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沒事兒就喜歡來找鍾唯唯,經常不用通傳就出現在門口,小棠已經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奇怪,笑眯眯給重華行禮問安:「奴婢給陛下請安。」
重華怒氣沖沖瞪她一眼,一甩袖子從她旁邊走過去了。
小棠莫名其妙,站起來小聲問一旁的李安仁:「怎麼了?是不是朝堂里遇著煩心事兒了?」
李安仁一臉晦氣,小聲說:「沒事兒你提那個人幹嘛?還說什麼和陛下不同,沒砍你頭算你運氣好,還不趕緊走開。」
不得了!皇帝陛下又吃醋了!
小棠想起從前那師兄弟倆鬧的那幾場,頭皮都發麻了,趕緊腳底抹油往外溜,卻又見重華去而復返:「拿來!」
小棠硬著頭皮:「什麼?」
重華瞅一眼李安仁,表示自己不耐煩為了這種事開口。
李安仁其實也不知道重華想要什麼,想了又想,福至心靈:「拿錢來!」
小棠一陣頭痛,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那錢是鍾唯唯讓她交給方健買房子的呢,拿給陛下,又拿什麼買房?
重華見她裝糊塗,冷冷地哼了一聲。
李安仁狐假虎威:「其實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該嫁人了。你和陛下有舊,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不要啊,她不想嫁人啊!
想來房子小點也沒什麼,一樣可以住人,當初她和鍾唯唯不也住過來了?
小棠立刻很沒骨氣地把錢袋子交了出去,自認倒霉要往裡走,卻被李安仁給攔住了:「沒眼色,該幹嘛幹嘛去,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小棠無可奈何地看著重華進了屋子,提心弔膽,唯恐這二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然而等了很久也沒聽見裡頭有吵鬧聲,甚至還聽見了笛聲。
鍾唯唯是不會奏笛的,唯有皇帝陛下會奏,而且還奏得很有水準。
不用多問,這奏笛的人一準兒就是皇帝陛下。
李安仁趕她走:「吵不起來,去找薛凝蝶,讓她好好弄幾個補身的湯吧。」
強敵即將出現,皇帝陛下除非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和鍾唯唯吵架,肯定要千方百計哄著、盯著才行啊。
小棠放心了:「那我去了,你盯著點兒,若是發現不對,趕緊找個藉口把他們分開。」
李安仁道:「放心好了,記好了,今天這個事兒不要告訴鍾彤史,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小棠嘆口氣:「如果裝不下去了怎麼辦呢?」
李安仁瞪她:「陛下有那麼蠢嗎?」
重華的確沒那麼蠢。
一曲終了,他放了笛子,先抱著鍾唯唯溫存了一番,再訴苦:「今天韋家又指使惡狗出來害人了。」
鍾唯唯立刻收了笑容,很關心體貼地問他:「他們又想幹什麼?」
重華趁勢往她懷裡一躺,拉著她的手往他的頭上放,示意她給他揉揉。
閉上眼睛低聲道:「想幹什麼?還不是那幾樣,和我作對,挖坑給我跳。這次是提了稅賦革新的事,說是眼看就要秋收,各種章程都擬出來了,是不是可以逐步實施了。」
去年年底的時候,因為梵周使者事件,為了討好重華、緩和關係,韋家送了重華兩萬畝上等茶園,外加用藍弋江以南的千傾良田,表示自己願意支持重華的稅賦新政。
但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韋氏並沒有安好心。
目的是引誘重華在登基後的第一年裡實施稅賦新政,再聯合世家大族,重重地打擊他,讓新政失敗,讓他失去威信。
當時鐘唯唯很擔心重華會上當,忙著提醒他。
他卻告訴她,他知道這是個大坑,並不會急著往下跳,要改也要等到時機成熟之後才行動。
之所以早早提出來,那是故意演戲給這些人看。
今年開始,重華就以各種理由,不斷拖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並不急著辦這件事。
韋家在這種時候引誘重華實施新政,目的不言而喻。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雙方其實早已經撕破了臉面,只是勢均力敵,誰都拿誰沒有辦法而已。
這個皇帝當得實在是辛苦又窩囊,以重華高傲的性子,一定覺得很憋屈吧。
鍾唯唯立刻心疼起重華來。
她賣力地給重華揉著頭上的穴位,看著他眼窩下面的青影,心疼得不得了,低聲說道:「以後不要再熬夜了吧,那種事情也要有所節制。你這樣,我會很擔心。」
重華察覺到她毫無保留的溫柔心疼,進門時的七分怒氣怨氣已經消失無蹤。
表情卻更加無奈了:「那能怎麼辦呢?我死了不要緊,你和又又怎麼辦?我一想到,如果我不在了,會有人欺負你們,就忍耐不住。」
鍾唯唯把重華放平,跳起去,拉著他的胳膊和腿,又揉又捏:「你不要想得太多,總之不管如何,我總會陪著你的。」
重華舒服得不要不要的,但也沒有忘記正事,鬱悶而擔憂地說道:「這些天我一直讓人到處尋找打聽大師兄和鍾袤的消息,真是奇怪了,居然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是真的很鬱悶。
原本以為,何蓑衣雖然在蒼山不得了,但是出了蒼山也就是一個身手好一點的書生而已。
人手沒他多,勢力沒他大,怎麼都不該找不到。
結果何蓑衣還真給了他驚嚇,這麼多人撒出去,硬是找不到何蓑衣和鍾袤的影子!
這說明什麼,何蓑衣這個傢伙真正大大的狡猾和姦詐!
鍾唯唯斟酌著語氣,儘量柔和地說:「可能是剛好錯過了吧,我覺得他們很可能會到京城裡來。」
重華心裡開始發酸。
她是得多信任何蓑衣啊,把親生弟弟交給何蓑衣帶著,不打招呼突然失了蹤,她也還是相信人沒事。
他提出那麼多次,讓把鍾袤接進京來,讓他們姐弟團聚,她都是敷衍了事,百般推脫。
到底是他和她親呢,還是何蓑衣和她更親?
一股怒氣在重華的胸臆間「騰」地躥了起來,若是從前,他一準兒和鍾唯唯甩臉子了,但他當了這麼久的皇帝,性子磨鍊得比以前深沉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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