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內閣議定,武舉與文舉同,設新建伯王先通等十八人為同考官,設城防軍都督董琦等四人為主考官,為期九日,分先、後、末三場,每場三日」
幾天之後,開始有順天府衙門的差役上街張貼告示,將朝廷銳意改革武舉之事通告,這時候已經有不少百姓圍攏在告示旁邊,一些尚認得字的人便開始好心的為其他人一句句念出來。
這次武舉改革,其實也是崇禎皇帝臨時起意,改革不深,考試程序、辦法等並無多少變化,但重視程度卻大大提升,進而抬高武人的地位。
這人念完,其餘人都變得有些興奮,一個中年男子抹著眼淚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啊!老頭子我這輩子沒趕上,但是我家那渾小子趕上了。」
「是啊是啊,考武舉能做官,還能光宗耀祖哩!」又一個婦人說道。
這時候,周圍騰起的議論聲讓不少關注武舉的人有些煩躁,一閒著屁事兒沒有路過的精壯漢子聽聞武舉二字當即過來旁觀,扯著嗓子喊道:
「別吵別吵,聽他繼續念!」
攝於此人渾身的大肉塊頭,旁人都有些懼怕,不再出生,卻又開始小聲議論。
那人清清嗓子,一字一字的道:「此次武舉為先例,規定期限內趕至京師者,皆可參試,三年後再行舉辦,便要由院試、鄉試中舉者才可來京參加會試、殿試」
實際上,由於改革倉促,並且原先並沒有武舉的院試和鄉試,讓這些武人按照文舉的規定來,顯然是強人所難,也看不見自己的誠意。
所以崇禎皇帝特准此次武舉為先例,但凡入京者皆可參加,這樣以來,雖然想混進來的雜魚多了,可很多心存顧慮的人卻可以來大展拳腳,保不齊會出一個霍去病那樣的人才。
正當眾人感慨議論之時,那人又繼續念道:「武科童試,在縣、州、府進行,考中者為武秀才;武科鄉試,在省城進行,考中者為武舉人;武科會試,在京城進行,考中者為武進士。」
「會試後已取得武進士資格者,再通過殿試分出等次,定製三等,稱為『武三甲』,一甲是前三名,頭名為武狀元,二名為武榜眼,三名為武探花。」
「前三名世稱為「鼎甲」,獲賜『武進士及第』資格;二甲十二名,獲賜『武進士出身』資格;二甲以下的都屬三甲,獲賜『同武進士出身』資格。」
自有明以來,朝廷如此詳盡的規定武舉制度還是頭一次,許多人得知後都是雀躍歡呼不已,他們中不乏那些大字不識一個,卻渾身力氣的糙漢。
對於這種人而言,考文舉顯然不可能,參軍從最底層干起又因為種種原因不想去,唯一的出路,便是武舉。
按這上面所寫,殿試的規格應當很高,而且是由當今皇帝親自主考。
武科殿試成績揭曉後,在養心殿唱名,紫禁城西門外掛榜,並賜給武狀元盔甲,然後由城防軍兵士組織護送武狀元歸第,炫耀恩榮。
殿試結束後第二天,將在兵部舉行盛大的「會試宴」,由兵部尚書朱大典親自將崇禎皇帝賞給武狀元盔甲、腰刀等交予其手,並且還會賞給眾進士銀兩和稱號殊榮等。
就從此次朝廷改革武舉上看來,雖然都是武科,但等級差別依舊甚大。
武進士一、二、三甲的等級和榮譽大不相同,自然萬中挑一的武狀元將會出盡了風頭,登第後的三天內,更可以披紅掛彩,上街誇官,真所謂春風得意、風光十足了。
聽到這裡,周圍眾人都是咽了下口水,照這麼看來,當今陛下重視武人那傳聞是真的了,那麼自己要是去參加,能達到什麼地步?
殿試以後,通常立即由兵部授予將職,但這正是到了此次丙戍武舉改革與歷代武舉的不同之處。
大明在去年增設了類似軍校的學院,如今已經籌建完畢,更名為「順天皇家武學院」,靜待第一批學員的到來。
有一段時間,崇禎皇帝曾對學員從哪裡招生煞費苦心,這次總算是找到了好生源。
在殿試結束之後,三甲之內的武進士們都可以進入學院就讀,因為他們的武藝在武舉上已經得到考證,接下來要學習的,便是謀略與兵法,還有一些簡單的識字、寫字。
當然了,畢竟是武學院,最基本的武藝還是每月都要大試,以便綜合評定,為各學員定級。
而且朝廷這次吊足了胃口,說但凡是經過武舉出身,又在順天皇家武學院就讀研習畢業出來的,都可以直接授予從六品到從五品不等的武勛。
注意,從第一名到最後一名,每人都有。
除此之外,畢業生將按照學院中綜合成績,授予參將、游擊、都司、守備、衛所等各級實權軍職,外出統兵,為朝廷效力。
武舉各級考試,通常每三年舉行一次,每科錄取人數也有定額。
考慮到武人多不能文,歷朝所考策、論多不合格,而不少外場成績突出者又往往敗於內場,於是崇禎皇帝乾脆直接下旨廢除策、論和默寫《武經七書》的成規。
崇禎皇帝明旨規定,武舉只「試武」,也就是說,本朝之後的武舉,就算你大字不識一個,只要其它方面都有過人的才能,一樣可以成為武進士,甚至是武狀元。
當然,到了學院裡你若是想正常畢業,起碼出來以後自己名字還是要會寫的,不過如今社會上歧視武人之風很盛,經此一改,自然是有好有壞。
武人覺得弊政已除,紛紛銳意進取,想要參加武舉,可文士們卻冷笑不止,徹底將武者看成纖纖武夫,粗鄙俗氣。
畢竟有明至今,文人骨子裡的優越感不是幾年就能祛除的,不少士子都當個笑話去看,畢竟武舉現在就連最基本的四書五經都被廢了,就算會耍大刀,那也不會有太高成就。
「武闈但以弓馬技藝為主,內場文策不論工拙也。」那人剛剛讀完,便有一個士子冷笑幾聲,搖頭晃腦的說道。
「所言不錯,武夫試文,其策有極其可笑者。如『一旦』二字多作『亘』字,『丕』字又作『不一』字,蓋緣夾帶小本字畫甚密,不能分晰,故抄謄訛錯耳。」又一個青衫翩翩的士子應道。
第三個士子趕緊大笑接道:「又如『國家』字應抬高一字,則凡論古今地名處,如『國家四郊多壘』、『社稷危亡』之類,亦無不抬頭。」
「有極可笑之武夫亦自稱『生員』,則應於行內稍偏,乃又將『生人』、『生物』、『生機殺機』之生字,一概偏在側邊。」
「如此者不一而足,然外場已挑好『雙好』字號,則不得不取中。幸武闈無磨勘之例,可不深求耳。」
士子們越說越來勁,紛紛說起曾經武科會試時發生的事情,其實想來也不會覺得意外,讓那些習武之人拿著筆桿子做卷,的確會錯漏百出。
「如此看來,當今陛下果真賢明,革除弊政,武夫當真便成了『武夫』,妙哉,妙哉!」最開始說話那士子一拍手中摺扇,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武人們個個都是憤怒異常,不少人已經攥緊了拳頭,殊不知,這批士子說完話離開之後,人群之中某幾個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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