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操剛穿好皮毛製成的裘大衣出門,便碰上了謝道韞。
二人行禮,冉操問道:「阿元表妹在此,可是來找我?」
謝道韞答曰:「乃是長輩有請,為幼度之事,或許還有問話也不一定。」
冉操點點頭,說道:「那便請阿元表妹帶路。」
兩人說話的時候,冉操目不斜視,讓本來在房門躊躇了一會兒的謝道韞,也自在了許多。
邊走邊談,很快便來到了祭堂之外。
謝奕和謝安還在等候,見到冉操來了,兄弟倆對視一眼,然後謝安過來說道:「遠之,你身體不適,卻還喚你前來,實在是不該。但奈何幼度只聽你勸,如今他面壁不理諸人,還請你曉以大義!」
「不敢!」冉操連忙行禮,然後才走進祭堂,在祭堂祭拜之後,才來到謝玄的面前,不知道是如何勸說的,謝玄只是一直在點頭。
這讓謝奕感到非常奇怪,但是見到冉操回來了,謝玄還是面壁不動,便攔著冉操問道:「幼度為何與你點頭不止,卻還是不肯離去?」
冉操笑道:「面壁之人,三省自身,豈是一時能離去的?請兩位謝公放心,稍候幼度自會過來拜見。」
謝安便說道:「既然如此,遠之你隨我和兄長到偏廳稍坐吧!」
這副態勢,擺明就是找冉操談話的。
謝道韞見了,微微一福,以示告退,但等到冉操跟隨父親以及三叔父進了偏廳之後,卻又折返回來,躲在外面偷聽。
三人坐定,謝奕和謝安坐在一起,冉操坐在二人對面。
謝奕性格豪爽直白,便問道:「劉家子,可知道近來朝中之變?」
冉操搖頭,答道:「晚輩不知。」
「怕是知道吧?」謝奕的聲音有點悶。
聽了謝奕的語氣,冉操便明白了,問道:「兩位謝公,可是朝中有大事發生?莫非西府那邊,已經上呈朝廷,請議還都洛陽?」
謝奕和謝安兄弟聞言皆的一愣,因為冉操這樣的回應,分明就是在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他冉操是知道的。
而且,他也沒有隱瞞,直接就說了出來!
謝奕立馬臉色一變,悶哼一聲。
謝安的反應要好許多,他溫聲道:「遠之,還都洛陽之事干係重大,你是如何得知的?」
「還用說?」謝奕怒道:「定是此子,為西府謀劃所得!」
「兄長!」謝安喚了一聲,試圖平息謝奕的怒火。
可謝奕性格粗魯慣了,他又是兄長,怎麼肯聽?反而等著謝安問道:「怎麼,此事不是你與我說起的嗎?為何現在,你卻不說話了!」
謝安真是無奈了,他當然會說話,可是這話說得,不也需要一些技巧嘛,哪裡能這麼直接的?
畢竟他們兄弟,在對方面前還是長輩。
不過冉操倒是沒有激動,謝奕發怒了,還說謝安早就懷疑了是他為西府獻計,冉操他也依舊是一副笑臉。
謝安見了,知道論城府,冉操並不低,至少在他這個直爽的兄長之上,不禁暗暗贊道:不過少年耳,居然如此穩重,倒是風度不凡!
「遠之,你可有話要說?」謝安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因為他見到冉操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仿佛這件事情跟他毫無關聯一樣,不急不行。
冉操這才開口說道:「兩位謝公,小子不過山野村夫,西府請議還都洛陽此等大事,不敢議論!」
「你……你這豎子!」謝奕被氣得開罵了,指著冉操說道:「居然還敢說此事你不敢議論?真是厚顏無恥!那西府何止是請議,分明就是向朝廷逼宮。還都洛陽,這豈不是要葬送晉室?劉蘇,你最好告訴我,究竟為何要為西府出謀劃策!」
手指都要戳到冉操的腦門了,這謝奕的脾氣還真是大。
可冉操依舊是一副笑臉,談吐自若:「謝使君現在是身份,是豫州刺史吧!」
謝奕點點頭,問道:「我是何官職,又干你何事?」
冉操答道:「只是問清楚一下,然後再提醒一下使君,家父乃朝廷追贈的前將軍、故丹陽尹,家母乃廬陵公主。使君雖然是豫州刺史,不過似乎並五捉拿晚輩問罪的權力!」
「你……」
謝奕更加生氣了,冉操抬出了廬陵公主還不說,連他那死了半年多的老子也抬出來了,又是靠爹又是靠娘的,這種行徑在當時可以說是無恥!於是謝奕恨聲問道:「既然汝知道汝父親是劉惔,母親又是廬陵公主,就更不應該為虎作倀,陷害朝廷!」
冉操撇嘴說道:「謝使君,為虎作倀、陷害朝廷,如此罪名,劉蘇可不敢背!」
「但你卻膽大妄為!」謝奕一副老兵痞的作風,就剩下會噴人了。
冉操知道,在這樣下去,只能一直被謝奕罵,只好看向謝安說道:「還請姑父為侄兒主持公道,《淮南鴻烈集解》中有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昔秦處西部蠻荒之地,以羊皮換相,當時百里璽老邁潦倒,猶能以大逆即大順之說,令秦公嘆服,然後拜他為宰相。這兩個故事,都是廣為流傳的,為何到了侄兒這裡,卻還要蒙受諸多無謂之罪名呢?」
謝安聞言眉頭一皺,謝奕也愣住了。
然後,就看著冉操站了起來向這邊行禮,告辭一聲便走出了偏廳。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謝奕望著冉操離去的背影,不自覺地沉吟了起來。
片刻後,謝奕驚覺,像謝安問道:「三弟,此子的意思,你可明白?」
謝安也沉吟了好久,這時候突然大笑出聲,對兄長說道:「此子以昔日一代賢相自比,又自鳴不公,莫非是在嘆自己懷才不遇不成?」
謝奕關心的不是這個,他急切地問道:「哎呀,誰管他懷才遇不遇了,我是問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一句!」
「這句話的意思,兄長難道還不知道嗎?」謝安站了起來,笑呵呵地說道:「若是兄長不知,還可以請教一下阿元!你說對吧,阿元?出來……」
本來躲著偷聽的謝道韞,怯生生地從另外一個門口走了進來,看著二人喊道:「父親、三叔父!」
「你怎麼在這裡?」
謝奕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女兒,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問道:「你,你在偷聽?」
謝道韞大窘,連忙低下頭,儼然一副犯了錯等待受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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