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飛馬來報,扶梨山附近安全無恙,道路暢通無阻。
「今天就在扶梨河附近宿營吧。明天早上渡河,明天下午我們就可以趕到昌黎城。」公孫文對公孫玉說道。
公孫玉心情惡劣,隨意揮揮手,由他去辦。
整個遼西郡只有八萬多人口,其中西部四縣占了四分之三,而面積最、占了整個遼西郡差不多一半的陽樂縣,只有兩萬人口,另外在唐就水和白狼水兩岸還有一些烏桓人。整個陽樂縣地廣人稀,不少地方都是幾十里沒有人煙。
扶梨山在陽樂縣靠近遼東屬國的地方,荒無人煙,是個重山環繞,山清水秀的地方。扶梨河穿過扶梨山,流入白狼水,再流入大海。
因為馬上到了遼東屬國地界,加上明天就可以回到昌黎城,所以士兵們心情輕鬆,有說有笑。河邊的大營里,篝火一直燒到半夜才漸漸熄去。
公孫玉情緒很差,經不住公孫文和幾個部下的勸說,喝了個酩酊大醉。
他很痛苦。
他是屬國公孫家最善於打仗的,屬國公孫家能夠有如今的地位和實力,他絕對是功不可沒。但是,因為他是庶出,總是不能得到家族的承認。這是大漢朝根深蒂固的觀念,公孫玉沒辦法去改變。但是,讓公孫玉想不明白的是,家族竟然連軍隊主帥的位置都要他讓出來。
出於對家族的忠誠,他心甘情願地讓出了主帥的位子。但後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老大公孫晗和老三公孫章是這種有學問的人,他們有自己的理解和行事方法,他們對各類事情的解決辦法和公孫玉一幫人的想法差距太遠。最簡單的一件事就是公孫玉希望自己的部族和士兵能夠富裕一點,能夠自主分配和享受戰利品。
但公孫晗和公孫章兩人緊緊抓住了戰利品的分配權,他們除了發放能夠維持部隊士兵最基本的生活所需之外,多餘的全部收繳,集中使用。這誰能接受?矛盾由此產生。
然後就是軍隊的指揮問題。公孫玉把主帥的位子讓給老大公孫晗之後,他很快成了擺設,說話沒有分量。過去的一些老部下也紛紛轉投公孫晗和公孫章,這給了公孫玉很大的衝擊。
隨著時間的推移,各種矛盾越積越多,他們終於吵了起來。去年公孫玉帶著部隊獨自北上。在遼西郡的陽樂一帶活動,和屬國公孫家越來越疏遠,貌合神離。
公孫玉很失望,大家都是一個父親,怎麼這樣淡薄無情。到底是誰的錯?
………………
今夜的月亮就象一塊半圓形的白玉。溫潤而有靈氣。它高高地掛在半空,把柔和的光亮撒滿了整個扶梨山。
扶梨山的山腳下,一萬鐵騎,一萬五千步兵大軍,排成了上百個巨大的方陣。士兵們神情肅穆,一個個悄無聲息地站在夜風裡。
趙雲朝李翊一拱手,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步兵大軍立即開始了移動。
李翊騎在白龍駒上,默默地看著他們離開,一直到最後一個步兵戰士融入了黑暗。他還在一動不動地看著。
這一戰不會輕鬆,因為他們要跟五萬敵人交鋒,李翊感到心裡很壓抑。上次他率領五千精騎襲擊徒河,最終卻未能竟全功,這讓他有些遺憾。
雖然他對這次偷襲充滿了信心,但他還是緊張,有些擔心,同時也有些按奈不住的興奮和激動,因為這是李翊第一次指揮步騎兩個兵種在同一個戰場上作戰。
李翊認為自己的士兵戰鬥力非常強悍,擊敗遼東叛軍一定沒有問題。但他害怕自己的士兵因為這場戰鬥而遭到巨大的傷亡。
公孫玉的部隊都是由遼東歸屬胡族組成,雖然不是正規騎兵,但是以胡族的勇猛和好武的天性來說,他們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強的。至少比五萬黃巾軍要強。
草原上各族部落之間,經常是你打我,我打你的,有些時候,戰敗的部族被吞併殲滅了,但有些時候。戰敗的部落卻是逃了出來。這樣的部落不少都選擇南下,來到漢人統治的地區,選擇投靠漢人,因此就有了歸屬胡族一說。
這些胡族依附於當地漢人豪強,自然免不了出動族中精壯之士,成為這些漢人豪強的僱傭兵。而且,在遼東各大豪強的家族中,這樣的士兵不在少數,尤其以遼東屬國為最,因為遼東屬國本就是為了安置烏桓、鮮卑等胡族而設置的。
這些士兵大都是歸屬胡族各個部落的牧民,奴隸,他們在遼東各個州郡居住,臣服漢庭多年,有的部落已經一邊放牧,一邊從事農耕生產了。
這些歸屬胡族因為不需要再入侵大漢朝,也不需要再和其他胡族打仗,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這些部落就輕視傳統的軍事訓練了,一年一次改為幾年一次,甚至徹底放棄了。因此歸屬胡族大都沒有經過什么正規訓練,也沒有什麼騎兵戰鬥經驗,充其量也就是可以騎射。他們跟境外胡族的戰鬥力相比,差距就很大了。
當然,有些入境時間短的胡族還是非常厲害的。
對李翊的這個計劃,田豐和賈詡都提出了警告。如此大規模的襲擊,八萬多人參加的戰鬥,短時間內肯定結束不掉。一旦偷襲行動的時間拖長,等到敵人緩過氣來,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戰局就有可能陷入膠著。到了那個時候,勝負就很難說了。
李翊也在擔心這個事。
典韋策馬上前,輕輕喊道:「主公,主公……」
李翊悄悄吁了一口氣,好像要把心中的不安和緊張統統地丟掉。
「走吧。」李翊大聲說道。
李翊帶著典韋和田豫飛一般沖向黑暗。
一萬騎兵大軍,五百親衛營親兵隨即開始啟動。
………………
扶梨河岸邊,遼東叛軍的大營里,巨大的牛角號聲突然打破了整個黑夜的寧靜,淒涼而急促的號角聲響徹了夜空。
就像靜謐的湖面被人丟下了一塊巨石,靜悄悄的叛軍大營頓時像炸了鍋一樣沸騰起來。
河岸的西面,目力可及的範圍內,一支洶湧澎湃的鐵騎大軍像潮水一般,挾帶著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鋪天蓋地地沖了過來。
公孫文飛一般衝出大帳。他驚呆了,他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怎麼會突然冒出一支這麼龐大的騎兵大軍,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神經質地高聲狂叫起來:「阻擊……上馬阻擊……」
胡人的戰馬就系在營帳四周,士兵們衝出帳篷就可以翻身上馬投入戰鬥。
有動作快的士兵已經跳上馬了,但隨即發現自己的武器沒帶;有的士兵還在手忙腳亂地穿衣;更多的士兵睡眼惺忪,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從巡值士兵吹響報警的號角到襲營的騎兵大軍衝出黑暗,僅僅一瞬間。此時襲營的騎兵大軍距離胡族大營最多三百步,大營內的士兵們根本來不及集結部隊,更不要說列陣阻擊了。
公孫文不停地叫著喊著,像瘋子一般在大帳之外拼命地揮舞著雙手,但沒有人聽他的,大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公孫玉還躺在褥子上鼾聲大作。他被幾個親衛搖著晃著,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將軍,敵人襲營了,襲營了。」
公孫玉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想著再睡一下。
一個親衛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對著他的耳朵大聲吼道:「敵人襲營了。」
公孫玉遽然驚醒,眼睛瞪得滾圓滾圓的。他聽到帳外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還有巨大的雜亂無章的叫喊聲,感受到了腳下地面地抖動,越來越強烈地抖動。
公孫玉突然明白過來。他大叫一聲,翻身躍起,幾步就衝出了大帳。
公孫玉看到一團火,一團燃燒的火,那是一面火紅色的大旗,它在夜色里獵獵狂舞,耀眼醒目。
他的心瞬間冰涼冰涼的,恐懼像一柄利劍,霎時間穿透了他的身體。
「幽州軍!」公孫玉大聲叫道,「那是幽州軍!」
………………
激昂的鼓角聲響徹夜空。
幽州鐵騎在狂奔,在加速,在吼叫。騎兵大軍以親衛營為箭頭,一萬多騎兵以雁行衝鋒隊列呼嘯殺至。
速度,現在要的就是速度。
叛軍的大營沿河而建,長約三里,寬約三里,沒有速度,很難想像能夠一衝到底。
騎兵戰士大聲叫喊著,全身趴伏在馬背上,身軀隨著戰馬有節奏的上下起伏著,好像他們本來就是戰馬的一部分。
戰馬的速度越來越快,風馳電掣一般。
距離敵營越來越近了。
一百步。
敵營內的士兵恐懼,慌亂,毫無目的地跑來跑去。一部分士兵已經跳上戰馬掉頭逃跑了。這個時候,胡族士兵既沒有勇氣殺向敵人,也沒有組織抵抗的時間和力量,他們現在最明智的辦法就是有多遠跑多遠。
胡族都是在戰亂中長大,久經戰事,當然清楚,所以不用招呼,大家上馬就跑。
北面是扶梨河,所以大家都紛紛打馬往東,往南逃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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