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 章三 武道
「不愧是二十餘歲就當上我們趙家護衛長的人，六識如此敏銳，你若不是遇到那些事兒，怕也輪不到我來做這個護衛長。」一個身姿挺拔的中年護衛從小園一處斷牆後走了出來。這護衛服飾與府中護衛幾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這套服裝多處鑲有金邊。
「哼！我早就已經不再做護衛，也不再干涉府中之事，你又來此作甚？」老林臉色冷峻，道。
「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你是想要教這倆小子功夫吧，但你該知道他們的來歷吧。那年紀小的也就罷了，不過是更夫在大街上撿到的。但這叫項元的少年，你該知道，主上給他安排的戶籍姓名卻是趙遠，就是為了隱藏他的身份。再者說，他能活下來已經不易，主上一直不提教他文字武功的事兒，也是為了保護他。你擅自教他武功，對你對他都不是好事，只怕禍不遠矣。」那護衛揚著臉，歲月也掩飾不住他那英俊的面龐，雙目如電，面如刀削。
老林低頭沉吟一陣兒，嘆息一聲，「我又豈會不知，只是這孩子自三四歲就待在這裡，我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好像我自己的孩子，他要習武，我又怎麼能拒絕？」
老林臉色陡然嚴肅起來，「我知道你會將此事稟告給老爺，如果老爺執意不肯我教他功夫，那此事作罷。還有，我知道你有一套鍛體之法，如若可以，給我這套功夫，條件你來提。」
那人冷笑一聲，「哼！你為了這兩個小子還真是盡心盡力，主意都打到我的頭上了！不過這煉體之術也並不是什麼珍惜之物，若你將你那套輕功秘籍原本給我，這煉體術也不是不可以給你。」
「你要原本？」老林面色陡變。
「你也不要驚訝，當初在你手下做副手也不是白做的，我知道這原本里還有秘密。」那中年護衛冷笑道。
「這事我還需要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你二十年沒有動手，若不是這兩個孩子，恐怕你一生都不會再沾染武功。」那護衛輕喝道，面沉如水，目光冷厲。
「好吧，秘籍可以給你。但你也知道我境界不高，我還需要此書來教導著兩個孩子。這樣，五天後還在此地，交換秘籍。」老林目光一凝，道。
那護衛見老林答應，哈哈大笑，你境界不高？哈哈……不過我倒是相信你老林，鍛體秘籍現在就給你，五天後我來此取秘籍。」說完，一個縱躍跳到一堵牆上，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好了，你們兩個可以開始練習基本拳架了。不要輕視這些架勢，這些架勢是千千萬萬武者歷經千萬年方才創出的，是一切武功的基礎。」老林道，「這個時候並不適合練習內功，也就是說並不適合練習這套輕功，但打這些拳架招式卻是可以的。」
原來徐項二人找到老林的時間正值午後，是一天陽氣最熾盛的時刻，對內功的修煉沒有好處，但對之前老林換來的鍛體之法很有助益。鍛體之法，除一些武道世家的特殊傳承之外，大多都是陽剛路線。鍛體，就是鍛煉體魄。魄，即指血肉，是人體陰陽的陽面，正適合在這陽氣熾盛的午後鍛煉。
老林順勢躺在草地上，眯著眼睛看著徐言和項元打拳。但徐言看向草地上的那道身影，卻沒感到一絲的安詳與愜意，只有蕭索和孤獨。
老林拿過那本鍛體之術秘籍，看著封面上那四個草體字「靈息煉體」，不覺露出笑意。這是本上乘的煉體武功，而且對內息的純粹十分有好處。這種武功有別於那些橫煉之術，橫煉之術多會改變體型，還會阻礙其他功夫的修習，但這《靈息煉體》卻完全不會。《靈息煉體》講究由內而外，用內息來鍛煉體魄，手段較為溫和，當然進境也會很慢，是一部上乘的輔助性武功，是一位武道宗師晚年結合道家養氣修行之法所創。
修橫煉之術的人，往往身體強橫，修習外家功夫，凌厲剛猛。但這種人往往壽命不長，例如大宋的九指神丐當年就以外家功夫聲名遠揚，但五十餘歲就功散身亡。而九指神丐其實並沒有過多修習什麼橫煉功夫，只是內息剛猛，修習外家掌法，就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傷。
老林費心思換來這煉體之法其實也有一分無奈，沒有足夠的財富，徐言和項元就算修習武功，進境也會很緩慢。有了這煉體之法，事實上也只能稍微改善這種情形，並不能徹底解決。
「好了，你們習練這拳架招式也有半個時辰了。這個時間也該教你們內息修煉之法了。看好了！」說著，老林在這破舊的園林中跑開了，時值晚春，草木繁茂，但老林竟然片葉不沾身，甚至都沒有放出一絲勁風。
「這部武功，是在跑動中修煉的，依照一定的節奏動作，會不斷產生內息。定時停下穩固內息，就能達到修煉內息的效果。當形成了自己的內息運行路線可以在運動中運轉，從而達到一般功夫達不到的境地。」老林講解道，拿出自己隨聲攜帶的秘籍，「這就是那秘籍原本，你們過來翻閱，要將內容銘記於心！」老林道。
徐言和項元小跑過來，結果秘籍放在一個石桌上，低頭閱讀起來，徐言跟項元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也跟項元學了不少字，書寫還有些困難，但閱讀已經不成問題了。他們邊讀邊演練其中的動作。小一刻鐘，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來，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伯伯，秘籍還給你。」徐言脆聲道。
「這功夫並不好練，秘籍就先放在你們那裡。」老林道，他並不擔心那護衛長來搶，就算搶走，也沒什麼關係，畢竟煉體之法已經到手了。
「我們已經記住裡面的內容了，不再需要秘籍了。」項元悶聲道。
「什麼？已經記住了？你們演練給我看。」老林十分驚訝，急切道。
徐言和項元於是在院中跑動起來，同時做著各種動作，速度越來越快。一套動作完成，兩人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老林此時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幾天他的表情變化比過去二十年還要多。兩個小傢伙動作雖然生疏，甚至有幾處錯誤，但確實已經初步掌握了這套功夫。
這時，徐言和項元忽然一聲悶哼，雙雙倒在地上，老林大驚失色。
「怎麼了？」老林喝問道。
「伯伯，我感覺有一股氣流在身體中竄動。」徐言道。
「我的身體裡好像也有股氣流在流動。」項元也道。
老林驚呆了，兩人竟已初步凝聚內息了。頓時喝道，「盤膝坐下，靜心凝神，引導體內氣息流轉，記住行功路線。」
二人急忙盤膝而坐，閉目行功，外事不聞，好一會兒才醒轉過來。
「如何？感覺身體有沒有什麼變化？」老林略帶急切地問道。
「沒什麼變化啊，就是不累了。」徐言道，頭上的汗水已經不見了。項元在一旁低頭不語。
「小元，你覺得如何？」老林問道，饒有興趣。
「林伯，我雖然沒有學過內功心法，但卻知道，內息有很多不同的類型。像我們修煉的這種，輕靈溫和，滋潤身體，但好像沒什麼攻擊力，適合的武術不會多吧。」項元心裡充滿了疑問。
「哈哈，那是一般人的理解。你可知，片葉可化利劍，寸土可重萬斤，一根羽毛也能有驚人的速度。」老林笑著說道，對項元的聰穎很是滿意。
項元，徐言聞言，都低頭沉思起來。
老林對兩人好學善思的優點很是驚喜，二十年沉悶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笑意。
忽然，一個脆脆的聲音響起，「老林伯伯，你說的好像很對，但我又有些不理解。既然萬物皆有巨大的力量，那為何人們還是去追求神兵利器，強大的內功心法？」
老林看著徐言稚嫩而可愛的小臉，道，「路途不同而已，剛才那些話可不是我說的，是千年前一位劍道宗師莫青所講。當年的他就是一柄鏽鐵劍打遍天下，人至中年，棄劍用竹枝，依舊天下無敵。晚年更是連竹枝都扔了，己身為劍，劍化己身。」
徐言和項元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十分聰慧，以後所需的就是自行修煉了。」老林道。
「我們難道不學習攻殺之術了嗎？」項元道。徐言發現項元似乎對習武一事十分執著，一改平日嘻哈開朗的性格。
老林聽到項元的話，面色一凝，「小元，林伯伯沒辦法決定你的人生，未來你要做什麼，林伯伯都不會阻止。但現在你還小，還不是時候學習殺戮拼鬥之術。而且，你若有一天想達到目的，全心全意修習內功，打好基礎才是正道。」
項元明顯還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多說無益，只得點了點頭。
老林輕輕搖搖頭，嘆息一聲，「天色已晚，我們也該回去了。你們不用擔心自己的馬，我來之前已經吩咐了幾個馬夫代為照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