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低著頭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忽然抬頭問道:「先生有幾成勝算?」
徐茂公斷然道:「中原決戰關係社稷存亡,北疆軍將士即使為死傷殆盡,我們也絕不後退、誓死奮戰。我們有絕對勝算。」
許攸冷笑道:「既然你有絕對勝算,那你還等什麼?殺過鴻溝水就是了。」
徐茂公冷冷的說道:「殺過鴻溝水,我就要面對數萬人堅守的一座又一座城池,袁紹據城堅守,以逸待勞,我要打到什麼時候?」
徐茂公的手在空中舞動了一下,突然一掌拍到案几上,把坐在案幾後的許攸嚇了一跳,然後他就聽到徐茂公的聲音陡然加大:「告訴我,用什麼辦法才能把袁紹引出來?我北疆大軍曾在一望無際的大漠上擊敗了幾十萬胡族騎兵,今日怎會懼怕這區區三四十萬步卒?只要到了這空曠的原野上,依靠堅固的戰陣和無堅不摧的騎兵,我們可以讓袁紹、曹操等人的叛軍死無葬身之地。」
「告訴我?」徐茂公彎腰瞪著許攸,大吼道,「你的反間計到底是什麼?」
「糧草,燒了你們的糧草。」許攸面無表情的說道,「你能告訴我,你的糧草屯積在哪?」
徐茂公猛的直起腰,哈哈大笑道:「糧草沒了,我這仗還怎麼打?袁紹燒了我的糧草,如果拖延不戰,我大軍就要死在中原。許子遠,你這招未免也太毒了吧?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你一定會告訴我。」許攸搖了搖手中蒲扇,口氣非常肯定的說道,「你想好了之後,就讓仲達來告訴我,然後把我送到鴻溝水,我要返回曹操的大營了。」
許攸扶著案幾站起來,步履蹣跚的揚長而去。
賈詡目送許攸的背影消失在一團樹蔭之後,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平靜的說道:「組織民夫,立即把故市和烏巢兩地的糧草輜重搬到延津和酸棗去。」
「兩地民夫已經很多了,隨時可以搬運。」諸葛亮站在一旁說道,「如果兩天前袁紹開始進攻,我們已經把兩地的糧草輜重搬走了。」
「讓各部多留一點糧食軍械。」徐茂公說道,「大軍一旦開始撤退,糧食和軍械的補充就很困難了。」
「既然讓各部多留一點,那就把糧草輜重撤到燕城去吧。」賈詡建議道,「自從劉備攻占了延津渡和清水口之後,糧草輜重只能從陸路運送,前線的糧草屯積量銳減。前幾天李娥夫人和高順的大軍趕到後,糧食已經開始緊張了。現在好了,不要為這事操心了,我們馬上就要後撤了。」
「你覺得許攸的計策一定能成功?」徐茂公望著賈詡問道,「袁紹會襲擊我們的糧草輜重營?」
「許攸來幹什麼?不就是為了尋找擊敗我們的機會嗎?」賈詡十分自信的說道,「你放心,即使袁紹對此事心存猶豫,擔心上當中計,但曹操不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過來。因為只有決戰,他才能逃離官渡戰場,否則他在袁紹、劉表的聯手威脅打擊下,不死才怪。」
「許攸還能活著回來嗎?」司馬懿坐在案幾後面書信命令,聽到徐茂公、賈詡、諸葛亮議論此事,不禁停下筆,擔憂的說道,「他如果不回去,只把消息送回去,曹操一樣會襲擊糧草營。他可以不回去。」
「許攸不回去,曹操襲擊糧草營的可能就很小了。曹操這個時候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否則他就萬劫不復,再也沒有翻身機會了。」賈詡坐到司馬懿身邊,笑著說道,「雖然許攸的九族被殺了,但那是袁紹下令殺的,和曹操沒有任何關係,即使許攸估猜袁紹之所以恩斷義絕下手殺了他九族是因為曹操從中陷害的,但他並沒有證據。他難道親眼看到聽到曹操唆使袁紹殺了他全家?沒有。許攸總是不願承認袁紹的絕情,總是認為憑藉著自己和袁紹三十多年的關係,袁紹不會對他下毒手,所以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把本該袁紹承擔的罪責推到曹操身上,以便減輕他自己心中的痛苦。」
「許攸的估猜完全有道理。」諸葛亮說道,「從曹操這邊來說,他這一招,不但能把許攸完完全全拉到自己身邊,還能對洛陽造成很大的衝擊,對袁紹的實力產生重大影響。我們可以想想,現在審配下獄了,沮授被趕出了洛陽,郭圖被趕到了長安,許攸被逼得背叛出逃了,洛陽勢必驚惶不安,人人自危。」
「沮授、許攸等人都是當初幫助袁紹建功立業的人,如今他們一個個被清除了,對袁紹本人和對袁紹霸業來說,都有不可估量的損失。曹操這一招狠毒啊,就算袁紹擊敗了我們,估計將來他也很難在兗州站穩腳跟。」
「他沒有這個機會了,他連洛陽都要丟了。」賈詡幸災樂禍的笑道,「此事也許就是袁紹自己乾的。他既然能在大戰關鍵時刻不顧大局把審配下獄,當然也敢在這個時候殺一儆百誅殺許攸九族了。不過這樣也好,沮授、審配、許攸、郭圖都不在,憑袁紹那點本事,只有挨宰的命。這次他死定了。」
「如果這次能把袁紹殺了,天下幾乎也就指日可定了。」徐茂公一臉嚮往地說道,「叛軍沒有了袁紹,他們還憑什麼和我們抗衡?」
建安四年八月下旬,許攸突然出現在曹操的轅門外。
曹操正在睡覺,聞訊大喜,光著上身,赤著一雙腳就跑了出去,高興的問道:「子遠,你怎麼逃出來的?」
許攸看看曹操胸脯上黑乎乎的汗毛,鄙夷的搖搖頭,說道:「李翊把我送回來的?」
曹操吃驚的問道:「李翊把你送回來的?為什麼?」
「哼」許攸用力掙脫曹操的手,厭惡的瞪了他一樣,「這麼簡單的事你也想不明白?你現在什麼處境?隨時會死於非命的險境。我在邯鄲對李翊說,曹操不行了,要死了,你寫封信給我,我到官渡去勸降,十拿九穩。於是李翊就把我送回來了。」
曹操和戲志才、程昱等人互相看看,相視而笑。
的確,這個脫身之計簡單有效,對李翊來說沒任何損失,他為什麼不採納?怪不得當初許攸自告奮勇說要去河北,原來他早就把自己的退路想好了。
「你這段時間都在邯鄲?」曹操興奮不已,一邊伸手相請,一邊急聲問道。
「你有沒有腦子?」許攸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氣呼呼的說道,「我不到邯鄲,我在官渡待著幹什麼?告訴李翊我要刺探北疆軍軍情?我如果留在官渡,我現在能回來?估計我早在囚營被嚴刑拷打,奄奄一息了。」
曹操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怒色,顯然對許攸的狂妄非常生氣,但他強忍著,陪著笑臉失望的問道:「這麼說,你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嗤」許攸輕蔑的瞥了他一樣,傲氣十足的說道,「我是什麼人?沒有消息我會回來?難道我在你眼裡已經老的沒用了?」
曹操心裡一陣狂喜,連忙問道:「子遠,你哪裡老了?你至少還要生幾個孩子給自己傳宗接代啊。」
曹操這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戳中了許攸的痛處。許攸臉色驟變,猛地停下腳步,抬手一拳打向了曹操,大喝道:「曹阿瞞,你什麼意思?想死啊?」
曹操一把抓住許攸的手,連連賠禮道:「子遠,子遠,我沒那個意思,誤會了,誤會了。」
程昱、毛玠、戲志才等人急忙圍上來勸解。
曹操興沖沖的跑到中牟,在袁紹面前手舞足蹈的說道:「本初兄,子遠回來了,子遠回來了。」
袁紹心裡一沉,臉色頓時黯然,問道:「他還好嗎?他怎麼回來的?」
曹操把事情的經過和袁紹解釋道:「許攸在邯鄲探訪了很多朋友,其中有原甘陵國相季雍。這個人你還記得嗎?和你關係很不錯的。」
「他沒死?」袁紹驚喜地問道。
「沒死,活著,還活得很不錯,有權有勢的。」曹操笑道,「當年公孫瓚打冀州的時候,他投降了公孫瓚。後來甘陵國被北疆軍包圍了,他又投降了北疆軍。聽子遠說,他投靠李翊後去了薊城,在薊城朝廷任職。這次打中原,他奉旨到邯鄲給北疆軍籌集糧草。許攸在邯鄲見到他後,兩人在一起聚了兩次,無意中聽到北疆軍在官渡戰場上的糧草屯積地。」
「在哪?」袁紹濃眉一挑,喜不自勝。
北疆軍燒了許昌的糧草營,讓聯軍陷入了困境,如果這次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但能一洗前恥,還能重擊北疆軍的要害。
北疆軍的糧草本來就很緊張,否則他們也不會一再示弱誘敵,迫不及待的要求決戰了。假如把他們的糧草燒了,那北疆軍就全完了,只能狼狽後撤。到時聯軍全線追擊,定能把北疆軍打得死傷慘重,一蹶不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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