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鋒下意識的躲了起來。
躲到大樹後面,呢喃道。
「不可能,媽她怎麼在做這樣的工作...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王鐵鋒有些顫抖的探出腦袋。
白髮蒼蒼,落雪沾滿了白髮,布滿皺紋的熟悉臉龐,再確認了一遍,是自己的母親。
「清潔工的工資,每個月就2000...我不信,這個人絕對不是我的母親!絕對是我看錯了,是我看錯了...」王鐵峰可是知道的,自己每個月至少要去向母親索要兩千塊錢,如果那個人是自己母親的話,肯定不可能每個月給自己錢的。
「對,是我產生幻覺了,天冷了,空氣撞擊都能產生幻覺了,哈哈,只是個很像的人而已...」
王鐵鋒自我安慰,轉身欲走,被小黑一個大耳刮子拍的暈頭轉向。
小黑一臉兇惡的看著王鐵鋒,那雙眸子就像在說【不許走】一樣。
王鐵鋒不敢走了,只能面對。
再看那邊,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不是什麼空氣撞擊產生的幻覺。
「怎麼可能...真的是我的母親。」
此時,白髮蒼蒼的老太來到垃圾桶的旁邊,翻翻找找,好像找到了什麼寶物一樣,一臉驚喜,從裡邊掏出了一把爛掉的青菜,然後將青菜放到了一隻蛇皮袋裡。
「哈哈,今天的菜有了,真幸運呢,這一棵菜很完整,能煲一碗青菜湯了,補充補充營養...」
蛇皮袋裡邊,都是一些被丟棄的菜,一些東西,甚至狗都不會去吃。
王鐵鋒一臉難以置信,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癱軟在地上,想著曾經要錢的種種場景。
回家的時候,總是用最歡快笑容迎接自己的母親。
【媽,創業資金遇到困難了,要2000塊錢...】
【嗯,沒問題,兩千塊錢而已,媽還是出的起的,你呀,就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放手去干!放手去博,媽永遠支持你...】
...
【草,真背,一個晚上就輸乾淨了,去找媽要錢...】
【沒事兒,兒子,我支持你。】
...
【嘿嘿嘿,小贏了一點兒,咱們去喝酒,去吃肉!反正錢沒了還能找媽要。】
...
【咿?媽你怎麼不吃肉啊,哦,不喜歡吃肉啊,好吧...2000塊錢!】
...
回憶侵占了王鐵鋒的記憶,原本這些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日常記憶正在折磨著他。
「兩千塊錢,每個月的錢都給了我的話,自己吃什麼...就吃這些路上撿來的垃圾嗎?」
「創業,創業,創業,創業把母親創成這樣,她還相信著我...」王鐵鋒記得已經持續了有一年了,每個月都會要1000塊錢到2000塊錢。
自己就在距離不遠的賭場裡揮霍,而母親則在這裡清掃垃圾,用垃圾桶里的東西來充飢。
縱情揮霍的狂歡,和獨自承受淒涼的清苦。
「媽,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生活的。」王鐵鋒一臉迷茫的看著自己母親熟悉的手法,清掃垃圾,清點垃圾,將垃圾裡邊能夠利用的東西取出來,取回家裡自己吃掉。
王鐵鋒不由自主的看著。
從四點半,看到了六點鐘。
這一段時間裡,王鐵鋒的母親都在重複一樣的動作,清掃路面的垃圾,從垃圾堆里取出可以用的東西來,不僅僅是吃的,還有杯子,碗筷之類的生活用品,塑料瓶子,紙皮,用來換取微薄的酬勞。
隔著手套都能看見被凍得發青的手。
早已習慣了寒冷。
良久。
王鐵鋒手有些顫抖的拿起了自己的水果手機。
嘟嘟——
不遠處的母親拿起了破爛的手機,一臉驚喜的接通了電話:「兒子啊,咋了,那麼早給媽打電話...」
「媽...你在幹嘛呢。」
「我在...我在晨練運動呢,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要運動一下...」
說著,王鐵鋒的媽媽還搓了搓自己隔著手套都感覺寒冷的手。
「媽...」
王鐵鋒剛想說什麼,媽媽就先回答了,笑著說道:「兒子,是不是創業資金不夠啦,沒關係,媽支持你,剛好有一筆工資和獎金髮過來,有3000塊錢呢...」
如果是以前的話,王鐵鋒知道自己肯定會說馬上轉過來,然後去距離不遠的賭場去玩新出的【柏青哥】。
柏青哥,柏青哥,呵呵呵呵...
只是現在再聽到這一番話,王鐵鋒只覺得無盡的心痛。
「兒子,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王鐵峰的媽媽緊張的說道,現在她只想著多聽一些兒子的聲音。
孩子的聲音,能在冰天雪地之中,給予她力量,讓她堅持下來。
「這麼多年,真是幸苦你了...」王鐵鋒抹著眼淚,說待:「那麼多年,一個人將我拉扯大,還要每次都容忍我的任性...」
說完王鐵鋒就掛掉了電話,覺得無臉面對為自己這麼付出的母親。
父親的樣貌,王鐵鋒已經不記得了,記得的只有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擋在前面的女性身影。
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啊,從1歲養到18歲,再養育到現在...
以前的每一次偷錢,要錢,都成為了一把刀,痛苦的切割著王鐵鋒的內心。
「喵...」
小黑一臉淡然,將爪子放到王鐵鋒的腦袋上,王鐵鋒以為小黑又要打自己了,可並沒有,軟乎乎的肉墊只是放在額頭上。
有點暖和。
「你在安慰我嗎...」
小黑偏過頭去,一臉傲嬌,然後脖子上的小鈴鐺獵獵作響,上面有一塊小香囊。
【六點鐘的時候,打開它。】
想起了李雨的提醒,王鐵鋒摘下了小黑的小香囊。
打開香囊,裡邊有一張紙條。
【今始於足下,未必有遲——】
看著香囊,王鐵鋒呆了。
呆愣了有足足五分鐘。
「多謝大師...」
鼓起勇氣。
王鐵鋒跑了出去,出現在了母親的面前。
在母親驚愕的眼神下,王鐵鋒跪下了。
細雪能通過破爛的牛仔褲直接接觸王鐵鋒的皮膚。
冷,刺骨,難受。
但王鐵鋒此時此刻已經不在乎了。
三個響頭,一言兩語。
「媽。」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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