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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坐在椅子上,一動都能動地過了很久,我才喘回這口氣來。
我問道濟:「他現在情形如何,病情怎樣了?他還好嗎?」
道濟說:「我感知到他的最後時刻越來越近了,金風寨拔營北進時,宗門送去給他的混元丹也都再次用完了,於是,我主動啟程前去幫他最後一把。我到達北線軍營的時候,他已經生命垂危,氣息奄奄,我在那裡停留了一個多月。」
道濟說:「我能用的辦法,都用過了。連不能用的辦法,也都試過了。」
道濟說:「再留下去,也沒什麼用處了。」
道濟說:「現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的氣色一定變得很難看。
道濟忙說:「不過,我離開的時候,他情況還好。」
我說:「那麼,他還有多久?」
道濟說:「要看下一次什麼時候發作。」
他說:「縱然一直都不發作,他也不可能再看到明年秋天的葉落了。」
一根長釘直插入我的心窩。我失去了呼吸。
我失神落魄地跌坐在椅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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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道濟的聲音:「君夫人,你要堅強啊。這是他深切期許你的。你要像你父親的女兒那樣堅強。馬上給他寫一封信吧,馬上設法送給他。你們也許還有最後的時間,好好地告別。你們應該有力量,面對真實的情況,好好地告別。勇敢地告別。彼此坦誠地告別。」
道濟說:「君夫人,你還有機會,告訴他,你會堅強地活下去,不會辜負他所有的苦心,你還有機會,讓他走得心裡安詳。」
道濟說:「我離開這裡後,會寫封信給他,告訴他我來見過君夫人了。我把什麼都說了。君夫人也什麼都知道了。你們不應該相互隱瞞了。」
道濟說:「沒有一個坦誠相對,襟懷坦白的告別,你們都會留下終身的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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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和道濟的第二次見面。
他給了我全部的答案。他說我們都是勇敢的好孩子,我們應該像戰士那樣,有一個坦誠相對的、襟懷坦白的告別。
我們在最後的時光里,應該面對真實,面對分別,面對死亡。
我們應該有一個從容的告別。一個堅強的告別。一個深情的告別。一個無懼的告別。
但是,我並沒有道濟以為的那樣勇敢和堅強。
事實上,我很辜負父親,也辜負你,我一點也不勇敢,一點也不堅強。
我沒有力量面對真實。我承受不了突然展現的真實。
雖然道濟走了以後,我一滴眼淚也沒有再流,但是我承受不了。
我被這個消息徹底地擊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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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濟走後的第二天晚上,我流產了。我失去了一個男嬰。
拜大哥昔日的算計所賜,到第三天晚上,我才娩出胎盤。
我流出的血從房間裡一直流到了20米外的走廊上。
我差一點死了。
道濟不知道我當時已經懷孕了。
你接到劉申的信時,劉申所高興的那個孩子,那個你關心了很久才來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道濟來前那一天夜裡,劉申給你寫完信之後,就帶著吳仁明連夜動身去了南線。他們要在那裡攻打峒城治下的另一座城池。
我流產的時候,劉申不在運京。
我在那生死一線的兩天兩夜裡,可把汪太淑妃給著急壞了。
我很羞愧。我並不總是父親的女兒。我也配不上你的深情。
現在,我已經到了風燭殘年了。我的這一生,能夠配得上你的引領和你的深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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