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
輸了!
祝氏家族幾十年的積累,都毀於一旦?
透支未來的政治資源,也徹底付之流水?
為了這一戰,祝弘主幾乎失去了之前的超然地位,主動服下身去和國內的大小貴族打交道。
為了這一戰,祝氏家族幾乎抵押了家族信譽向隱元會借貸。
為了這一戰,祝弘主幾乎和國君決裂。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竟然輸了?
他已經是七十幾歲的人了。
聽到這個壞消息的時候,剎那間腦子裡面的血管仿佛一陣收縮,幾乎要腦梗中風了。
整個身體也仿佛失去了力量。
然後,才是整個身體徹底冰涼。
而且剎那間的功夫,他幾乎眼前一陣發黑,仿佛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個年紀,真的有些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這二十五萬大軍,其中十五萬左右是國君寧元憲調派,剩下十萬幾乎全是祝氏家族耗盡所有資源從全國各地貴族集結來的。
現在
全軍覆滅?
「相爺,相爺」
幾個心腹上前,拍打祝弘主的胸口,按他的人中。
然後灌入了參湯。
整整半刻鐘後。
祝弘主才覺得自己身體漸漸恢復了溫度,恢復了知覺。
閉上眼睛。
讓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痛苦趕緊過去。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
「具體發生了什麼?你說出來。」
張召跪在地上,一五一十把整個過程都說了出來。
祝弘主眼圈頓時熱了。
他的兒子祝霖應該是死了。
二十萬大軍,也應該是保不住了。
整整好一會兒,祝弘主道:「其實,你們並沒有犯錯誤,只是敵人太過於強大了。」
張召哭著磕頭,承認這一點。
一開始他覺得是太子犯了錯誤,不應該率領主力去沙城,他覺得祝霖,南宮傲都很昏庸,只有他張召一個人是對的。
後來事實證明,他張召也錯了,也依舊被矜君算計了。
當沙城淪陷消息傳來後,太子是想要率領大軍北上繼續奪沙城,但他張召堅持南下攻打南甌都城,因為大軍在那裡才施展得開。
然而沒有想到,矜君又返回到南甌都城。
他張召和太子,祝霖、南宮傲等人一樣,根本沒有出色多少。
祝弘主又道:「但我們又都錯了,沈浪和寧政才是對的。大軍壓根就不該離開城池,應該堅守城池打從持久之戰,在邊境構建無數堡壘,沈浪之前的戰略才是對的。」
但,這毫無意義。
當時祝弘主也覺得沈浪和寧政的方案才是正確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太子需要這一場功勞穩固地位。
沒得選擇的。
這一場戰爭,本就是政治/導向型。
「太子呢?」祝弘主問道。
張召道:「末將脫離大部隊北上的時候,太子在天涯海閣高手的保護下逃亡出海。」
祝弘主又一顫,道:「你詳細說一下。」
張召道:「太子和南宮傲率領一萬騎兵前行,奪取落葉城。但是在中途受到了沙蠻族武士的偷襲騷擾,矜君疑是要放火燒山,太子就拋下一萬騎兵,自己跑了」
這話一出。
祝弘主幾乎要再一次昏厥過去。
完了,完了!
「蠢貨,這個蠢貨,南甌國是矜君的諸國,南甌國民是他的子民,他怎麼可能真的放火燒山,人家是要逼他拋下軍隊逃跑,在海上已經布下陷阱了!」
祝弘主淚水涌了出來。
「這個蠢貨,肯定被俘了」
最壞的局面發生了!
如果太子真的被俘的話?
那,一切皆休!
張召道:「相爺保重,末將還要進宮一趟,把消息稟報陛下。」
祝弘主道:「張將軍先去沐浴更衣,老夫隨著你一起去見陛下。」
這兩天,寧元憲對祝弘主大失所望。
你當寡人看不出來嗎?
群臣彈劾沈浪,便是你祝弘主推動的。
目的就是想要製造寡人和群臣的對立,甚至想要架空寡人,等著太子凱旋,便可以成為群臣主心骨和寡人分庭抗禮。
寧元憲很聰明,他心中什麼都知道。
但有些時候就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明明知道這是祝弘主孤立他的陰謀,但還是忍不住發怒了,還是大肆下令抓人。
但是
可恥的是!
被打死的人活該,算是白死。
但剩下被抓捕的人,被杖責的人,統統成為了英雄。
不僅僅是讀書人眼中的英雄,還成為了萬民空中的英雄。
他寧元憲反而成為了桀紂之君。
昏君,暴君!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指著他的脊梁骨在罵。
不知道有多少人翹首以待,太子凱旋主持大局。
難怪沈浪幾乎把所有人都當成了豬狗,想殺就殺,想蹂躪就蹂躪,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是非的。
或許有是非。
但等到真正是非黑白清清楚楚的時候,或許人早就死透了。
是非黑白,通常是在不需要的時候才清楚的。
沈浪,還是你過癮啊!
生氣之下,寧元憲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不斷顫抖。
大宦官黎隼道:「陛下,明兒還是上朝吧。」
寧元憲道:「上朝?那些人又正事不干,楚國三十萬大軍逼境他們不管,就是彈劾沈浪和金卓。有人居心叵測,就是想要讓我和群臣對立,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讓太子主持大局了,有人要反撲了。」
黎隼道:「正是因為如此,陛下才需要上朝。」
寧元憲冷笑道:「現在祝氏對寧岐好得很,要錢給錢,要糧給糧,老三一系不會成為我手中的刀。而且最好不要把老三牽扯進來,抵禦楚國還是要靠種氏,抵禦吳國還是要靠老三寧岐。」
這才是悲哀的。
相忍為國。
但人家太子一系覺得自己贏了,已經不需要相忍為國的。
但國君為了大局,卻又要相忍為國了。
「祝弘主,嘿嘿嘿」
「他果然沒有把自己當成越國的臣子啊!」
黎隼大宦官道:「陛下,夜深了,該安歇了。」
寧元憲本能朝著卞妃的宮裡走去,只有在那裡他才能得到真正的溫柔。
果然,卞妃已經給他煮了安神的桂花釀。
吃完之後,又給他按摩發麻的手臂。
「陛下,今晚你還是去王后姐姐那裡去吧,該輪到她了。」卞妃溫柔道。
「不去!」寧元憲道。
卞妃道:「陛下」
寧元憲知道卞妃苦心,如今群臣和國君對立,關鍵就是祝氏。
她想要讓王后幫忙緩衝一下國君和祝弘主之間的關係。
而且今天晚上確實應該輪到王后侍寢,她就算再受寵,也不好壞了規矩。
「行行行」
寧元憲無奈,離開了卞妃宮中,朝著王后宮裡走去。
結果『』
幾乎要氣炸了!
因為王后宮門緊閉!
「陛下,娘娘已經安歇了。」那個小宮女跪在地上顫抖道。
這這是什麼意思?
王后作為妻子,竟然拒絕侍寢?
拒絕我寧元憲進入?
這還是寡人的王宮嗎?
哈哈哈
真是荒天下之大謬了啊。
太子寧翼只不過打了一場不尷不尬的勝仗,怎麼仿佛就立下了百年之功了?
連寡人的王后也要蹬鼻子上臉了嗎?
這越國之王還是我寧元憲,不是寧翼。
你祝氏也還當不了越國的主。
寧元憲感覺到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恥辱。
「哈哈哈」他一聲冷笑,離開王后的宮殿,返回卞妃那裡。
可笑,可恥!
寧元憲覺得渾身都在發抖,雙手的震顫更加明顯了。
祝氏,以前沒有發現你們這麼猖狂啊。
結果,還沒有等他走到卞妃宮中,小黎公公前來稟報。
「陛下,祝弘主和張召,連夜求見!」
寧元憲一顫。
祝弘主連夜求見本就詭異,現在張召也來了?
他,他不是在南甌國戰場嗎?
頓時,寧元憲心中不由得升起不詳的預感,飛快地朝著書房走去!
寧元憲剛剛進入書房,便見到祝弘主和張召整整齊齊跪在那裡。
「陛下南甌國戰場,我們輸了!」
「全軍覆滅!」
張召直截了當道。
寧元憲瞬間定格,一動不動。
輸了?
二十幾萬大軍,全軍覆滅?
怎麼會這樣?
幾天之前剛剛傳來的捷報,還天大的捷報。
不是矜君近乎全軍覆滅嗎?
怎麼現在輪到越國全軍覆滅了?
「陛下陛下」
黎隼上前,攙扶著寧元憲坐了下來。
「說,仔仔細細地說。」黎隼怒道。
此時寧元憲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了,整個身體冰涼得沒有溫度。
張召跪在地上,把整個過程說得詳詳細細。
然後
整個書房死一般的靜寂。
前所有的噩耗。
繼姜離陛下暴斃之後,最大的噩耗。
寧元憲身體往後一躺,痛苦地閉上眼睛。
真的睜不開眼,一睜開就天旋地轉。
黎隼趕緊打開了沈浪配的藥,二話不說塞入寧元憲的嘴裡,然後用參湯灌服了下去。
「祝弘主,你真的很無恥啊!」
足足好一會兒後,寧元憲說了第一句話。
聲音非常疲倦。
祝弘主額頭貼在地面上。
「太無恥了,太無恥了」
「說話啊,祝弘主」
祝弘主顫抖道:「老臣,罪該萬死!」
寧元憲安靜道:「當時為了讓太子立下這場功勳,你們就用盡所有的力量讓太子南下。沈浪和寧政反對,我雖然沒有看得那麼透,但我相信沈浪,所以我也沒有讓寧翼南下,一直都拖著。你們不干啊,祝霖和南宮傲一份奏摺接著一份,太子不去,他們就仿佛不打仗了一樣。祝戎還病倒了,生命垂危,還號召天下讀書人圍攻沈浪和寧政,把人家釘在投降派的恥辱柱上,把寡人釘在昏君的恥辱柱上。」
祝弘主跪伏在地。
「祝弘主,你戰略遠光超過我,你說說看,當時沈浪堅持認為太子不能南下,大軍不能出擊,而是要坐守堅城,在邊境修建堡壘和矜君打持久之戰,我當時是沒有看太明白,你看明白了嗎?你當時覺得沈浪說得有道理嗎?」
祝弘主叩首道:「有道理。」
寧元憲道:「那你為何還要太子南下,還要讓大軍主動出擊,攻打矜君呢?」
祝弘主顫抖道:「因為,老臣想要讓太子立下這功勞,穩固太子之位。」
寧元憲道:「所以,大戰還沒有結束,就迫不及待發了一個天大的捷報過來?二十萬打四萬,打不過人家,讓人輕而易舉突圍了,自己三四萬,矜君傷亡一萬多。結果在你們嘴裡,變成了斬首敵軍八萬,矜君近乎全軍覆滅。他這麼不要臉,是你祝弘主教的嗎?」
「老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寧元憲道:「你是罪該萬死,沈浪告訴我的,你是大炎帝國的臣子。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炎帝國服務,你壓根就沒有忠誠我越國的意思。我內心不信,我覺得你對我,對越國是有感情的,現在看來,果然是我多想了。」
祝弘主趴伏在地:「老臣罪該萬死!」
「要是殺了你,能解決眼前的困境,寡人就將你碎屍萬段了!」寧元憲猛地站起厲聲吼道:「老賊,老賊,你連蘇難都不如啊!」
「臣罪該萬死!」
寧元憲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事情已經發生了,發怒已經毫無意義。
接下來該怎麼辦?
「南甌國保不住了,天南城防線的十萬大軍,也被你們抽調一空,現在整個天南行省有多少軍隊?說說看」寧元憲問道。
此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種鄂求見。」
「寧啟求見!」
樞密院的兩個副使都來了。
然後,兩個人也聽了一遍噩耗!
「天南行省軍隊,大概只有幾千了,唯一有戰鬥力的,可能就玄武侯金卓的五千私軍。」寧啟王叔道。
寧元憲道:「矜君會有多少大軍?」
張召道:「少則五六萬,十幾萬。」
寧元憲道:「在南甌國,他用十萬大軍,消滅了我越國二十五萬大軍。甚至三四萬軍隊,壓著我們的十七萬大軍吊打。那麼你們覺得,整個天南行省攔得住他嗎?」
所有人痛苦搖頭。
這二十五萬大軍折損了之後,越國南半部分,完全空了!
現在只有兩個地方有兵,天北行省卞逍和寧岐加起來十來萬大軍,西邊種堯十來萬大軍。
國都還有小几萬軍隊,天西行省南部張子旭手中,還有一些軍隊。
剩下其他地方,都是空的!
現在整個越國南部,何止是不設防的女人,簡直身上光溜溜一件衣服都沒有穿,任由別人蹂躪,進進出出上百次都沒有問題。
接下來怎麼辦?
張召道:「陛下,祝霖大將軍有遺書。」
寧元憲厭惡道:「我不願意看,你念吧!」
張召念了這段遺書,一開始的內容全部是祝霖承認自己的罪名。
「跳過這一段,念關鍵的。」寧元憲不耐煩道。
張召道:「立刻和矜君談判,甚至結盟,專心致志對戰楚國,甚至可以割讓天南行省五郡給矜君!」
這話一出!
全場靜寂,沒有人怒罵。
矜君的胃口這么小?五個郡都夠了嗎?
也沒有人說什麼喪權辱國之類了。
在場只有幾個人,都是頂級權貴,就不必演戲了。
如果割讓五郡能夠讓矜君滿意的話,那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現在越國已經進入最危險的時刻。
一旦矜君越境北上,整個越國南部都會淪陷。
矜君大軍可以一路橫掃,如入無人之境,直接打到國都。
調兵南下防守天南行省已經不可能了。
首先時間也來不及了,其次也無兵可調。
一旦楚國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一定會瘋狂開戰,攻打越國西境,種堯手中的十幾萬大軍抵禦楚國三十萬大軍都已經捉襟見肘,哪有半分餘力?
越國根本沒有能力同時開啟兩個戰場。
一旦面臨矜君和楚國的夾擊,那吳國也會出兵!
到那個時候,滅頂之災降臨!
整個越國再也逃離不了被肢解的命運。
分崩離析!
至少三分之二的國土會被割走。
「那就談吧,派遣密使和矜君談判。」寧元憲道:「誰去呢?」
「沈浪如何?」種鄂道。
「不可能。」寧元憲直截了當拒絕。
這去談判,可是去求饒的,要割讓土地,要承擔喪權辱國之名的。
寧啟王叔道:「老臣願去。」
寧元憲非常感動,但還是算了。
寧啟太老實了,脾氣又硬,根本不適合談判。
祝弘主道:「先讓祝戎去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時祝戎已經去談了。」
忽然,祝弘主道:「陛下,薛徹去談如何?」
薛徹?
倒是一個好人選。
此人常駐大炎帝國,負責情報和外交,手段厲害。
接下來幾天時間內!
真正的噩耗,源源不斷傳來。
原本沸騰的國都萬民,瞬間冷卻了下來。
原本彈冠相慶的官員,瑟瑟發抖。
壞消息一個比一個更大。
南甌國徹底淪陷。
越國二十五萬主力,全軍覆滅。
祝霖大將軍戰死!
當然,這只是官方消息。
還有私底下的消息。
鎮北侯南宮傲投降!
太子寧翼投降!
致命一擊!
這對太子一系官員,對整個國都萬民,都是致命一擊!
瘋狂地打臉!
就在幾天之前,太子還被吹捧到了天上去了。
什麼天不生寧翼,越國如長夜。
什麼百年難得一遇的賢君。
這樣的賢君,竟然投降矜君了。
你作為一國少君,兵敗的時候,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嗎?
恥辱啊!
就這樣一個人,我們還曾經把他當成明君?
還把他當成越國的希望?
寧元憲聽到太子寧翼投降的消息之後,再一次昏厥了過去。
這一次,幾乎中風。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半邊身體麻痹了很久。
帕金森綜合徵更加嚴重了。
雙手的震顫,幾乎再也掩飾不了。
此刻在寧元憲的心中,恨不得將這個兒子碎屍萬段。
寧翼,你為何不自殺?為何不自殺啊?
你若自殺了,我越國王族還有幾分顏面。
你竟然投降了矜君?
這對我越國士氣是何等之打擊?
你讓我有何面目見天下人?寧氏家族還有什麼威嚴統治越國?
過年了!
春節又過去了。
整個越國,幾乎沒有一家人慶祝過年。
籠罩著一層絕望的氣息。
正月初三!
最壞的消息傳來!
矜君昭告天下,正式奪回南甌國,奪回祖宗故土。
之後,矜君的大南國集結十萬大軍,分為東西兩路北上。
東路,大南國大將沙延為主帥,南宮傲為副帥,總兵力五萬從落葉城殺出。
西路,大南國樞密使蘇難為主帥,統帥五萬大軍,從沙城殺出。
整個越國局勢崩潰。
天南行省的無數民眾已經開始逃亡。
越國國都!
再一次進行了宵禁,再一次進行了糧食配給制度。
這次幾乎不用管制了,因為絕望的氣息幾乎將整個國都凝固。
而且每天都有無數的難民湧入國都,全部是從天南行省逃亡來的。
流言越來越可怕。
什麼矜君已經奪取了天南城,矜君已經奪取了整個天南行省。
金氏家族投降了。
矜君大軍很快就要殺到國都來了。
整個國都,人心惶惶!
正月初五!
矜君使者,進入國都覲見寧元憲。
「我主願意停戰!」
這話一出,越國君臣喜出望外。
寧元憲已經派遣密使去和矜君談判,可是密使應該剛剛進入南甌國,談判應該還沒有正式開始,怎麼矜君反而主動派遣使者來了?
而且是公然求見寧元憲。
「停戰的條件非常簡單,割讓天南行省南部五郡!」
這話一出!
寧元憲和在場權臣徹底驚愕。
這這是見鬼了嗎?
所謂割讓五郡之事,知道的人應該不超過七個人。
寧元憲,祝弘主,種鄂,寧啟,張召,黎隼,薛徹。
這七個人,沒有一個可能外泄啊。
而矜君就仿佛他們肚子裡面的蛔蟲一趟,沒有等到越國使者趕到,就直接提出了這個條件。
然後,矜君使者拿出地圖,指出要割讓的五個郡。
天南,陽武,怒江,武安,寧水。
包括天南行省首府,也包括金氏家族所在的怒江郡。
五個郡,面積超過七萬平方公里,總人口超過二百萬。
這當然是喪權辱國的。
前所未有之恥。
二十年前吳國割讓九郡之後,整整跪了二十幾年到現在都還沒能站起來。
但是
在越國君臣心中,這個代價其實不算大。
矜君的胃口也不算大。
畢竟這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了,若不答應矜君,整個天南行省都保不住。
甚至,越國一半的國土都會淪陷。
若割讓五郡,就能夠讓矜君停戰。越國可以一心一意抵禦楚國,完全是划得來的。
只不過有些打臉便是。
矜君的使者是在朝堂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提出這個條件。
寧元憲若敢答應,那就是遺臭萬年。
這種事情應該派臣子去談,然後把喪權辱國的罪名全部栽倒臣子頭上去。
比如當年的《馬/關條約》,就是李鴻章簽的。
寧元憲道:「貴使先去休息,這等大事,我們需要進行商議。」
矜君使者道:「我主說了,我只在這裡呆三天!時間一過,便視為談判失敗,我大南國軍隊將席捲整個越國南部。告辭!」
矜君使者離去!
他仿佛是來通知,而不是來談判的。
就是這麼強硬!
要麼乖乖答應,要麼打!
矜君使者走了之後,越國的朝堂陷入了寂靜。
沒有人敢開口。
儘管所有人都覺得應該統一這個條件。
矜君這個條件已經很良心了。
當然,一旦越國答應這個條件,那金氏家族的領地也就丟了。
薛氏家族的封地也丟了。
因為玄武城,武安城都在割讓的範圍之內。
但誰要是開口,今後喪權辱國的罪名可能就落在誰的頭上。
國君寧元憲更加不能開口。
足足好一會兒後,宰相祝弘主出列。
「老臣願意和大南國使者談判。」
這位宰相終於站出來,願意承擔下這個喪權辱國的罪名。
寧元憲沒有說話。
寧啟王叔道:「這矜君會出爾反爾嗎?」
不會!
這是所有人的本能反應。
就連吳王都知道簽訂的契約不可輕易撕毀,更何況矜君這等雄才大略的君主?
一旦條約簽訂,在很久的時間之內,矜君都應該不會反悔的。
寧啟王叔道:「若矜君不會反悔,老臣覺得可以答應!」
這話一出,所有人一愕。
寧啟王叔果然天真耿直啊,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不怕遭到千古罵名嗎?
但寧啟心中卻憤怒。
我不開口,難道讓陛下開口嗎?
「陛下身體不適,不如回去休息,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們了。」寧啟王叔道。
這意思很明白,這種喪權辱國的事情,陛下不要沾染。
寧元憲苦笑道:「這個時候,就不要掩耳盜鈴了。我是愛惜面子之人,但我也要臉。國難當頭,大家就拋棄虛偽吧,度過這個難關。都說說看,該不該答應矜君這個條件?」
所有人還是不敢開口。
宰相祝弘主躬身道:「臣覺得可以答應!」
寧啟代表武將,祝弘主代表文臣,這兩個巨頭開口之後,下面文武百官紛紛開口。
「臣附議!」
「臣附議!」
恥辱啊,賣國都賣得這麼興高采烈。
別人割讓你五郡的領土,你還覺得占了大便宜。
寧元憲道:「這樣,和矜君使者談一下,看能不能換兩個郡,不要割讓怒江郡和武安郡!」
沈浪家在怒江郡,薛徹家在武安郡。
這話一出,所有人驚愕。
陛下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得上金氏家族和薛氏家族?
金氏家族有怒潮城,薛氏家族有南海劍派,用不著您操心了。
「去談吧,能夠說得動,就儘量調換兩個郡。若談不動,那金氏和薛氏也就吃虧吧!」
祝弘主躬身道:「老臣遵旨!」
這話一出,幾乎便已經是定局了。
越國君臣一致同意,割讓天南行省五郡給矜君,換取停戰,一心一意,對戰楚國,保住大部分江山。
至於金氏家族和薛氏家族。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既然是越國的老牌貴族,就和越國一起犧牲吧。
而且這個停戰協定簽得越快越好。
戰局不等人。
接下來西邊和楚國的大決戰,關係到越國能不能存亡。
祝弘主離開朝堂,朝著外面走去,這就要去和矜君的使團談判。
這是整個越國君臣的意志。
而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聲音響起!
「我反對!」
寧政,竟然是寧政!
緊接著,另外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久違的沈浪!
將近一年了,他竟然再一次回到了國都!
他終於回來了!
國君寧元憲眼圈一熱。
沈浪你這個小王八蛋。
烏鴉嘴啊!
去年你離開的時候就說得清清楚楚,南甌國之戰會輸,屆時就是你重歸朝堂的時候。
都被你說中了。
可是
我們沒有想到會輸得如此之慘。
一年不到,就已經物是人非。
我越國竟然面臨如此絕境,近乎要亡國的絕境!
可惜啊沈浪,你來晚了!
南邊大勢已去,神仙都無法挽回了。
敗局已定!
沈浪走了進來,躬身拜下道:「陛下,臣反對和矜君簽訂這個停戰協定。」
寧元憲道:「沈浪,我知道這次割讓的土地包括你家,我們儘量談,讓矜君答應換一個郡,儘量把你家保下來。但如果真保不下來,你金氏家族還有怒潮城,還有雷洲島!」
沈浪道:「陛下,我反對,不僅僅是因為我金氏家族!而是為了整個天南行省,為了整個越國!這一次,我越國寸土不割!」
頓時間,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
「沈浪,說狠話容易,大義凜然誰都會。現在整個天南行省徹底空虛,沒有一支完整的軍隊,若不答應矜君割讓五郡,誰來抵禦矜君的十萬大軍?你來抵禦嗎?」
沈浪道:「對!就由我和寧政殿下來抵禦矜君十萬大軍,定讓越國寸土不失,大獲全勝!」
這話一出,全場震驚!
註:今天更近一萬七,晚上幾乎沒吃飯就回電腦前碼字,被抨擊得吃不下。拜求月票,拜求支持,我只能說我竭盡全力了,不管是字數和內容,叩首拜之!
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72s 3.716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