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時間過得這麼快的?」
儘管心下訝然,但現在不是處理這個的好時機。
林正陽深呼吸幾下,平復了那隨著一世記憶而來的一身修行結果。
他斬出的化身,是他本身生命的延伸,在完成夙願之後將回歸己身。
按照他本身的願望,這個化身如同常人一般娶妻、生子、照顧家人,順便研究咒術,打理下逐漸成形的主神空間。
最終,在五十六歲那年,告別了兒女,坦然擁抱死亡。
隨之帶回的,就是這個化身數十年生活的點點滴滴,以及那數十年打磨的修為。
在後續近四十年的修行里,當初的真種早已萌發,培養成璀璨晶瑩的陰神靈體。
此次此刻,林正陽已經逐漸感受到一股氣機自胸口湧現,隨即好似一陣清風一般,迅速席捲全身,帶著冰冰涼涼的感覺,好似潺潺溪流一般,汩汩流淌而出。
並不是直接一股腦兒地湧出,而是好似化作了一處泉眼,緩緩釋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正陽猛地一懵,然後看見眼前大片大片白雲蜂擁而至,氤氳連綿,中間夾雜著呼嘯的風聲,好似穿堂而過,自四面八方而來,徑直湧入身中種種穴竅。
與此同時,林正陽自我感覺精神越發飽滿,周身氣機發動,四肢百骸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以及種種隱竅,都在跳動不休,為這股自虛空湧現的磅礴氣機沖開。
不僅如此,林正陽更是感覺種種奇妙靈感,瞬間湧上心頭,迸發在腦海里!
整個人都感覺靜了下來!
周圍的一切都在遠去!
天地之間,空曠無垠,唯有我,與眼前的試卷存在。
全心全意,再無雜念!
提筆,答題,一氣呵成,如有神助一般!
這是一時間暴漲的精氣神帶來的錯覺,知道這種狀態難以持久,林正陽迅速在草稿上答完前兩卷,然後翻到第三卷。
筆走龍蛇,字字有力,漸漸好似生出寶光。
溢出的靈機,透過指背,灌注了另一世,他五十六年間沉澱的智慧與人生。
把這文章,做得是花團錦簇。
期間更有一種直指人心的智慧,那不符合少年人心性的老辣········
此時作文的,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一位活到五十六歲的博學之士!
考場之中,端坐上方的主考縣丞,突然驚疑一聲,看向林正陽這裡。
沉浸在自我個人內心世界的林正陽絲毫不查,在他的周圍已經顯出異象。
團團旋風環繞著他,整個大殿中的光線,都吸引到了他的周圍,好似有一道光柱,直直地照在他的身上。
他的筆端從無一絲停頓,運轉之間毫無晦澀,漸漸有寶華之光,成五彩,如同彩虹一般,自紙張之上升騰而起。
這毫光凝聚,初時只三尺,漸漸有五尺之厚,到了後來,甚至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光暈,將林正陽整個人的身形都籠罩在其中。
自上方望去,就是下方出現了一輪五彩彩虹,中間影影綽綽的,依稀可辨一個人影伏案答題。
整個考場的考生,只要不是瞎子、聾子,到這個地步都能察覺到了。
眼前漸漸暗了下來,而五彩的毫光映襯得滿殿都是,更是漸漸有風雷、龍虎呼嘯之音傳出。
「這是······自凝真種啊!」
縣丞直直地盯著這道五彩光暈中的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想區區童生試,竟也能遇到這種盛況!」
本是在一旁閉目打坐的道人,也睜開眼睛,目中閃過一絲欣羨之色,隨即轉頭賀道:
「大人主持本場科考,恰逢此等喜事,本道先為大人賀喜了!」
在考場之中來回巡視的幾位監考,也是一同稱賀:
「恭喜樓大人!」
「不錯不錯,當為樓大人賀!」
縣丞這才想透關節,如夢初醒,喜笑顏開,幾乎合不攏嘴:
「同喜,同喜,幾位都是見證,今科能出這位英才,也是大家之喜!」
他是此次主考,考場之中出事他固然有罪責,同時考場之中有這等喜事也一樣有他之功。
樓縣丞當即取來考生名冊,找到林正陽的名字。
「平成縣,林正陽,原來是鴻遠公後人。」
「筆下生輝,寶光數丈,有五彩色,如同光暈,於童子試中顯此異象,自凝真種,當是本縣近六十年間獨一份了!」
在神力特製的紙上寫下評語,然後他取來主考官案上一方銅印,重重地蓋了上去。
隨即,幾位監考,也分別在紙上寫下自家的見聞與評語,然後各自用上監考之印。
最後,道人也取硃筆來,在末尾添了幾筆,然後自道袍大袖之中,取出一方印鑑,蓋了上去。
這卻不是他私人印鑑,而是歷來道脈監考的銅印。
方一蓋上,就有靈光顯現,繁複複雜的符籙脈絡出現,籠罩在紙張之上。
隨即虛空之中,好似有鞭炮炸響,驚動鬼神。
不久就有紅光生出,照在紙張之上,隱隱約約間,虛浮的字體被謄錄一邊,浮在空中,然後迅速消失,沒入神祇所開闢的靈界。
空中一雙金色的眸子,緩緩睜開,掃視了下整個考場。
無形的壓力,似乎凝固了整個考場,即便是修有道法的幾人,也感受到一種如同宏大威嚴。
不敢怠慢,幾位考官都是肅穆行禮,如同見到上官。
道人也是低頭稽首,以示恭敬。
那雙金色眸子盯著林正陽看了許久,最後衝著幾人眨眨眼,化作金色的流光,消失不見。
幾人再看案上靈紙,已經大變模樣,通體如同純金,流淌著好似化作液態的金光。
在幾人印鑑之下,又多了一道金黃色的大印,上方寫著「考神寶印,神律奉行。」
「成了,此間發生之事,已經經考神確認。」
幾人心下都是如同一顆大石頭落了地。
經過考神認證後,就確認了此處事件真實無誤,那這份功績就是落實了,誰也無法反駁。
「自凝真種啊,說明此子至少有舉人之才!」
郡中下來的一位監考官,油然贊道。
之所以說舉人之才,是因為大部分自凝真種的都是舉人。
至於進士······沒有自凝真種的,也考不中進士。
看著這團五彩虹光,道人嘆道:
「如不是親見,本道幾乎以為是一位皓首窮經,已知天命之人所做,這可是光憑本身文章道韻,就能引來靈機的文章啊!」
「一般自凝真種,都是舉人試中,然則那時數千秀才齊聚一堂,個個都是心光煥發,彼此互相爭鬥,互相砥礪,反而更易引發異象,相較之下,童子試就無此條件,更顯難能可貴!」
「只是看他似乎有些動靜稍大了點,可能會打擾別的考生。」
另一邊,有個監考官頗有些憂慮。
這動靜何止是大?
能容納八九百張桌椅白蝦的考場,占地足有三四畝,如今卻一片昏暗,好似到了傍晚日暮時分。
林正陽身邊虹光凝聚,如同絲絮,光暈已經徹底將他籠罩。
他附近的幾個考生,那是苦不堪言。
眼前都是一片彩虹,幾乎看不到紙筆,還怎麼做題?
「嗯,允許他們挪一下位置,先坐到空位置上。」
「至於採光·······」
縣丞正想著法子,一旁的年輕道人主動請纓道:
「不如交由本道,我新煉一法,可虛室生光。」
縣丞想了想,點頭。
那道人自袖中取出一盞四四方方的琉璃盞,獻寶似的亮了下,隨後湊到跟前,吹出一口氣。
頓時,琉璃盞亮了,幽幽的白色熒光照出。
隨即四下里也亮了,滿室之內,牆壁上,天花板,地面,都好似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白光。
這層白光卻沒有被那邊的林正陽吸引過去。
這道人解釋道:
「此子自凝真種時,能牽引靈機,那太陽之光也份屬陽性,帶著靈機,是故都被引去。」
「而我這光不同,是虛室之光,不是由靈機運化而生,而是由虛實之中而演變神光,經由我煉化,已不含靈機,也不會被牽引而去。」
「以往舉人試時,那懸掛之燈,都是此類,必須得是不含靈機之光,才不會被牽引而去。」
「倒是童生試中,少見此類,是以不曾常備,本道也是新煉一法,成了此燈,不然急切之間還真難尋。」
此世道經科中,但凡秀才,必是心光煥發,時有心氣相依,能招攝靈機。
數以千計秀才齊聚一堂,彼此氣機爭鬥,牽引靈機形成靈潮,實則是凝聚真種的最佳時刻。
那時考場之中,但凡一絲半點天光,因本身蘊含微量靈機,都會被捲入其中。
如無這等燈火照明,考場就要陷入昏暗之中,就好比今日這考場。
所以從那時開始,考場就要常備法燈,以便照明。
又過了半刻,場上光華逐漸內斂。
「此子要成了!」
陣陣大風穿堂而過,呼嘯著,隱隱帶著龍虎吼聲。
林正陽絲毫不查,正寫到最後一段。
氣正神凝,專志如一,眼前只有這一件事。
周身靈機紛紛湧來,好似倦鳥歸林。
那四十多年的修行結晶,也如同開閘之泄洪一般,洶湧而來。
最終,文章著成,將筆一丟,林正陽默然肅立。
轟的一下,耳邊好似鐘鼓齊鳴,響徹法螺,天音環佩,叮鈴作響。
漸漸又有編鐘奏樂,眼前出現天光,有淡淡馨香,自身中生出。
源自扶桑世界打磨好似琉璃一般的陰神,已經回返己身。
內視之中,已經染上一層淡紅。
陰神之中靈池,不知不覺已蓄滿大半。
身體輕盈,好似隨時都能飄起。
到此異象漸漸消失,而氣機緩緩平復。
林正陽閉目端坐,靜靜揣摩這陰神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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