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李倧即位之初的「李适之亂」後,西人黨逐漸壓制南人黨掌握朝政,但西人黨卻因為對待的明清的態度分為兩派。筆神閣 bishenge.com
一派是以如今領議政大臣金自點和崔鳴吉和李貴為主的親清派,金自點在去年的時候還曾親自前往盛京「出使」。
另一派則為親明的原黨,王都內以元斗杓、金尚憲為代表,在外又有原反正功臣沈器遠和林慶業及南漢山城的一批軍將支持。
關外的遼東的局勢越發撲朔迷離,原本在朝鮮眼中強盛無比的大清卻是連戰連敗。
就在這三四年的功夫,原本連戰連勝的大清不僅丟失了朵顏三衛和漠南蒙古一半封建部落主的支持,遼東內部更是民亂沸騰,漢人的起義勢頭根本無法阻擋。
朝鮮國內的士大夫也不乏一些眼光的人,如今的局面,大明南北兩線作戰都在節節勝利,顯然不是傳聞中的要「亡國」。
現在看來,原本關外的蠻夷倒像是「暴發戶」,雖然他們在最近幾十年內將明軍打得潰敗不堪,侵占了關外所有土地。
但大明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崇禎皇帝親自御駕親征又和蒙古人在歸化會盟,被尊為天可汗,正是一代雄主,這種形勢下,暴發戶一般的蠻清很快就會原形畢露,繼而走上滅亡的道路。
當然,還仍有一些人打著隔岸觀火的心思,坐看明清之間的角逐,想要收貨漁翁之利。
......
小小的朝鮮王都堂上,竟也意外上演了崇禎皇帝剛穿越過來時見到的朋黨之爭,若前者就在此處,不知又要作何感想。
作為西人黨中堅定的親清派,面對如今朝中上下對歸明還是繼續事清的爭議,金自點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說點什麼了。
在金自點看來,李倧的王位雖然已經搖搖欲墜,但畢竟他現在還是朝鮮的國王,儘快確定朝鮮國臣服於滿清的政策,自然是至關重要。
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金自點還想要親自再跑一趟盛京,向已經繼位為大汗的多爾袞討兵平定國內的「叛亂」。
對於李倧來說,便是金自點不提,他也已然明白,現如今的形勢看來,除非自己退位讓賢,否則絕無和平歸明的可能。
松錦之戰,可以說關係到明清兩國之間的國勢氣運,自己既然已經上了滿清的賊船,便無論如何也要幫助他們戰勝明朝。
殿上依舊寂靜,面對來自昔日宗主國大明崇禎皇帝的這份叱責詔書,李倧卻是根本都不敢拿起看上那麼一眼。
自己當初為什麼就不能硬氣一點,和滿韃拼了,也好過今日這般,搞得上不上下不下,里外不是人,難受不已。
金自點和李貴、崔鳴吉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張口打斷了這份寂靜,「王上,如今黃蜚率萬餘明軍屯兵鐵山,另外又有幾支明軍自大和島以東登岸,均不下數千,明國皇帝派遣的特使距我王都已經不遠了。」
「明國未先問過吾王,便派兵來我朝鮮,這些事已經鬧得八道盡知,若王上再不表態,那屯聚在南漢山城一帶的匪孽們,還不知道會藉此惹出什麼樣的大亂!」
李貴、崔鳴吉等人連忙出列,同聲道,「還請往上從速決斷,以免我國無妄之災!」
李倧聞言自嘲的笑了笑,早沒了昔日剛繼位時的意氣風發,他只是譏諷的笑了笑,「領議政怎麼想的,就怎麼做吧,朕,朕真的累了。」
聽見這放挺等死一般的話,不少王都內的大臣們都是驚慌失措,反倒金自點清醒得不行,他立即站出來道:
「王上有諭,速速召集全國八道兵馬來王都勤王,圍剿登岸明軍,再派特使前往盛京,向大清皇帝求援!」
「一派胡言!」一旁的議政大臣金尚憲再也忍耐不住,將身子挺直起來,向著李倧深施一禮,高聲喝道:「我朝鮮自永樂時起便已歸屬大明,至今兩百餘年,我朝鮮八道軍民向就不認什麼大清,只知大明!」
又一大臣跳出來,指著金自點怒罵道:「天朝上國待我朝鮮恩德倍厚,若不是大明助兵援我,抗擊倭賊,我朝鮮早在萬曆年間便已亡了國,哪還有你之今日!」
「大明深陷劫難,我等丙子胡亂中背信棄義投效蠻清,已是忘恩負義,此時若再不知悔改,真真枉為人矣!」
金自點絲毫不動,反倒冷冷一笑,「諸位大人,別忘了如今遼東還是大清說了算,明人再厲害,也就只能在關內蹦蹦,出了山海關,還是我大清的天下!」
「再者說了,丙子胡亂你們都忘了,八旗大軍入我國境誰能率軍阻擋?是林慶業、沈器遠,還是你金尚憲?」
「大明內憂外患、天災人禍,自顧尚且不暇,如果我朝鮮仍以大明為尊,這天兵只怕等到亡國也不會來了!」
「亡國便亡國!」金尚憲大吼一聲,「那也比做建虜的走狗要強,金自點,你還有沒有一點禮義廉恥之心!」
「朝鮮治國一向以儒道治國,領議大人此言,莫非是要改弦更張不成?」跪坐於金尚憲身後的訓練大將具仁垕忽然開口反駁道。
金自點回頭看了一眼,見具仁垕仍是跪坐在哪裡,見不到神情,更不知他問這話是什麼用意,一時之間倒不敢再像對付文官那樣反唇相譏。
畢竟這王都訓練大將,可是掌管著王都內外城防的。
巧合的是,這具仁垕此前還被沈器遠當做政變大敵刺殺,不僅沒死,而且還在捉拿沈器遠和林慶業的事情中出了大力,雖然最後一個沒抓到,但起碼政變沒搞出來。
可實際上,他只是知道沈器遠和林慶業密謀政變,對於內中隱情完全是被金自點蒙在鼓裡的。
今日朝堂上跪坐一聽,他也就才明白個大概,作為武人,自然是不肯一槍未打便屈服於滿清,這是奇恥大辱。
金自點方才那番話,他沒有想到,這不僅沒有讓金尚憲等人閉嘴,反倒激起了具仁垕這名王都統兵大將的不滿。
議政大臣們一開口,朝堂頓時陷入到口角之中,只有殿角一隅,南人黨沈絅、許穆、尹善道等人冷冷的注視著洛黨和原黨這西人黨兩大派系的爭鬥,一言不發。
李倧有點無可奈何,自己話都說那麼明白不想玩了,怎麼這幫人還在爭,從早爭到晚,又有什麼用處?
現在的朝鮮,有點類似於崇禎剛穿越過來那陣子的大明朝堂,沒國王啥事,竟看下面一堆文人在那唇槍舌劍了。
洛黨堅持的,原黨就反對,原黨認可的,洛黨肯定會反駁,即便李倧放權都放成這樣了,朝政也還是找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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