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曜日,晴。
陽光明媚的周三,是一個特殊的節點。
它昭示著工作日已經過去一半的時間,只需要再熬過剩下的日子,便能夠迎來久違的假期了。
在假期中,人們可以放鬆的享受自己的生活,不論是與朋友相聚,還是獨自一人在家享受孤獨,都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人們才是自由的。
當然對於無業游民的三枝風見來說,並沒有所謂的假期與工作日。
而作為一個愛好只有紅茶與狗,平時只喜歡品鑑推理的人來說,只要維持基本的三餐,他並沒有什麼多餘需要花錢的地方。
原來或許還需要餵養愛犬,但現在連愛犬也去世,他的開銷更是進一步的降低了。
如同往常一般,三枝風見午睡之後,便打算起床沖泡一壺紅茶,給自己找點事情去做。
但還未等到他走到自己的茶櫃前,突然間門鈴響了起來。
這對於一個孤獨的中年人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畢竟他可沒什麼朋友,更別提會登門拜訪的人了。
他走到門前的時候還在思索著這件事,心中基本已經有了答案。
打開房門,映入眼帘果然是熟悉的一男一女。
男人看上去年齡不大,但卻有著與他那帥氣面龐完全不符的沉穩,而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對方那一雙眸子。
深邃而又銳利,讓人下意識的便想要避開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雙眼。
而與之相比,和他結伴而來的短髮女生倒是沒有那麼顯眼,雖然面色清秀是個樣貌不錯的女生,但也僅僅只是如此罷了,並不值得他的在意。
而看著兩人不邀而來,三枝風見大有來了不速之客之感。
那種感覺並不是危機感,只是意外於自己的平靜生活被打破,而自己沒有絲毫的準備。
「冒昧登門,真是打擾了。」
被邀請進屋後,唐澤笑著拿出了銀色的茶盒:「之前在三枝先生你的建議下,我終於下定決定動筆寫書了。
我今天特地想要請三枝先生,讀一下我所寫的一篇短篇推理,並給出一些建議。
我帶了自己調配的茶,今天我們三人一起好好地品茶吧?」
「我很期待。」三枝風見笑著點了點頭。
將唐澤拿來的紅茶沖泡完畢,三人不約而同的端起了被子品茶了一口。
「橘子皮、薄荷與些許的檸檬,還有一點甜茶?」三枝風見抿了一口茶後,便嘗出了唐澤調配茶葉中的味道。
「很簡單吧?」唐澤笑著道:「但清涼感卻意外地很符合我的口味。」
「這個風味雖然簡單,但或許意外的受大眾的喜歡。」
三枝風見放下茶杯評價道:「好的東西不是孤高的,而是被人們所接受的。」
「多謝誇獎。」
唐澤點頭致謝,旋即看向對方道:「事不宜遲,就讓我們一邊品茶一邊看書吧。」
說著唐澤拿出了兩份書稿,分別遞給了坐在他左右的兩人。
「名字叫做《孤獨的研究》?」三枝風見看到封面的標題後開口道:「和柯南道爾寫的《血字的研究》名字很像啊。」
「但內容可是完全不同的故事。」
唐澤笑道:「而除了這個名字意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名字更適合這個故事。」
「前輩對於這篇故事可是信心滿滿呢。」
越水七槻在一旁笑道:「如果可以的話,三枝先生請現場評價吧。」
「當場嗎?」三枝風見有些愕然道。
「嗯,篇幅並不算太長,而且我也很好奇三枝先生的看法。」越水七槻笑道。
三枝風見看了看唐澤,似乎在徵詢他的意見。
「我也一樣,並不要有所顧忌,客觀的給與我評價吧。」唐澤笑著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
三枝風見點了點頭,開始仔細閱讀了起來。
而一旁的越水七槻也饒有興趣的閱讀起手中的作品來,很顯然身邊人所寫的作品,不論好壞總是想要讓人一探究竟。
其實這也是很多作者尷尬的地方,他們雖然樂於承認自己作者的身份,但因為作品卻又不願意告訴他人都寫了些什麼。
主要的可能就是怕社死,比如唐澤前世就看到某寫女友文的作者因為作品被自家老母知道,於是在朋友圈為他宣傳的畫面。
那畫面簡直太美,他隔著手機屏都尷尬的能夠扣除三室一廳。
當然,唐澤現在寫的較為嚴肅的推理,所以倒是沒有那種羞恥感。
而這個故事,就如同唐澤所為它命名的那樣,是一個非常孤獨無比的故事。
主人公是一位中年男性,普通到甚至沒有什麼人記得他的存在。
他被社會撇棄了,或者說是從人們記憶中遺棄了。
遺棄屍體是有罪的,但遺棄記憶卻是無罪的。
男人從小的時候,就不是那麼善於和人交往的性格,但他並不在乎。
因為他很聰明,甚至因為優異的成績,變得有些狂妄自大,愈發的找人討厭。
就算之後進了大學,也因為這個性格而沒有任何的改變,也沒有任何的朋友,更別提戀人了。
但他沒有絲毫改變的意思,也不屑於改變。
之後,他憑藉自己的才智再度向上,考上了研究生。
因為他覺得,普通的社會既然無法容納自己,那麼就像更高的層次走去。
那樣的話,便不用改變自己,也不用再煩惱人際交往,只需要獨自進行研究便可以了。
但是他錯了,因為大學本就是一個小社會,相比於初中、高中,更是重視人際交往的地方。
當他憑藉自己的能力,指出自己導師論文中的錯誤之際,他的人生便一團糟了。
哪怕只是純粹在學術上的指摘,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般純粹。
面子過不去的教授,因此惱羞成怒。
而他,也在學者的道路上遭到了冷遇,最終不得不放棄。
孤高的人在社會的毒打下,喪失了純粹的資格,被迫回歸渾濁的社會。
看到這的時候,越水七槻趁著翻頁的功夫看了一眼三枝風見,卻發現他在這這頁久久的停留著。
他的目光中不像是在單純的閱讀某個人的故事,更像是代入...或者說,是在回憶著什麼。
一雙眸子中帶著如同一潭死水的幽深,那壓抑著的情感,即便沒有爆發出來,也依舊讓人感到莫名的畏懼。
或許,那是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會在讀到這本書的時候,所產生的感情。
心中唐澤取材是從何而來的越水七槻臉上帶著一絲同情,最終搖了搖頭,像是要清掃這些雜念一般,然後繼續讀了下去。
書中,男人斷掉了學者之路,被迫為了生計而尋找工作。
但不論在哪裡都是合同工,所有的工作因為其性格都干不好,在哪都是落落寡合。
這樣的他,最終將自己無處宣洩的情感傾注在了狗身上,以紅茶為僅有的樂趣。
而他也在網絡之上,發表批評的言論,來以此滿足自己的自尊心。
「他與友情、愛情皆無緣份,工作也不穩定,更別提財產了,可以說是個一無是處的男人。」
讀完了第二頁,三枝風見已然知道唐澤這書中寫的就是自己,但他的評價依舊辛辣甚至毫不留情。
「但是即便是這樣的他,也有能夠讓他安心的事情。」唐澤微笑著端起茶杯:「其中一個,便是紅茶,至於其二...」
唐澤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起身向著油畫下的柜子走去,拿起了家中唯一的相片。
在相片之上,是兩條狗狗的合影,一金一黑的柴犬並肩緊挨在一起,看上去好不溫馨。
「第二個愛好是狗,而他與她也是因為狗兒相識的。」唐澤將照片放在桌面之上,落回原位。
而三枝風見面對此景依舊沒有任何的波瀾,只是看著唐澤平靜的發聲道:「我可以繼續讀了嗎?」
「請。」唐澤伸手示意,之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著兩人繼續閱讀起來。
因狗而相識,他一直毫無波瀾的人生,就此有了改變。
那是一個沒有太陽的傍晚。
男人抱著狗正要回家,卻在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被突然打開的房門擋住了去路。
女人笑著和他打了招呼,這是兩人的初次見面。
她因為和繼父相處的並不好,年僅15歲便離家出走,獨自一人生活。
15歲,一個普通孩子剛剛上高中的年紀,尋常孩子正是被父母疼愛的時候,而她卻一個人獨自生存。
其人生經歷,可想而知。
女人在長大之後,不出意外的成了一名女公關。
而儘管她很受歡迎,但她卻搬到了便宜的公寓之中。
其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她之前養男人背負了債務。
人都說糟糕的人生就像是泥潭,當你越是往上爬,就會讓你摔得越狠。
她也同樣如此。
女公關的工作結識的人總是魚龍混雜,而她也總是遇人不淑。
每次遇到的男人都一個個的對她動手,精緻的妝容下總是藏著淤青。
她總是說,男人都不可信,能夠信任的只有狗。
而不同於女公關夜晚工作時候,需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白天的她總是會做最自然的自己。
卸下濃妝,帶著自己的愛犬散步,她才能夠卸下防備,回歸最真實的自己。
而在某一天,因為兩隻狗狗,兩人走到了一起。
「這一句我覺得可以改一改。」
三枝風見開口道:「女人開口打招呼的第一句,可改成「這孩子明明很討厭同類的,真少見。」
這樣應該會比較和諧一些。」
「多謝,我會進行修改的。」唐澤拿過越水七槻的手稿,從口袋拿出筆修改了起來。
而這之後,三枝風見再度沉默了,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書。
故事中,男人與女人明明都不是那種在散步時候,和人搭話聊天的人。
但因為兩隻相互吸引的狗狗,兩人開始聊了起來。
喜歡狗狗的人之間,有很深的羈絆,再加上兩人又是鄰居,很快便熟悉了起來。
男人也介紹了自己的情況,那些拿不出手的工作便含糊過去,並拿出了推理批評家這個唯一他拿得出手的身份。
但他們的羈絆,並不是俗世的男女關係,而只是每天遛狗散步時候會閒聊的同伴罷了。
平淡如水,沒有過多的與他人的生活交際。
三枝風見翻看了下一頁,但卻沒有繼續閱讀下去,而是將手稿放在桌上道:「打開窗戶透透氣吧。」
三枝風見站起身將窗簾被拉開,露出了公寓前方的景象。
公寓雖然是快要被拆掉的老舊房屋,但位置卻是很好的。
前方是種著數顆大樹的公園,陽光打在上面很是美麗。
在空地處有著兩個並排的座位,三枝風見看著那裡怔怔出神。
「很漂亮啊,像是畫一樣的景色。」越水七槻感嘆道。
三枝風見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開口道:「關於中的主人公的性格,你不覺得以他的經歷, 是不會告訴他人自己評論家的身份嗎?
這是否和男人一直以來的設定相衝突?」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這確實是不符合那個男人的行動,因為他已經隔絕了與世界的交流,只是孤獨的活著。」
唐澤笑了笑,話音一轉道:「但是,如果男人對女人心動了,為了在對方面前表現自己,我覺得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畢竟愛情這種東西,是最會讓人做出不智舉動的事務了不是嗎?」
說到這,唐澤看向三枝風見道:「到此為止,我想請教三枝先生,是否還有什麼不錯的建議。」
「呵...」
三枝風見聞言輕笑了一聲,他雙手撐在窗沿看向前方公園空地的那兩把有些陳舊的椅子,眼眸中滿是對於過往的回憶。
那眼眸中所存的複雜情緒,或許是只有天空才會知曉那其中蘊含著怎麼的情感。
「那麼,不如加上這樣的情節如何?」
三枝風見緩緩的述說著,像是在敘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
「男人從來沒有見過女人在夜晚的那張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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