無名憐愛的望著鳳瑾的睡顏,輕柔的為她撫平眉心。
輕輕嘆息一聲,改了離開的主意,上了龍榻把她抱入懷中。
大概是睡夢中感覺到他的氣息,鳳瑾糾結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呼吸也變得和緩輕柔。
等到鳳瑾陷入深沉的夢鄉里,無名輕輕吹了個口哨,一個暗衛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珠簾的那一邊。
「東西做好了嗎?」
暗衛點了點頭,丟了一個小小的東西過來,無名伸手接了,「退下吧。」
如來時一樣,暗衛無聲無息的退下。
無名看著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枚玉佩,圓形的,上面密布著纏繞在一起的奇異花紋,花紋中間一雙幽幽發綠的眼睛若隱若現。
這是他讓人根據之前在梅園刺殺鳳瑾的死士身上的烙印做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那東西做成一個玉佩,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那就是一枚玉佩,而不是別的東西。
無名的食指和大拇指摩挲著玉佩,這是上好的翡翠,玉質溫潤細膩,觸手生溫,摸著摸著,他感覺到那雙幽幽發綠的眼睛似乎在閃光。
仔細一看,哪有什麼光?不過是一個死物而已。
無名摩挲了那枚玉佩許久,都沒有新的感覺。
懷裡的嬌人兒在他懷裡拱了拱,就像溫順的貓咪在拱著小腦袋,無名笑了笑,隨手把玉佩放在床邊的小几上,翻個身,更緊的把鳳瑾抱在懷裡,慢慢閉上雙眼。
翌日一早,鳳瑾剛起身,綠衣就進來了,「陛下,那個馥左使來了,在門外等著陛下呢。」
鳳瑾一愣,連忙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天沒亮就來了,就一直站在院子裡,也不跟人說話,奴婢請她去耳房休息一下,避避風雪,她也不搭理,好像沒聽見一樣。」
鳳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馥郁至少在風雪裡等了一個時辰了,「還不快請她進來!」
綠衣不迭的去了,馥郁跟著她踏進屋子,剛要朝鳳瑾走來,不知想到什麼,又退了回去,把身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的大氅脫掉,交給一旁站著的小宮女。
見她這個動作,綠衣對她多了幾分喜歡,看來這個馥左使性子雖然冷得很,但心腸還是挺熱乎的,知道陛下身體不好不能受寒,就把帶雪的大氅脫了,去了寒氣才進去。
「快喝杯熱茶去去寒吧!」
鳳瑾一開口,綠衣不迭的給馥郁倒上一杯熱茶,馥郁卻沒有接,從懷中掏出兩張保護得很好的紙,遞到鳳瑾面前,「這是門主的合作書,一式兩份,門主已經簽字畫押,陛下簽名便可。」
鳳瑾飛快看了一眼,死門不愧是做生意的,所有的條例寫得清楚明白,毫不含糊。
看著這張合作書,鳳瑾心中感慨萬千,兜兜轉轉又回到最初的原點。
一開始,她想的是合作,後來想趁著江湖局勢,趁機逼死門一把,想要死門投誠,可誰知裴琇插了一腳,到頭來又變回了合作,但好在她總算是拿到了死門,得到了這個門派的助力,從今往後,有了暗衛,沈文卿的消息渠道,加上死門,天下間的消息,無論是達官貴族,還是三教九流,無論是帝都,還是邊疆小鎮,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和耳朵。
接下來,她要做的,便是發展自己的爪牙,讓它們擁有所向披靡的力量。
朝中六部只是過渡,兵權,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大周的兵力,分成了很多塊,江東王手裡有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兵力,鎮守邊疆的大將軍鍾漠有一部分,兵部尚書李屹有一部分,還有各地的番王,比如中山王,慶安王,西承王都有兵力,各州各縣的兵士指揮所也有一部分。
最集中的兩部分,就是大將軍和李屹手裡的兵力。
至於女皇自己,一個兵也沒有。
沒有兵權,一切空談。
鳳瑾微微一笑,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手指上沾了硃砂,按了手印。
等到鳳瑾簽好了字,馥郁鄭重其事的拿了一張,認真的折好,放回懷裡,轉身就走。
鳳瑾叫住她,「天這麼冷,風大雪大的,你還沒吃過早膳吧,不如吃了再走?」
馥郁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鳳瑾,冷冷道,「不必了。」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對任何人,她臉上的神情都是冷冷的,生硬的,就好像對她來說,要做別的表情太艱難。
鳳瑾笑了笑,也不再多留。
馥郁卻沒有馬上離開,看了鳳瑾一眼,冷冷道,「上次的事,對不住。」
「什麼?」
鳳瑾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馥郁臉上依然冷冰冰的,「藥丸的事,我本想幫你,沒想到卻害了你。」
不得不說,馥郁的性子太冷了,就連道歉也是冷冰冰的,一絲溫度也沒有,若是心眼小點的人,恐怕會以為她不是誠心道歉。
「那不關你的事,是朕自身的原因。」
馥郁輕輕『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也不離開,就那麼站在原地。
鳳瑾等了她許久,也不見她有別的反應,只得乾咳一聲,打破這令人不自在的寂靜。
馥郁像是終於回過神來,冷冷的丟下一句『我走了』,便抬腳離開。
看著她高挑勁瘦的身影快步走入風雪之中,鳳瑾居然覺得這個女子冷得有點可愛。
她對她不用尊稱,她自己也自稱我,在她心裡,沒有尊卑之分,對馥郁來說,做一個表情很累,多說一句話貌似也很累,可鳳瑾能感覺這個女子的心是熱的軟的,知恩圖報。
她救了她,她便想方設法為她求來一顆死門最珍貴的藥,可是,藥毫無用處,馥郁便心存內疚。
鳳瑾望著馥郁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無名,朕很羨慕她!」
「為何?」
鳳瑾微笑著望著外面那四四方方的灰濛濛的天空,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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