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劉芳亮還是覺得自己上次輸的賊冤,雖然毫髮無傷的逃回固關來了,但畢竟是把全軍都禍禍光了,在關內思來想去,卻怎麼都不敢直接去見李自成。
劉芳亮不知道來人是誰,但看那衣甲很明顯不是自己忌憚萬分的關寧軍,那既然不是吳三桂來了,其他部分的官軍分開行動以後,自己對上他們還不是砍瓜切菜?
打著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劉芳亮眼看對方要跑,當時就急了。
對方護住主將在成陣型向南移動,看見這種情形,劉芳亮當下也壓根就沒什麼其它想法,生怕已經到嘴邊兒的肥肉就這麼飛了,自己一邊朝下跑,一邊扯脖子喊道:
「上,都上,別讓他們跑了!」
「快上,快上!」
「陳總督,再堅持一會,後營就快來了!」
陳奇瑜見被三面合圍,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保護自己而受了傷,心中已經是悔過失策,聽見董琦的話,正要下意識點頭允許。
實際上在這個情況之下,許多人就算不跑那已經是非常膽大,陳奇瑜不是操刀子上馬的武將,這個時候還不是驚慌失措,僅憑這點,便是足以讓董琦尊敬不已。
陳奇瑜也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不能太過慌亂,深吸幾口氣想讓自己鎮靜下來,可這個時候,他卻見到身為主將的劉芳亮跑到城門底下親自追擊。
當下,陳奇瑜好像明白了什麼,立即放下了讓後營支援的心思,沉吟道:「看來劉芳亮還不知道我在這裡,那就好辦!」
說著,陳奇瑜強自靜下思緒,向周圍環視一眼,問道:「董琦,流賊能有多少人,聽這陣勢沒有一萬人吧?」
受到突然襲擊,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董琦聽到陳奇瑜的話後也才是忽然反應過來,和幾個將領商議幾句,沒多久都是一致說道:
「看情形,這些流賊最多也就七八千人,陳總督的意思是?」
「真是天助我也!」陳奇瑜冷笑一聲,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一條線,自信滿滿道:「本督深知,這固關甚長,流賊若想顧全守備,非兩萬之數不足矣。」
「時下賊兵三面合圍於我,常理來說,當是必出重兵,但是現在賊軍的動靜卻如此之小,本督看來應是不足一萬之數。」
「即便合圍的流賊有一萬以上,但本督料定,這劉芳亮是孤注一擲想在李賊面前將功贖罪才會這麼做,實際人數也就只有這麼多。」
「那該怎麼辦?」董琦與周圍將領對視之後,覺得有道理,當下紛紛是眼前一亮。
「皇恩浩蕩,聖上如此厚待你我,今日就這麼跑了便是有負皇恩,你我一定要打出堂堂正正的一個大捷!」已經慢慢冷靜下來的陳奇瑜心下大定,斬釘截鐵的道:「你速派幾個人衝出去,讓後營兵馬慢慢圍上來。」
董琦點點頭,亦是知曉此事的重要性,轉身從自己家丁中挑出二十幾個奮勇敢戰之輩,親自向他們一一託付大事。
「總督不必再說,若是俺戰死了,還請總督報奏聖上革了俺的罪名,也好讓婆娘孩子不用再夾著尾巴做人,至於忠烈祠俺就不奢望了。」一個從牢獄中因殺人被提出來戴罪立功的甲子營罪犯咬著牙低頭說道。
董琦直接給了他一拳,罵道:「你小子想什麼呢,難道聖上的話你都忘了不成?只要為國戰死的,無論身份,全部一視同仁,本督擔保,你們若是戰死,人人都能供奉在忠烈祠!」
「若是如此,戰死也值了!」
這二十幾人聞言便是連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的一乾二淨,這些牢獄中釋放出來的犯人因為各種原因,也是盡數表示甘願為國死戰。
「為了陛下,老子豁出去了!」
「好,殺兩個夠本!」
「反正也是戴罪之身,怕他個娘!」
時下雙方是混戰一團,大順賊兵們自然也不是傻子,都明白被重重環繞的中心地帶肯定這支官軍主將所在無疑。
不過讓很多人意外的是,這支官軍實在有些頑強。
就他們這些人從西北打過來的一路上,遇到那些所謂的朝廷官軍能有抵抗者都十分少見,更別提被自己埋伏了還能不直接崩潰的,這就更加鳳毛麟角了。
無論為了爭奪軍功,還是為了場面局勢著想,所有人幾乎都在下意識的朝陳奇瑜這一側靠攏,就連情急之下的劉芳亮都從城頭親自衝下來廝殺。
這樣一來,雖然大順軍正面的攻勢有所加強,但人數上他們卻並不占優,兩側方向的壓迫勢必會有所減弱。
董琦召集起來的家丁們發現機會,第一批便是有十幾人奮不顧身逃往東西方向。
幾名家丁剛剛上馬便是被城牆上機警的賊軍步弓手發現,還沒來得及跑幾步,身後陡然傳來陣陣破空聲。
大部分人剛剛上馬,幾乎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直接射死射倒,再加上後來陷入軍中的,最後就只剩下一個人還在馬上。
「他們這是去報信?」劉芳亮剛剛砍死一個官兵,抬眼一看就見到這個最後倖存的黑臉官軍正騎著馬飛快逃竄。
「把槍給我!」
當下,劉芳亮從其他兵士手中奪過一桿長槍,算了算距離,蓄足了勁頭才是猛地飛射出去,由於距離只有二十幾步左右,這杆長槍最終還是射中了那黑臉官兵的後背。
這官兵『噗』的一聲口吐鮮血,直接栽落在周圍無數的大順賊兵之中,一瞬間就被湧上的流民淹沒,就連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就在劉芳亮鬆口氣的時候,卻又有四名家丁飛速從明軍陣中疾馳而出,這四個人的動作更快,朝四個方向頭也不回的飛奔。
更讓劉芳亮覺得可氣的是,這四名官軍不光跑,他們提著手中馬刀是邊跑邊砍,沿途不少大順步卒都被砍傷撞傷。
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的大順兵在許多部頭連綿不斷的呼和聲下組成長槍陣,其中三人被大順軍兵士攔截個正著,連人帶馬都是被戳的千瘡百孔。
即便如此,最後還是有一個人帶著煙塵消失在視野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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