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用鐵血和風雪鑄成的花,有忠誠勇敢的懷恩的熱血,也有僥倖逃命的驚恐,還有挫敗之後深深的恥辱。
然,正因如此,更令人深入骨髓,難以忘懷。
梓怡郡主沉默地看著高台之上的重華,慢慢垂下了眼帘。
何蓑衣輕搖紙扇,把這一切全都看在眼裡,卻不點破,只道:「今年的鬥茶大會很有點意思。」
「原來二位在這裡,叫本王好找。」胖胖的顓臾王找過來,擦著汗水道:「這鬥茶大會的新規矩倒是新鮮,二位覺著呢?」
梓怡郡主冷酷地道:「這一次鬥茶大會之後,有無東嶺人參與都再無所謂。再過十年,酈國必然獨霸茶葉貿易,成為一方霸主,四面八方的人都會來這裡購買或是售賣茶葉。而東嶺,將會徹底淪為茶葉生產地。」
顓臾王苦了臉:「不能夠吧?」
東嶺前兩年還把酈國壓得死死的呢,不管是茶葉的品質、還是東嶺茶師的資質和名望,都不比酈國差。
這鬥茶大會之所以出名,就是因為有了東嶺的參與,才會精彩紛呈,成為天下名會。
突然間,酈國就要甩下東嶺,自己獨立辦會,吞獨食,叫人怎麼能忍?他不服啊!
梓怡郡主道:「我來問你,酈國想得到繼續辦會,東嶺呢?是不是已經好幾年沒籌備了?今年也是沒有一點籌備?」
顓臾王道:「前幾年是因為內亂,顧不得,加上和酈國有約定,所以就沒辦,去年是輸了,今年是這種場景,我們只是單獨排出了茶隊和商隊……」
「不要找藉口了,不如就是不如。」梓怡郡主低聲吩咐手下:「去打聽,這些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又是誰一手操辦的?」
何蓑衣道:「不必打聽了,這是阿唯想出並定下來的,許多細則都是阿袤主導實施的。」
梓怡郡主有些愕然,隨即勾起唇角:「難怪,我說呢,若只是會制茶分茶,那也沒什麼了不起,原來還有這種特長。真是可惜了,不能為我靖中所用。」
何蓑衣笑而不語。
她突然想起什麼來,用力拍了何蓑衣的肩頭一下,興奮地道:「若她不是酈國皇后,而是何夫人,也不是不可以,對不對?」
何蓑衣淡淡地道:「郡主太自信了些,你憑什麼認為,她會聽你的,為你賣命呢?」
梓怡郡主瞅著他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就當真了,真是無趣。」看看已經將茶湯供奉完畢的酈國帝後二人,言笑晏晏地回過身去,繼續與其他國家的使臣攀談。
顓臾王若有所思。
祭禮結束之後,由重華正式宣布萬國鬥茶大會第一屆正式開始,參賽的茶師們各自根據規矩,開始比賽。
時至中午,酈國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午宴,歡迎前來參加盛會的各國使臣,以及特別有名的大茶商、名流什麼的。
東嶺使團也在邀約之列,但是座位設得很靠後,一點不能與東嶺的國力相符合,反而是一些小國坐到了他們的前面。在他們的下方,更是許多來自各地、身著奇裝異服的商人。
如此安排,真可謂是極盡侮辱了。好些個不想得罪東嶺的小國使臣,笑得十分勉強,徹底投靠了酈國的小國,則是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東嶺人氣得肝疼,那三個正主兒卻是毫無所動。
何蓑衣這個閩侯不過是陪著梓怡郡主來湊趣的,梓怡郡主也是別有用心,這二人都不在意,讓坐哪就坐哪,反正他們的關注點都不在這上頭。
顓臾王端坐在位子上,難辨喜怒。
鐘鼓樂聲響起,帝後攜手入場,眾人皆起身相迎,顓臾王突然出列,大聲道:「皇后娘娘,您還記得本王麼?」
鍾唯唯莫名其妙,這胖乎乎的老頭兒是誰啊?一點不眼熟。
大理寺卿趕緊提醒她:「這是東嶺的顓臾王,此次求和使團的正使。」
鍾唯唯便微笑道:「抱歉,本宮不曾與顓臾王見過面,因此並不記得。」一點面子沒給。
顓臾王大步上前:「您真的不記得本王了?」
鍾唯唯茫然搖頭:「沒見過。」
周圍已有竊竊私語之聲,顓臾王額頭上又浸出了些冷汗。
按說這時候重華必會出聲解圍,偏偏重華就是不出聲,反而懶洋洋地歪靠在憑几上,一手撐著下頜,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鬧劇。
顓臾王也是個人物,大聲道:「那時您還小,因此記不得本王,大約是您兩三歲的時候,本王曾帶著犬子來您家中做客,得到了令尊的熱情款待。自令尊亡故,本王每每思及其風采,便忍不住唏噓。」
鍾唯唯收了笑容,她的阿爹是被以通敵叛國之罪而被判極刑的,雖則翻了案,定性為是受奸人所害。
但此案諸多疑點,因為涉及到皇室秘辛,不能一一公布於世,只能草草結案,讓川離一人背了黑鍋。
按照苟老五等人的說法,李尚是由秋澤親自送去東嶺的,這是一筆糊塗賬,處理得稍有不妥,重則會引出李尚的真實身份輕則會顛覆才給秋氏翻的案說秋澤不曾叛國,那和顓臾王來往密切是怎麼回事?
現下顓臾王當眾說起這個,居心險惡不說,更等同於要挾。
重華挑了挑眉,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顓臾王,鍾唯唯攔住他,淡淡一笑:「原來顓臾王曾經離開過東嶺,來過酈國?禮部,鴻臚寺,可有記載?」
禮部尚書與鴻臚寺卿全都搖頭:「沒有。」
鍾唯唯正色道:「本宮知道你急,但也要有個度。顓臾王不知,本宮最是好記性,兩歲以後的事全都記得,並記不得你曾來過。」
顓臾王笑笑,仰頭問重華:「敢問陛下,我東嶺使團到此地已有整整三天了,今日才第一次見到陛下,您打算何時與我等細談呢?」
重華對於一切敢於挑釁鐘唯唯,讓她不高興的人都十分看不順眼:「原本是明日的,現在麼,大概要等到鬥茶大會結束之後了。」
「陛下這是報復麼?怪顓臾王得罪了皇后娘娘?」梓怡郡主走上去,注視著重華,一字一頓:「都說酈國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其實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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