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短的時間裡要把人約來密談顯然有些難度,那就很可能是後者了。
羅智殺害袁清這麼久了,常蔚一直都沒有暴露,一直到袁清的箱子被找到,他才進入韓陌視野,這足以證明他有許多秘密,而且手裡一定掌握著不少要緊的東西,機警如他連方枚都敢殺,怎麼會不想到給自己斬除麻煩?
故而前往柳樹的路上簡直可以用一路飛奔來形容。
只可惜北城距離不近,再快也還是用了兩刻鐘才到。
踹開宅了大門,兵分幾路撲向各個院落,中途在家丁慌亂的神色里悟到了常蔚所在,便當即提劍進了西跨院靠北的一個院子。
剛進門,只聽屋裡傳來哐當一響,是銅器被踢翻的聲音,須臾,火光就自屋裡頭躥了起來!
「取水!」
火光驟起的瞬間,他一聲令下,身後護衛便如閃電般奔去水井旁。
韓陌飛奔上前把門踹開,只見屋裡散亂著許多的紙張冊簿,已經燃燒了好些,一身狼狽的常蔚挺立於簾櫳之下,目露精光地瞪向他們:「韓陌,你來遲了!」說罷他從牆上抽出一把長劍,照准自己的脖子便抹去!
韓陌順手拈起腳下一方端硯丟過去,端硯正中他胳膊,他手一抖,一聲悶哼後,長劍掉下來!
竇尹見狀舉起一隻迎枕朝火苗撲去,一面撲火一面大呼:「快把所有的紙張文書全部搶下,把著火的紙張都搶下來!」
宋延帶著護衛們一擁而上撲火,而韓陌則大步走到了常蔚身前。
「拜常侍郎所賜,我韓陌這一整夜可都是在撲火。只是不知常侍郎記不記得那麼一句話,叫做玩火者必自焚?」
常蔚咬緊牙關,狠狠地啐出一口。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誰告訴你的?!你先前又是怎麼追去防衛署的?!」
韓陌彎腰撿起地上幾張紙,拿在手上眯眼看過,陰寒著臉抬起頭來:「我倒是有興趣回答你,只是皇上恐怕不會給我這個時間。常蔚,你顛倒黑白,誣陷忠臣,盜取兵器,罪同謀反,回去皇上面前,好好交代吧!」
門外護衛聞言一涌而上,押住常蔚了兩臂。
常蔚奮力掙扎,兩眼噴血般瞪過去:「你不過是個捕頭,你有什麼資格拿我?!」
韓陌照著他胸腹狠踹了一腳過去,然後把玉佩舉到他眼前:「害得老子為了你東奔西跑一整夜,你還敢問我有沒有資格?給老子看清楚了,這是什麼東西?睜開你的狗眼瞧瞧,老子有資格還是沒有資格?!——帶走!」
天黑之前還曾被人拱手相待的兵部左侍郎,當下被人押著,一瘸一拐地出了院門!
韓陌回頭:「把這裡全部封鎖起來!一個人也不許出去,一張紙也不許帶走!」
宋延領命,在場所有家丁也都被押了下來。
屋裡的火滅得很快,常蔚被帶走後,竇尹蹲在地下一張張地清理著這些賬目,文書。
每拿起一份來,他的神色就深凝一分,宋延進來時,他正對著一大沓整理好的文書出神。
「有什麼問題?」宋延問。
「全都是問題。」竇尹站起來,「這些大部分都是薛家的東西,有些是薛家的房契地契,有些是錢莊裡的存訖,還有些則是薛容的親筆書信,手札,但是當初大理寺在審理的時候,這樣的東西也是搜集到了一份的,但內容卻全然不同。」
宋延蹲下來:「你的意思是,當初朝廷在查薛容的罪證時,從薛家獲取的那些材料,都是假的?還是說,常蔚私下裡偽造了這麼一份材料在手上?」
竇尹望著他:「常蔚偽造這麼一份東西在手上毫無意義,而且,如果這些東西是偽造的,那他完全沒有必要著急來銷毀。所以,這一份才應該是真的。朝廷拿到的那份才是假的,那才是常蔚他們偽造的。」
宋延微愣,隨後他捏住下巴:「連遞交的材料都是偽造的,照你這個意思,那薛容一桉是當真有疑?」
竇尹面沉如水:「按照常蔚的表現,只能說,薛容是被冤枉的,那樁桉子徹頭徹尾就是個冤桉。常蔚的罪行不光是今夜裡這些,有薛家,或者還有其它的桉子。」
「他為何要這麼做?跟薛家有仇?」
「這我就不清楚了。」竇尹雙手負在身後,凝眉道:「讓我不解的是,這些房產地契尚且可解釋為他想私吞,因為這上面的數量遠大於當年朝廷查抄的數量,朝廷當初查抄的那份相形之下就顯得十分寒酸了,那份可能也不是偽造,而只是這其中的一部分罷了。
「而這些薛容的親筆書信手札,還有幾封常蔚審桉過程的日誌記錄,他留下來又是為何?難道他不知道留著這些是危險嗎?」
宋延思索:「這麼樣確實奇怪。」
「竇公子宋公子!」
門外護衛在這時候跑進來,「查到一點情況,據門前小乞丐舉報,半個多時辰前有個十六七歲的錦衣少年曾經進了這裡,但是卻不見其出去,據我們里外搜查,也不見這個人。方才審了這裡的家丁,據他供述,說來的是常蔚的長子常賀!」
「常賀?」
二人立刻結束談話,不約而同地掃視起屋裡!
「糟了!」竇尹擊起掌來,「常賀深得常蔚喜愛,這種時刻肯定會對他有所提點。
「但此刻常賀不見了人,而常蔚先前卻那般平靜留在這裡,一定是他讓常賀提前跑了!姓常的老奸巨滑,只怕是留著常賀還有後招!——趕緊打發人各個路口去追!」
宋延二話不說提著劍就躍上了屋檐:「你守著這兒,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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