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聖劍 第三十七章 黑暗再臨（VI）

    麗奧.班瑞睜開眼睛，凝視著眼前的黑暗。黑到不可視物的濃郁暗色在黑暗精靈的眼中看起來如同白晝一般，她垂下眼帘，只感覺到饑寒交迫，因為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不過這種感覺對麗奧來說並不陌生，作為卡萊斯索達爾城第三家族的次女，麗奧對於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陌生。黑暗精靈是一個充滿了背叛與陰謀的種族，每個人，每個家族都渴望能夠踏在其他人的肩膀和屍體上登上至高王座。第一家族的頭銜，主母的位置，這些都是黑暗精靈為止奮鬥一生的目標。

    但是麗奧不在其中，她是一個「布萊頓」，這是黑暗精靈語，翻譯過來就是「殘次品」。

    在歷史中，黑暗精靈為了逃避殘酷的創世戰爭而前往黑暗的地底世界，在那裡，她們斷絕了與自然的聯繫，但是身為精靈高傲的自尊也不允許黑暗精靈像矮人那樣去玩弄土壤和岩石。她們依然繼承了地表親戚的敏銳的魔法感應力，並且她們還在利用這種力量。但是，這也該她們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反面。

    黑暗的魔力在地底深處涌動，而長時間使用這種魔法力量使得黑暗精靈本身與黑暗的魔力融為一體，她們的皮膚失去了原本屬於精靈的潔白，染上了黑暗的色彩。不過對於她們來說，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因為被染黑的不僅僅是她們的皮膚，還有她們的心與靈魂。

    藉助黑暗的魔力，黑暗精靈在地表之下發展出了屬於她們自己的獨特魔法文明，邪惡，殘酷，陰暗，但是強大而可怕。她們是黑暗魔力最親近的使用者，也是最卑微的奴僕。幾乎每個家族都會擁有強大的法師作為後盾，只有那些擁有最強大的法力和敏銳的黑暗之力的女性才有機會成為家族的主母，並且率領整個黑暗精靈家族登上榮耀的巔峰。也正因為如此，幾乎每一個黑暗精靈的女性都是天生的施法者，她們是法術大師，她們掌握著黑暗與死亡的魔力，她們擁有強大無比的力量。

    幾乎。

    因為不是每一個黑暗精靈女性都擁有這樣的天賦。

    麗奧就是一個例外，這是一個殘忍的例外。因為她從出生開始就被測定沒有魔法天賦，她甚至感應不到那無處不在的黑暗之流，甚至連她的皮膚都不像其他的黑暗精靈那麼漆黑，而是呈現出了純白的色彩。這種顏色從幼年時期開始就帶給了麗奧無窮的痛苦，幾乎所有的黑暗精靈都會用充滿了譏諷的笑容看著她，嘲弄她。如果不是她的母親，主母好奇的把她當做一個玩物來圈養，麗奧甚至懷疑自己在出生的那一天就會死在獻祭之中。

    但是她既然活著，那麼就要繼續活下去。

    為此麗奧發了瘋似的練習，她沒有魔力，但是她還有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雙手。很快，她就脫穎而出，成為了家族之中最傑出的戰士，如果不是因為在黑暗精靈的歷史裡沒有先例的話，麗奧毫不懷疑自己會代替那個愚蠢的男性，成為黑暗精靈家族之中的首任女性武技長。

    但是麗奧也很清楚，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在黑暗精靈的社會之中，只有魔法才是一切，舞刀弄劍的戰士永遠不會獲得尊重，只有那些地位低等的男性黑暗精靈才會擔任這一職務，他們只不過是自己姐妹，母親的盾牌和刀劍，幫助她們消除威脅，抵擋威脅而已。這在黑暗精靈看來是低等奴隸才會去做的事情，而麗奧身為一位流著貴族血統的女性黑暗精靈，無論她是否被黑暗拋棄，她都不能夠如此自甘墮落的去和那些低等奴隸為伍。

    她逐漸變的強大，但是麗奧發現黑暗精靈的社會與她格格不入，她沒有因為力量而獲得尊重，她依然和小時候一樣，被其他的黑暗精靈嘲笑，辱罵，蔑視。對此麗奧充滿了憤怒，她曾經無數次在輾轉難眠的夜晚中幻想著用自己手中的短刀輕而易舉的撕裂那些嘲笑自己的傢伙的喉嚨，臨聽著她們臨死前的哀嚎，仇恨與憤怒的死去。

    不過最終，她沒有能夠讓自己的復仇得以實現，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女兒內心深處燃燒的不和諧的火焰，或許是出於別的考量，麗奧被自己的母親當做了與不死生物交易的一個部分，她代表自己的家族率領著幾個精銳的男性黑暗精靈來到地表，並且成為了「追魂者」巴倫德謙卑的部下。這幾乎是很多黑暗精靈前往地表的第一機會，夜之國的貴族們對於那些隱藏在地底深處的失敗者可不怎麼看的起，它們只是把黑暗精靈當做可以利用的盟友來對待。而黑暗精靈們也很清楚，如果它們讓不死者失望，那麼她們辛辛苦苦在地底所建造的一切都會徹底灰飛煙滅。所以在黑暗的地下世界之中，幾乎每個黑暗精靈的家族都會尋求地表不死勢力的支持與援助，從而鞏固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家族也是因為卑微的效忠於四魔將之一才能夠獲得卡萊斯索達爾城的統治權。不過在夜之國生活的經歷讓麗奧知道這其實並不重要，如果有人能夠為四魔將帶來更大的利益和幫助，他們絕對不會介意讓自己的支持者換個座位。

    對於麗奧來說，在夜之國的生活不比在黑暗的地底更好。如果說在地底，黑暗精靈還會懾於她身為第一家族次女以及女性的身份而僅僅只將嘲弄與威脅掛在嘴邊的話，那麼在永恆暗夜的國度之中麗奧才學會明白什麼叫做行動勝過言語。那些不死者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和你糾纏，黑暗精靈之間的花言巧語對於它們來說是一種浪費，它們沒有生靈應該有的一切欲望。所有的想法甚至在麗奧看來都是無法理解的。她曾經親眼看到過幾個在地底家族之中倍受寵愛的女性被巫妖或者吸血種，甚至是死亡騎士輕而易舉的殺死，然後變成屍奴。這僅僅只是因為她們出於自己曾經在家族之中養成的傲慢而使得她們沒有第一時間去做那些不死者命令她們去做的事情，而當她們發現大錯已經鑄成時卻是為時已晚。對於不死者來說，任何花言巧語都毫無意義，所以就在她們試圖用她們的語言來挽回失敗時，等待她們的只有冰冷的死亡與懲罰。

    每當這個時候，麗奧都會選擇在一旁旁觀。因為每年都會有這麼幾個在地底被寵愛壞了的「小公主」因此而受罰，她們自以為是重要的盟友與和平大使。但是事實上她們只不過是不死生物的奴隸和卑微的僕人。她們因為不了解這一點兒死去，但是麗奧卻永遠不會在這其中，從地底開始，她就學會了要如何卑微的在他人的目光下生活和行動。這也使得她很快就適應了夜之國的生活，並且逐漸博得了巴倫德的信任———雖然那就好像是對自己狩獵時所鍾愛的獵犬一樣的信任。

    所以麗奧才會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執行一項任務———這片領地的領主觸怒了巴倫德，殺死了他的部下。這並不是件大事，但是這樣的消息在黑暗國度中流傳開去總會讓不死者的面上不那麼好看。於是為了挽回面子，或者僅僅只是為了表達一個姿態，麗奧被派遣到這裡，殺死那個年輕的領主，並且以鮮血和死亡散布再次不容置疑的宣誓著四魔將的權威。

    但是她失敗了。

    對方明顯早有準備，當麗奧帶領自己的部下偷偷摸摸的來到要塞之下時，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考慮究竟該如何潛入就被鋪天蓋地的魔法轟炸給打傻了。她手下的四個精銳武者甚至連一點兒抵抗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就魂歸西天。那兩個法師實在是太強大了，雖然她們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脆弱又低賤的人類女性的模樣，但是麗奧可以肯定，哪怕是在自己的家族中的第一主母，也絕對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施法能力。

    就連麗奧自己，都險些死在對方的法術下，但是最後她的膚色救了自己一命。在看見麗奧深藏在斗篷下的皮膚之後，那兩個少女顯然露出了不可抑制的驚訝表情，然後她們把自己抓了起來，關押在地牢裡。麗奧不知道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她曾經在夜之國聽說過許多關於光之大陸子民的事情，他們善良（這個詞在夜之大陸絕對不存在任何褒義），愚蠢，懦弱，壽命短暫，但是同時也陰險，狡猾而卑鄙無恥。麗奧還記得當初自己在黑暗精靈學院中學習歷史時的課程，那些卑鄙無恥的精靈在他們試圖為精靈保存最後一絲火種時強迫他們上戰場，為了純種精靈的存活而剝奪了他們的生命，逼迫他們像奴隸一樣的前仆後繼的面對敵人的軍隊。最終，他們掙脫了同族的奴役，來到了地底，在這裡過上了她們夢寐以求的自由生活。但是麗奧一直沒有忘記，是地表精靈那殘忍，血腥和邪惡的行徑，才使得自己的種族不得不離開那個醜陋的，被燃燒的火球所籠罩的牢籠。

    她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那麼這些人類又如何？

    麗奧聽聞過人類的傳聞，她在夜之國度內也見過不少人類奴隸，他們的確脆弱，無知，充滿了欲望又很愚蠢。而現在，自己則落在了這些卑微的奴隸種族的手中，這讓麗奧不由的有些心焦，她皺起眉頭，等待著關於自己的審判。雖然對於麗奧而言，她完全不了解光之大陸的習俗和行徑，但是監獄，牢籠和鐐銬的意義想必在每個地方都是一樣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年輕的黑暗精靈敏銳的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似乎有好幾個人正在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腳步聲越來越大，接著停在了她的門前。隨後，牢籠的房門打開，耀眼的火光從外面照射進來。

    這光輝讓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轉過頭去…………

    PS：因為設定的緣故，我對黑暗精靈的來歷和習俗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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