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栗開著他那輛瑪莎拉蒂,招搖得很,清晨的陽光打在車身上,愈加的流光溢彩。≧≦
顧落坐在副駕駛座上,心情有點陰。
從小馮受傷後,連著兩天,接送她上班的工作完全是落在了唐一栗的身上,而且唐一栗還特別準時,從不遲到。顧落也無法拒絕,一切好像順理成章得很。
整個華威公司,卻因為唐一栗熱鬧了,
現在,唐一栗完全是華威公司全體職工熊貓級的話題,
一個男人,要資產有資產,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氣勢有氣勢,很多人都說,唐一栗絕對是一個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有足夠的資本引得無數女人競折腰。
而且,華威內部還八卦了那麼一句話:如果不是顧落這個大老闆提前把唐一栗給占下了,華威必定會有大票的女人撲上去,雖然說被唐一栗看上的可能性不大。
顧落是真的很鬱悶,
已經不是一個人在她跟前說:「顧總,你真是好福氣,有唐總這麼好的男朋友,真讓人羨慕啊。」
每每那個時候,用一個詞形容顧落最為恰當,欲哭無淚。
就是有一百張嘴,她也解釋不清。
況且,唐一栗也完全以顧落的男朋友自居,在華威來去自如,推門就進,
甚至,因為唐一栗,華威都有了某些連鎖效應,就連小馮都成了香餑餑,不少女職員想法設法的和顧落套近乎,扯東扯西打聽小馮,知道人家也有女朋友的時候,又是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顧落真是煩惱透了,對著唐一栗,有時候她都有種想撕東西的衝動。
唐一栗怎麼就成了不散的陰魂,可偏偏,對這陰魂她還心存那麼一抹莫名其妙的感激。
顧落心裡有點迷茫,亂七八糟的想著,煩惱的抓了抓頭髮,真想吐血,
開車的唐一栗隨著顧落抓頭的動作,瞬間便有感覺了,不淡定了,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的緊了緊,
「顧落。」
顧落轉臉,
「在想什麼?」唐一栗問。
顧落把臉又轉了回去,眼睛看著正前方。
「從下周一開始我上班會用公司的車!唐一栗,你就不用管我了。≧≦」
唐一栗頓了幾秒才開口,「我討你嫌了?」
「沒有!」顧落很簡短地回答。
唐一栗轉頭,眼睛正視著顧落,「那為什麼不讓我送?」
顧落也不看他,「不方便!而且,蕭離差不多下周就回來了,」
唐一栗腳下用力,車子噌的就躥出去了一股子,
顧落一下子轉臉,瞪著唐一栗,只覺得一瞬間的憋悶,
神經病,又發的什麼瘋。
唐一栗黑著一張臉,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嘴裡才蹦出三字,「知道了。」
之後,唐一栗繼續開車,顧落不說話,兩人,一直都是沉默的……
唐一栗緩緩把車子在華威公司寫字樓停下,
顧落解開安全帶,並沒急著下車,咬著唇似乎在思索怎麼開口。
「唐一栗,這段時間,謝謝。」顧落微頓了下,「我……」
唐一栗坐著沒動,他聽得出來顧落聲音里的真誠,以為她要說點什麼動容的話,誰知顧落安靜了片刻,竟然又鄭重的重複幾個字:「唐一栗,謝謝。」
唐一栗嘴角抽了抽,幾乎是在一瞬間內就反駁,「還有呢?」
「嗯?」
唐一栗不說話,只是眼睛一直盯著她看。顧落被他盯得頭皮指發麻。唐一栗忽然眯起眼,臉呼啦湊近她,逼得顧落謹慎地往後退了一下。
「怎麼謝我?」唐一栗磨牙。
顧落梗著脖子,「嗯?」
「我說,你預備怎麼謝謝我?」
顧落一口氣被噎住,
「說啊,你拿什麼謝我?」唐一栗盯著顧落,不依不饒的。
顧落只覺得太陽穴一陣一陣地抽疼,
「你……你什麼都不缺!」顧落含糊著,顧左右而言他,
「顧落。」唐一栗的聲音微微沙啞,有點含糊不清地。他喚完了顧落突然就不再發聲了。≧≦
顧落心中莫名的不安。
唐一栗好半天才說出話來,「我什麼都不缺,跟你拿什麼謝我,是兩回事!」
「那,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顧落說完這一句,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奶奶的,唐一栗大概逼的就是她這句話。越琢磨越惱,顧落一扭頭,瞬間打開了車門,「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不謝了,」
唐一栗反射性地就抓住了她,敗下陣來,他是真的不敢激怒顧落,
唐一栗斂正表情,說:
「你要真想謝我,那就請我吃一頓吧。」他是真的不願意錯過任何和顧落獨處的機會。
「好。」顧落扭臉,看他,「去哪吃?」
「你想去哪?」唐一栗反問。
顧落搖頭,「我無所謂,哪都一樣。」
唐一栗無奈,「那就小一坊吧!」
「嗯!」顧落點頭。
「下周六,晚七點!」唐一栗說,
顧落眉挑高了些,說了半天,敢情時間訂的是下周,她還以為是今天呢,
「我今天下午去香港,」唐一栗突然說。
顧落愣,然後「……哦。」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唐一栗這是在解釋時間的問題。
見顧落沒說什麼,唐一栗很挫敗。
「你就不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顧落也不理他,唐一栗什麼時候回來,和她有什麼關係,愛回不回,
「我下周六下午回來!」唐一栗完全是自問自答,其實嘴裡還憋著一句話,「如果你能想我,我也許會早些回來。」
顧落嗯了一聲,便推門下了車,步子走得十分快,在進寫字樓旋轉門的瞬間,顧落還是身不由己的回了下頭,看到,唐一栗的那輛車還停在原處沒動,顧落緊掐著手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抬胳膊和唐一栗揮揮手。
整整一天,顧落趴在辦公桌上發呆,心裡有點空空的,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的心,仿佛是被什麼東西吊著,不上不下,輕飄飄的,還有點癢,煩躁的顧落就差把手伸進胸腔,在她那顆心上撓上幾把,
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顧落抬臉看了下牆壁上的時鐘,如果飛機沒晚點的話,唐一栗已經到了另外一座城市,香港。≧≦
想他幹什麼?顧落搖了搖頭,他與她何干?
接下來的一周,
唐一栗出差沒打擾過她,蕭離也從h市回到了a市,只是,顧落總覺得這一天天跟過去比起來似乎過得有些緩慢,
周六那天下午,很早蕭離就給顧落來了電話,說在小一坊已經定好了位子,
顧落收了線,立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風景。
和唐一栗吃飯,她當然要帶著蕭離,對蕭離她不需要隱瞞,而且,她也已經告訴了蕭離她得到了華威,
顧落記得,在知曉的那一瞬間,蕭離看著她,愣了好久,半天只說了一句話,「顧落,以後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告訴我。」
剛一出寫字樓,顧落就看到蕭離那輛熟悉的車子停在門口。他正倚著車子,嘴角微挑,望著她笑,
顧落卻莫名的鬆了口氣,
蕭離肯定來了很久,多虧她聰明,下班的時候,故意的在辦公室里磨蹭了一會兒,否則讓華威的職工看到她這個老闆突然之間『換了男朋友』肯定會成了爆炸般的新聞話題。
坐到車上,蕭離替顧落理了理頭髮,
「告訴唐一栗是哪個包廂了嗎?」他的聲音平靜一如往常。
「還沒,我們到了再給他電話吧!」顧落說,
「好!」
二十分鐘之後,蕭離和顧落就到了小一坊,
包廂裝修得很講究,就連餐桌上的盤子碗都很精緻。
拉了把椅子,坐下,顧落才打開了隨身帶的包包,預備通知唐一栗,打開包後,顧落才發現自己的手機竟然沒帶出來,掉在辦公室了,
「丟三落四,」蕭離埋怨著,並把自己的手機給了顧落,
顧落並沒給唐一栗電話,而是給他留了短消息,告知了訂的哪個包廂,
蕭離喊了服務員,拿菜單點著菜,
顧落拿著蕭離的手機,看了看點,時間不短了,唐一栗並沒回復簡訊,也沒來電話,等了一會兒,顧落覺得,簡訊太容易被人忽視,便又撥了唐一栗的手機,只是很不巧,唐一栗關機了!
顧落掛了電話,唐一栗竟然關機了!
和蕭離閒聊著,顧落一遍遍看手機上的時間,再一次撥打唐一栗的手機,依然關機。≧≦
晚七點過了,八點也過了,點的菜也都上了桌,涼了……然後九點也過了……
顧落咬住唇,隱隱的,心裡有些不舒服,空飄飄的,沒找落。
站起身,顧落在包廂來回踱著步,在複雜的心情中繼續一遍遍地撥打電話,然後,又在一遍遍地單調而又機械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中繼續的心情複雜。
顧落很無奈,只得收了線,坐回到椅子上,垂頭看著掌中的手機,
唐一栗怎麼沒來,甚至還把手機給關掉了?
到底是什麼事讓他耽誤了,是什麼狀況導致了這種情況的發生?
顧落腦中冒出了許多種猜測,
或許唐一栗在香港根本就沒回來,也許,他回來了,也來小一坊了來,卻看到她和蕭離坐在這裡,於是唐一栗就沒露面,更或許是他突然遇到了什麼意外的事情,例如撞個車什麼的……呸呸呸,顧落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搞得心驚肉跳,突然就覺得心裡沒來由地有點兒泛疼。
蕭離轉著手裡的小瓷勺,看了顧落很久,也沒說話,顧落的焦躁不安讓他很不是滋味,似乎是,有一些什麼東西在顧落身上改變了。
「顧落!」蕭離喊了一聲,
顧落抬頭,望著蕭離。
蕭離抬起手捏了下她的臉,說出的聲音很輕:「這麼晚了,他應該是不來了,顧落,我們吃飯吧!都涼了。」
顧落低下頭,抿唇沉默,
蕭離一直看著顧落,似乎在等她表態,橘黃的燈光下,他的眸子裡映了些斑駁,
顧落一直低著頭,良久,才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這頓飯吃得真是有速度,只用了十幾分鐘,他們就出了包廂,結賬。
顧落幾乎是什麼東西都沒吃。
蕭離開著車,一路上,燈火闌珊,路過好幾處紅燈,車停住了秒燈一秒一秒的跳,他和顧落都靜靜的坐著,誰都沒主動說過一句話。
車子停在顧落小區的樓下,
顧落倚著車座,眯著眼睛,仿佛是睡著了。≧≦
「顧落……」蕭離終於還是開了口,
顧落睜開眼睛看著蕭離,
蕭離的一隻胳膊搭在方向盤上,眼睛凝著顧落,
「你是不是擔心唐一栗?」
顧落皺了下眉,神色萎靡,她現在非常不願意說話,不管說什麼。
「你喜歡上他了?愛上他了?」蕭離突然問了那句他最想問的話。
「沒有,」顧落立即有了反應,出口的聲音不但很大,而且整個人還差點沒蹦起來。
蕭離笑了笑。
顧落的反應太強烈了。
顧落瞪著蕭離,很明顯完全被蕭離的話給驚著了。
愛上唐一栗?怎麼可能,真是太荒謬了,
「蕭離,你亂說什麼,我怎麼會喜歡他!」我討厭他還來不及。
蕭離抿著唇一聲不吭,
要說這幾個月,顧落基本上算是個稱職的女友,平時對他噓寒問暖,兩個人在一起人也很自然又默契。可是蕭離卻常有種錯覺,顧落,雖近在他的身旁,可她的內心,他卻難以觸及,他怎麼做都無法和她貼心。
蕭離想了一會兒,說:
「顧落,你……你不能總躲著。」
「我沒有躲,也沒什麼可躲得,」顧洛說完這句話,便又低下頭,臉色似乎有些許的不自然,
蕭離漆黑清明的眼神溫和地落在顧落臉上,帶著一點點憐惜,「好,你沒有躲,就是最近愣神比較頻繁。」
顧落沉默,她並不知道自己經常性的兀自出神。
蕭離也沒再說話,
一直以來,蕭離都懂得進退得宜,不能逼得顧落太緊,也不能離得她太遠,他只想重新走進顧落的心裡,贏回她。
最後,顧落下了車,蕭離無聲嘆了口氣,把車開走。
蕭離走後,顧落獨自對著幾乎見不到星星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想起了很多的事,腦子裡一團亂麻,
也不願意上樓,顧落踩著高跟鞋便從居住的小區走了出去,她兜兜轉轉,如同進了一個迷宮,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發現的時候,終於承認自己的腳趾酸疼。於是,顧落就隨便在路邊找了張長椅坐下。
誰知道,她剛坐下不久,就有一對情侶過來卿卿我我,沒一會兒就唇貼了唇……
顧落微微仰眸,無語望天,大冬天,晚上的,也不嫌冷!
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大街上,只她一人形單影隻。顧落收了一下手臂,陰冷天氣,她只穿了件羊絨大衣,抵擋不住冬天寒意的入侵。
起身,顧落招手喚了一輛出租車,
坐上出租車,顧落報了小區的地址,出租司機在聽電台的播放,放著的是一首很舒緩的歌曲,車子在公路上拐了兩個彎,電台主持人就發了一條新聞。
「……今天下午四點,港航ax—5523航班飛機在上海降落時,起落架打不開,被迫機腹著地,隨後便引起爆炸,機場發出的最新死傷人數是十八人……」
顧落腦袋嗡的一聲,雷霆乍震,港航ax—5523航班,港航不就是香港的飛機,在上海降落,那就是從香港飛往內地了,
顧落的臉白的已經沒有血色,雖然她知道自己嚇自己、
哪有那麼巧的事情,而且她又不知道唐一栗在香港坐幾點的飛機,是個什麼航班,在哪個城市降落,……可是,唐一栗偏偏是今天聯繫不上了。
「司機師傅……去……去江南別墅……」顧落說話都有些哆嗦了。
司機只是看了顧落一眼,並沒因為她突然改變去向而大驚小怪,轉了一個彎,司機一把便打轉了方向盤,想著江南別墅的方向駛去。
顧落下了車,進了江南別墅區,熟門熟路地走到唐一栗的別墅前,站在門前厚厚的地毯上,顧落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手放在門鈴上,開始按門鈴。
門鈴響了又響,房間裡面良久都沒有聲音,顯然唐一栗沒在家。
顧落覺得四肢無力,
靠著門在地毯上慢慢坐下來,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北風呼呼的刮著,顧落的頭髮已被吹的亂七八糟了,幾分鐘不到,連喉嚨吹得都發疼。她就算是縮著身子,也抵擋不住冷冽的寒意。
顧落抱住小腿,下巴深深地埋進衣領里,閉著眼,
她就那麼一下子想到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從第一次見唐一栗開始。在皇朝酒吧,她被他戲弄,她氣不過,撲上去,吻了他,她的初吻就那麼懵懂的沒了。然後,她走投無路,想把自己給他,他卻欠扁的把她推來,再然後,她無意間就落入了他設計的陷阱,她的除夜就沒了。
再然後,媽媽去世了,他說:「顧落你跟了我吧!」然後,她就跟了他。
再然後,她就愛上了蕭離,卻被他強行拆散,還把她無情的扔在英國,背井離鄉,她一呆就是四年,回國後,一聽說她想認識江航,他上來就跟給吼,還掐她的脖子。
就這麼囂張,霸道,蠻橫不講理的一個男人,她是真的很討厭,她厭惡他,甚至憎恨他。
可也偏偏是這個男人,在她不在的時候,能把她的弟弟照顧得好好;給她喝中藥的時候,能深深地吻她,讓她感覺不到絲毫藥的苦澀。還有,他明明對海鮮過敏,卻還要吃她親手剝的蝦;
還有,被歹徒追趕車子翻得的時候,他能把她護在懷裡,他傷了肋骨,她卻毫髮無傷,
再後來,
他說:「我終於明白,在你眼裡我是什麼了,」
他還說:「你摸摸,我的心沒了,這裡面已經空的,求求你顧落,你把我的心還給我。」
他還說:「你看著我死,沒感覺;可我看著你死,會受不了。」
他還說:「我不要求你給我多少,我一直想,你就算沒有全心全意,有一半也行,或者有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可你連百分之一都沒給過。我到底哪裡不好?你說,我改。」
他還說:「顧落,我愛你愛的連自尊都不要了。」
最後,他還說:「對顧落,沒有我不娶,只有她不嫁,不管到什麼時候,沒有我不要顧落,只有顧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
顧落覺得一陣心疼,她的鼻子很快就犯了酸。
她還從未將這幾年和唐一栗發生過的事情這樣詳細得回憶過。
她一直排斥去回憶,更不敢去回憶這些事,
可現在,讓她憎恨,更讓她無所適從的那個男人——唐一栗,假如,他從此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那麼這些回憶,就變成了她捨不得不去回想的東西。
顧落的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朦朧,她整個人也不清醒了,
恍惚中,有人摸她的頭,
顧落略略撩了撩眼皮,看了看,正對上眼前一張男人放大的臉孔,
顧落的眼角突然變得酸疼,做夢了,還是幻覺?
顧落瞬間閉上眼,然後,又睜開,人還在。
眯著眼睛,顧落將信將疑地湊近那個人,伸手撫上他的臉,「唐一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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