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夫人,貧道,便告辭了。 .」李雲站起身來說道:「貧道已經有所了解,只是在最後貧道忠告一句。」
「什麼事?」
「無論如何,請不要放棄你腹中的胎兒,切記,只有他才是你的孩子,在必要的時候,請自私一點。」
李雲離開了小房間,留下秋雨綾在大廳內。
周圍安安靜靜,客人都已經離開,場內沒有任何聲音,只有腹中的胎動,還有秋雨綾心臟跳動的聲音。
秋雨綾繼續拿起書本來,一邊安靜的看書,仿佛世界裡只有書籍一樣。
「寶寶乖,今天給你講故事」
一個人,兩顆心臟。
蘊含著老闆和老闆娘兩人生命的延續。
有力的跳動著的心靈。
秋雨綾感受很奇妙,這種要當媽媽的感覺,瞬間感覺肩膀沉甸甸的,可又覺得甘之若飴,溫柔的撫摸著肚子後,柔笑道:「安心吧,小寶寶,我會讓你出生的」
「就好像道長先生說的一樣,無論如何,都會讓你出生的,誰來阻止我都一樣,我的父母,我的丈夫,都一樣。」
李雲直接來到了白沉的身旁,白沉在看到李雲後,饒有興致的說道。
「怎麼,從未亡人那裡打聽到什麼消息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放心,我不會告訴小山神的,更不會放道網絡上的,更更不會把你的照片p的老大老大的」
頓時李雲有些無語,這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淨往不健康的方向去想,自己一個正人君子,怎麼可能會對人產生妄念好吧,其實有那麼零點零幾秒的時間裡產生了那麼一丟丟的妄念。
「大概知道了一些,她幾乎把情況都告訴我了」李雲頓了頓說道:「當然,她說的話,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反過來聽大概就是真相了。」
面對眼前堆積如山的屍體,李雲默默念誦著度化經文,從年份上來看,早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年,日積月累,從以前到現在。
銘記著歷史,銘記著過去
李雲之前問秋雨綾,知道不知道這旅館以前是什麼的,她回答不知道。
可李雲是知道,秋雨綾的心裡是有逼數的,知道這溫泉度假村建成以前,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掩藏著什麼樣的罪惡。
「這裡應該是專門用來藏匿嬰兒屍骸的地方,那麼旁邊的話」李雲揮手將其中一扇木門打開,常年的封閉讓這門早就腐朽不堪,手輕輕一碰就爛成了渣滓。
門的另一頭,牆壁上掛滿了亂七八糟的道具。
有生鏽的刀。
火盆。
水盆。
鉤子。
還有一張鐵床,上邊還有生鏽的鐐銬。
用來固定住在鐵床上不停掙扎的人,地面還有早就已經腐朽的粗麻布料,用來堵住口,不讓其亂喊亂叫。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和諧的地方。
「這裡是刑場嗎,好可怕」小狐狸瑟瑟發抖,實在忍耐不住這裡的陰森氛圍,直接鑽到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李雲的懷裡,這下子連頭都不探出來,安安靜靜的當縮頭狐狸。
「這裡的確是刑場啊」李雲撿起一支沾滿鐵鏽的鉤子,感慨道:「只不過,這裡,是對於母親和孩子來說的刑場。」
「在古時候,沒有麻藥,婦女們依賴【紅湯】來墮胎,只不過紅湯歸紅湯,手術還是要的,和接生孩子的時候一樣,只不過剪臍帶的剪刀,變成了這裡的鐵鉤子,將在母體身體內死亡的胎兒勾出體內。」
「外邊的那些屍體,都是未能到這個世界上的嬰兒啊」
門的這裡還有地下室,地下室內,擺放著的不是胎兒的屍體,而是一具具女人的屍體,被單獨擺放,一些早就風乾的屍體,還能看出驚恐的表情。
即使在現在都有一定危險性的墮胎手術,更別說古代那種醫療環境了,一旦遇到了無法處理的出血環境,大概率就是一屍兩命。
未能出生的胎兒的恐懼,他們的怨念,凝聚在這一片土地上。
孩子的母親渴望孩子們出生,渴望自己能和孩子一起過上夢幻般的幸福生活。
孩子們也渴望。
渴望出生。
渴望見到這個世界。
同樣憎恨這個世界。
憎恨這個不讓他們出生的世界。
憎恨這個沾滿了罪惡的世界。
在李雲還有白沉的視角下,潛藏在這兒的胎兒怨念凝聚在了一起,纏繞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球體,無數的觸手從球體內伸出,好一副真實的3d電影。
【好恨啊!】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觸手本能的憎恨生命,觸手朝著李雲還有白沉兩人身上跑去,兩人內心毫無波動,任由冷冷的觸手在臉上胡亂的拍。
和普通的怨靈一樣,無法影響到現世。
兩邊能互相看到,卻好像是相位一樣,無法被觸碰。
除了視覺衝擊比較大以外,完全沒影響。
一副真實的恐怖片。
然而這觸手雖然無法影響李雲還有白沉,但李雲和白沉卻能影響到黑色球體,別說白沉身上逸散著的鋒銳氣質,就連李雲身上逸散出的靈海都不是這怨念聚合體能承受的東西。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怨念體。
「無論變得多麼強大,終歸無法影響到現實,這個世界的規則果然很有趣。」白沉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光速打臉了。
才不是無法影響現實
只是無法影響到正常『人』而已。
恐懼凝聚的小黑貓看著觸手怪立刻融化身體,和這大地融合在一起,並且還在嘀咕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相比起這由嬰兒未能出生的怨念凝結起來的物質,恐懼黑貓還是太過鹹魚了。
李雲看著這些暴動的嬰孩怨念聚合體嘆氣道。
「你仔細看看,這些胎兒是因為我們的到來而暴動麼?他們的怨念是什麼,他們想要得到什麼答案就在他們自身內啊」
這些長滿觸手,除了能嚇壞蘇璃和黑貓外沒什麼卵用的聚合體,立刻朝著外邊奔涌而去。
目標,老闆娘
「媽媽跟你講講,咱們這溫泉旅館的歷史吧,其實媽媽並不是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哦。」秋雨綾溫柔的撫摸著肚子,一邊說道:「這裡,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是一間娼館了什麼是娼館呢?大概就是女孩子出賣身體的地方吧」
「和青樓不同,娼館沒有什麼所謂賣藝不賣身的姑娘,沒有所謂的高雅文人,只有最原始的,身體與身體之間的交易,沒有你情我願,只有金錢與金錢,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啊」
秋雨綾臉上略有憐惜,憐惜在以往的時代,遺棄在這娼館的女人還有孩子。
「在以前,娼館的女人懷孕就意味著失去價值,而這裡的老闆,並不能讓這些女人失去價值,在以往的老闆看來,這娼館裡的女人就是財產,就是奴隸嗯,其實在古代,女人的地位基本和奴隸沒什麼差別呢。」
「於是呢,為了再利用這些女人們,就會不停的打胎,不停的打,直到女人徹徹底底的壞掉為止,悲哀的命運啊,無論是對於女人,還是對於孩子來說」
【你在可憐我們嗎?】
【我們也很想出生啊】
【能不能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
【母親】
黑色的肉球聚合體在秋雨綾的腦袋上鼓動,在她的耳邊傾訴。
秋雨綾聽不到黑色聚合體的話。
但有人能聽的到。
秋雨綾懷中的胎兒,能聽到。
這些怨念聚合體,立刻就湧入了秋雨綾的肚子中。
聽不到這些話的秋雨綾立刻獨自一陣絞痛,疼的站不起身子來。
這疼痛來的沒有一丁點的防備。
秋雨綾有些懵,自己還沒懷胎十月呢,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這是要流產的徵兆。
強忍著疼痛,秋雨綾想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可劇烈的疼痛讓她根本抓不住手機。
「誰來救救我」
為什麼
為什麼誰都不想讓孩子出生
自己的父母是這樣,丈夫也是這樣。
「我和那些可憐的女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和以往那些娼婦一樣,沒有人希望孩子出生
秋雨綾回憶起了自己的人生,因為追求愛情,所以跟著老闆私奔到了這裡,用偷偷拿出來的錢,盤下了這房子。
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然而懷孕之後,秋雨綾興致勃勃的去告訴自己丈夫這個喜訊時,卻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抱歉我現在還沒有做父親的覺悟,可不可以】
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沒有做父親的覺悟。
當時秋雨綾覺得很可悲,也覺得很好笑,對丈夫言聽計從的自己,終於還是反抗了他。
一定要將孩子給生下來。
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希望他生下來也沒所謂。
「無論什麼情況都要把自己的孩子生下來不能像他們一樣」
一陣陣的陣痛中,秋雨綾陷入了昏迷之中
夢境裡,是一片小水窪。
沾滿了濕漉漉的淤泥。
在這淤泥的周圍,躺著一堆堆正在哭泣的嬰兒。
他們哭泣,他們悲傷,為自己不能出生而感到痛苦。
「這些都是那些沒有出生的嬰兒嗎。」
秋雨綾呢喃道,不用誰告訴她,在這夢境中,就能感受這些嬰兒的怨念。
「是的,這些孩童,都是當時還未有出生嬰兒他們很想出生,甚至嫉妒你的孩子,並且想要對你的孩子取而代之,想代替他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事實上,他們的確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
李雲淡然的說道。
這些嬰孩的怨念的確無法真正攻擊到人類,但對於嬰兒是不一樣的。
先天之胎,初生之靈,本就介於神秘與非神秘之間。
神秘可以攻擊的到神秘。
以前老有人說,孕婦不能去陰氣煞氣重的地方就是這麼個道理,人家影響不了你,但能影響你們的孩子。
「你是道長」秋雨綾立刻下跪,懇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們吧。」
「貧道沒辦法救下他們,僅僅只是一縷求生的妄念而已。」李雲說道。
眼前這些不是怨靈,僅僅只是怨念,盤踞的怨靈要麼早就魂飛魄散,要麼早就轉世投胎,他們只是空殼而已。
只不過,是有靈智的空殼。
由無數的【萬】組成的獨一無二的【一】。
在妄念中,孕育出的意識。
被打掉的胎兒是打掉的胎兒,留存在這裡的妄念是妄念,以李雲的角度來看的話,和黑貓是基本相同的存在。
只不過,眼前這怨氣日積月累有了靈智,而黑貓是在來到道觀後才生出的意識,一個生得活潑靈動宛如貓咪,一個只有對生者世界的無邊怨念。
「你想救他,除了你的孩子,那些人也在【你想救】的人當中?」李雲倒是有些意外,畢竟這妄念實體可是給她帶來了不少**上的疼痛。
「嗯我想救他,難道不行嗎?」秋雨綾一臉憐惜的看著滿地的嬰兒屍骸,母愛泛濫的不要不要的:「他也有資格,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吧。」
李雲頓時有些欽佩了,雖說是在睡夢中,可面對這一地的恐怖場景,能說出【想救】這兩個字,是十分的偉大。
在這裡,是不能撒謊的。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母親】吧
平凡又偉大的勇氣。
夢境中,這聚集的嬰孩怨氣好像聽到了秋雨綾的答案,立刻聚合在一起,形成那恐怖的大肉球。
黑色,十分的醜陋,在中間有一張孩童的臉龐,雙目赤紅如血,卻依然在笑著,笑的很開心。
肉球對秋雨綾沒有任何敵意,反而伸出觸手撫摸他的臉龐,好像初生的嬰兒,對母親的眷戀一樣。
在這一瞬間,他不再是怪物,僅僅只是個想要出生的孩童而已。
這一番表現,更加堅定了秋雨綾,想要讓他出生的心情。
多可憐,多可愛的孩子啊
對於眼前這好似母子相見的情景,李雲是十分感動,拔出斬心劍,表示同情的說道。
「雖然貧道很理解你的想法,不過抱歉了夫人,他必須死」
「此子,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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