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歷三千四百三十一年,春!
初春的雨水,方才洗刷過天際,在漫長的冬季里,沉睡了超過五個月的大地,緩緩的復甦。
冰川上消融的雪水,平緩的流入人間,滋潤著僵硬的大地。
從遠山深處,偶爾傳來的轟鳴聲,那是巨大的冰塊斷裂的聲音。
躲在樹洞裡的熊還有聚攏匍匐在雪地里的狼都用耳朵,傾聽著大地的聲音,然後從朦朧的夢境中驚醒。它們迅速的奔跑,朝著記憶中那些安全的地方遷徙···哪怕它們還沒有來得及儲存足夠的食物與脂肪。
山林開始變得嘈雜。
去年的雪比以往更多,擠壓的更厚實。
這也就代表著,隨著氣溫的逐漸升高,將有大量的雪融化成水,再順著河道···甚至位於低洼的山林,一路傾瀉奔騰,匯入平原。
如果沒有提前做好防備,那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有人說,英明的統治者,至少應該知道乾旱的時候,就要預防蝗災。過於漫長的冬天之後,就要準備開春之後的防洪。
而西歐比特七世顯然並不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他的土地只剩下相對狹小的一塊,依靠著獸人和精靈『幫助』,勉強支撐著國家的軍隊。
當然作為交換,他需要帶領著他的軍隊,去替獸人與精靈,做一些他們不太適合做的事情。
比如掠奪別國的人口,作為奴隸販賣給獸人。
又比如將某些知名的工匠或者藝術家、文學家綁架,送到精靈那裡。
在精靈的逼迫下,工匠、藝術家還有文學家們,不得不放棄一切的閒暇時光,日以繼夜的創作。
這些都只是勉強能說得出口的。
如果還包括上那些說不出口的,那麼西歐比特七世簡直丟光了祖宗的顏面。
在許多其它國家的人眼中,西歐比特七世已經失去了貴族的尊嚴,以及國王的驕傲。
人們將他稱之為『盜王』,一個不再真的配得上王這個稱號的國王,他更像是一個,統領著一群強盜的盜賊頭子。
翡翠森林的外圍,還算奢華,卻並無太多藝術氛圍或者莊嚴氣息的王宮,簡單的坐落在約德精靈湖畔。
而王宮的周圍,除了極少數的建築之外,更多的是簡陋到隨時可以撤走的帳篷。
帳篷里的人,大多衣衫凌亂且邋遢,男人和女人,粗略看過去···甚至都是一個德行。
他們有著健壯的肌肉,粗糙的皮膚,濃重的體味,以及滿身的泥垢與塵土。
這些人,既是玫瑰王朝最後的子民,也是西歐比特七世的士兵。
當然,他們現在最為人知的是,臭名昭著且令人厭惡的盜匪。
至於曾經享譽整個西方世界的玫瑰騎士團和白巫師團,早已破滅,他們最後的輝煌,也都綻放在了索菲亞女王執政期間。
由索菲亞女王親手葬送了它們。
不再強大的國家,不應該擁有還那麼強大的『武器』。這是索菲亞女王曾經說過的話。
而儘管因為如此,索菲亞女王被後來的玫瑰君主無比痛恨,認為是因為她,才導致了玫瑰王朝在外交上的逐漸無力,直到漸漸的失去全部的尊嚴。
湖畔,那外表看似華麗的王宮內部,陳設卻比較簡陋。再去細看,它的許多主要構成部分,都是可以挪動、拆卸的···這是一個移動的王宮。
簡略的木質地板中央,巨大的火塘內上釣著的銅製坩堝里,還沸煮著魚湯。
沒有放任何香料的魚湯,即便是再沸騰的狀態下,也流露出濃郁的腥味。
幾個眼眸里已經失去了光彩和生機的少女,不著片縷的躺在凌亂的床榻之上,而一個野蠻的身影,還在她們中間奮鬥和努力。
對於生死,完全不曾在意。
臉上蒙著面巾,不露出真容的『大臣』們,紛紛跨著野蠻而又懶散的步伐走了進來。
他們腳上的鞋邊處,還有未曾全部瀝乾的血漬。
「國王陛下,來自神鷹帝國第七軍團的驅逐,已經快要到翡翠森林附近了,咱們必須搬遷國都,去更加安全的地方。」一位『大臣』粗魯的說道。
還在奮鬥的身影猛然停頓住了他頻繁的操作。
然後從床上翹起半截身體。
幾個玩壞了的洋娃娃似的少女被丟了出來,然後重重的砸在地上。
有些『大臣』竟然還貪婪的看了好幾眼,眼神中帶著**以及不忿。
「逃!逃!逃!永遠都是逃,我們是偉大的玫瑰王朝,曾經的神鷹帝國,也只能在我們的鼻息下苟延殘喘···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區區一個第七軍團···就能輕易的驅逐我們?」國王的憤怒並沒有影響到『大臣』們的情緒。
所謂的主辱臣死···在賊寇們的身上,顯然無法兌現。
如果君王無法給予臣子們應有的體面和榮耀,那麼臣子們自然也沒有義務,去為君王捨身忘死。
「走吧!都走吧!」
「但是···我們還能去哪?」
「獸人之都奧米爾?到那裡去做奴隸嗎?」
「還是借著當年那個蠢女人的一點點所謂的情面,繼續苦苦哀求,哀求我那位···完全沒有一丁點血緣關係的表哥,給我們一塊足以生活的土地?」
國王披上了衣服,從床上走下來。
他的身體嚴重的透支。
一些亂七八糟的魔藥,在他的體內相互交戰,不僅沒能解決他身上來自七神的詛咒,反而極大的消減了他的壽命,且讓他的精神,變得愈發的混亂。
「陛下,我們可以更深入的進入翡翠森林,我們還可以編排一些歌舞,打扮成歌舞團···我想這樣精靈們一定會很歡迎我們···。」一位『大臣』的話還未說完,冷酷的刀鋒,已經砍斷了他的腦袋。
飆血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無力的抽搐著。
西歐比特七世,滿眼泛著紅光,猙獰的看著所有人。
他此刻卻好似吃力的舉起了手裡的鋼刀,耀武揚威滿面含煞的看著所有人,面對一模一樣的蒙面人,他甚至不一定分得清,這些所謂的『大臣』,究竟是不是他當初提拔起來的那一批人。
「西歐比特···一個被詛咒的名字,但是你們知道,為什麼從西歐比特二世開始,往後繼位的君王,都沿用這個該死的,被詛咒的名字嗎?」
「因為我們最後的榮耀,都系在這個名字上,只有我們還稱呼為···西歐比特陛下!西方世界···才會繼續存在我們的聲音。」
「無論我們多麼落魄,在所有人心裡,都必須依舊認可···我···西歐比特七世,還是一個國王。無論他們怎麼否認···。」
「而你們···而你們!在踐踏一個王者最後的尊嚴。」
「將西歐比特最後的榮光,都丟到了糞坑裡,真正的臭不可聞。」
「歌舞團?」
「表演什麼?讓一個國王去給精靈們展露自己結實的大腿?然後風s的扭屁股嗎?又或者是···在蒙昧、單調的森林裡,和那些可笑的鳥兒一起飆高音?」
「戰鬥!戰鬥!戰鬥!你們連戰鬥的勇氣都沒有了嗎?」西歐比特七世只覺得頭暈目眩,沉重的喘了口氣,頹然的坐回到床上。
乾癟的胸膛,如同無力的風箱一般,快速的起伏,卻沒能帶動起身體的機能。
「陛下,我們之中,最強的只是一個三階的盜賊職業者,而神鷹帝國的第七軍團有著足足四位四階的血將軍,而到了大地騎士階段的騎士也有十位以上,還有若干不知深淺的神職者和魔法師···我們絕對不是對手,或許只是一個照面,我們就會亡國,而您···也會成為亡國之君。」一位『大臣』用譏諷的語氣『好心』勸阻。
而大臣的手裡,已經拔出了匕首,這既是一種對西歐比特七世的防備,防備他突然暴怒的發難,也是一種威脅。
他就是那位三階的盜賊職業者。
西歐比特七世揮了揮手···然後冷漠的說道:「我再···想想吧!」
當人群散去。
那些死不瞑目的少女們,躺著的火塘旁邊,於她們那渙散的瞳孔里,隱約仿佛的,還倒映著搖曳的火光。
啪!
似乎是什麼被撕裂的聲音。
又似乎···只是木材在火塘之中燃燒,殘骸斷裂的聲音。
西歐比特七世瘋狂的笑聲,從王宮之中輻射擴散出來,逐漸蕩漾向四方。
同一時間,所有神話級的存在,都感覺到了世界之上,湧起的一股強烈的波動。
一條空間的裂縫,被強行的拉開。
以西歐比特七世為坐標,一個恐怖、巨大、猙獰的身影,即將降臨這個世界。
當他露出那猙獰的,足足有五個的頭顱之時,西方的七神第一次不約而同的統一了他們的想法。
七道光芒編制而成的強大封印,想要補起那天空撕裂的漏洞,將外來的入侵者直接驅逐。
「弱小···而又可笑的外神啊!」
「你們玷污和侵占了這個世界,而現在···我收到了邀請,要為這個世界洗清蛀蟲,你們···準備好怎麼用盛大的舞會,來歡迎你們永恆的噩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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