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程程走進包廂的時候,顧落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然後,顧落的頭便又低了下去,眼紅臉白,笑的比哭都難看,顧落那樣的神情馮程程看在眼裡說不上來什麼,就是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顧落看到馮程程欲言又止的模樣,一下子就紅了眼圈,眼前忽然就一片模糊,心裡像荒原一樣,空落落的,總想找點什麼東西填進去才好。
離開唐一栗,顧落去無法克制想他的一顆心。
馮程程拍了拍顧落,扯了一下唇角,不由自主的安慰著,那樣的小心翼翼,「很多人都說身邊之人不一定是自己所愛之人……有一句話不是說,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顧落,必定,你和唐一栗愛過……」
顧落眼神不由得抖了抖,好半天,她才努力地硬撐著露出微笑,然後,她聽到自己喉嚨里拼出來的字。「其實也沒什麼,慢慢就好了,人這一輩子,除了死掉,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都是過眼雲煙。」
顧落說得風輕雲淡,說完以後,一片靜悄悄,馮程程甚至都感覺不到顧落的呼吸,馮程程突然就覺得很難受,很想大哭。
馮程程很清楚,
顧落和唐一栗,大概這輩子,只能做平行線,永遠都不會再重疊起來了。
唐一栗和顧落一點希望都沒有,絕望的像極了她和周正。
她明明厭惡著周正,甚至痛恨著他,可卻也依舊無法忘記他。那個叫周正的男人縱使有千般不好,萬般辜負,卻也是她馮程程愛了十年的男人。
「程程,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當周正一臉哀傷的向她乞求的時候,馮程程大哭,什麼都不說,只是上前,狠狠的抽了周正一記耳光。
這世上不是什麼都可以重新來過。
一紙結婚證書,她和霍爾成為了很是荒唐的一對夫妻,和霍爾在一起,馮程程隨時想著離婚,
對霍爾來說,馮程程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把霍爾這個老公放在心裡當回事……
想著想著,馮程程的眼眶酸痛起來,眨了眨眼睛,馮程程搖了搖頭,替顧落整了整婚紗的長尾,顧落的婚禮,大喜的日子,她的思緒卻扯遠了。
觸景生情吧?
她都觸景生情不是滋味,何況在這個婚禮上強顏歡笑的顧落?
「顧落,霍爾說江航這個人……」馮程程這話一經出口她就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可是不說又難受,必定多少有些擔心,
「不是好人是不是?」顧落笑,眼中瞬間滑過似是而非的憂傷。
馮程程不語,算是默認。
顧落依舊的勉強笑,「好壞都沒關係,反正也沒想過天長地久。」
馮程程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忽然碎了,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說的什麼話呢?」馮程程伸手作勢要堵顧落的嘴。
顧落打開她的手,「實話!」
馮程程頓住。
顧落也是不做聲。
她真的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在唐一栗和塵塵手術的那天,唐糖就曾擰著眉質問過她。
「就算你想以結婚了斷,為什麼要選江航?你怎麼不嫁給蕭離,你和蕭離之間,至少還曾經相愛過,現在多少還是會殘留一些愛的吧。顧落,知不知道你嫁給蕭離,最起碼我哥他能安心些!可你倒好,偏和江航攪在一起。我告訴你,江航他就不是個好東西……」
當時她說的什麼?她說:
「為什麼我的事情,你們每個人都想插上一腳,唐糖你能和江漠北攪在一起,我怎麼就不能和江航結婚,他們不是兄弟嗎?」
她總是不能告訴唐糖,她之所以不和蕭離在一起,就是因為曾經愛過,她希望蕭離快樂,而蕭離的快樂,已不是她能給的。和江航在一起,就是因為一點都不愛。江航好壞又有什麼關係?選他結婚,除了需要有個人拉她一把之外,她也只是簡單的為了某天離婚的時候不糾結、痛苦!隨時都可以拔腿就走而準備,
「怎麼樣?都收拾好了嗎?」就在顧落和馮程程兩個人都安靜沉默的時候的,房間卻突然多出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顧落回頭,看到新郎裝扮的江航,她呼吸一窒,心裡竟隱隱地疼。也不知道江航幾時進來的,就在門口那,還悠閒地依靠著門框。
「都好了,都好了,看看,新郎都急了!望眼欲穿了。」還是馮程程先回了神,言語調侃著,也不知道江航什麼時候進來的,聽去了多少,馮程程心裡著實懊悔不已,
「總看不到自己的老婆,還真是有些急了!」江航笑的人畜無害,面上一點也看不到一絲不快。走到顧落跟前,他捏了捏顧落的臉,「可以出去了嗎?」
顧落點了點頭,
江航笑著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臂彎里,顧落的背脊一下子就挺得筆直,就連脖子也都挺得筆直,僵硬!
江航看了他一眼,突然低頭湊近她的耳邊,「放輕鬆些,顧落,你的肢體有些僵硬,很難看。」
……
整個婚禮很順利,司儀祝詞,互換戒指,開啟香檳,切了高層蛋糕……台下一直都在亂鬨鬨的鼓掌,顧落覺得有些耳鳴,頭疼得厲害,強撐著,硬挺著到了婚禮結束,客人逐漸散去,顧落和江航又候在門口為來賓送行。
一切結束,回到江航新購置的獨棟別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一路上江航都在觀察顧落的神情,發現她很沉靜,在進門之前,江航卻突然拉住了顧落,一臉的鄭重。
「顧落,我爸媽都是香港人,我們家應該算是大家族,某些地方有些守舊,有個規矩一直沒變過,新媳婦要向老一輩的人敬茶,寓意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是不是要像老輩子的舊式女人似的跪地磕頭,說一句,『老爺,太太請喝茶』?」顧落微微有些錯愕。
江航『撲哧』笑出了聲,悄然伸手捏了顧落的手指,「寶貝,不用,好歹鞠下躬意思意思就好了。」
顧落垂下眼帘,進了人家的門,做了人家老婆,就得按人家的規矩辦事。
江航的父母,顧落在今天的婚禮上才首次見到,都屬於不拘言笑的人,板的很。
等進了家門,顧落看著一客廳排的整齊的長椅上,以江航的父母為首,烏壓壓卻很有秩序的坐了一屋子的人。而這些人以男性居多,顧落暗自抿了抿唇,抑制住心口的異樣,這陣勢似乎有些大。也不知道是在自己多心了還是怎麼了,顧落覺得這些人雖是容貌各異,個個卻似乎都透著一種勁頭兒:狠。
江航端著獨龍圖案的茶具,一手拉著顧落,走到父母跟前,面上的嚴肅,
顧落微低著頭,傾著身子,雙手把江航遞過來的茶杯送到江航父母跟前,「爸媽,請喝茶!」
江航的父親江耀庭先江太太一步接過了茶杯,象徵性的喝了一口,然後是江太太,也是把茶水抿了一口,江耀庭沒說話,江太太淺笑著遞過一個紅包,說:「跟江航好好過日子!」
「謝謝媽!」顧落接過紅包,好歹一捏,也知道那裡面很是豐厚。
顧落跟著江航移步都看了第三個人跟前。
面前坐著的男人,中年,寸頭,身形瘦蕭,眼神陰鷙,額頭還有一塊扭曲的疤痕,看在人眼裡很是猙獰。狠毒顧落吸了吸鼻子,目光下移,男人的雙手正好都放在他自己的膝蓋上,右手背上展翅的蒼鷹刺青,透著一股狠毒的味道,
顧落的勉強的笑容瞬間僵硬在空氣中,端著茶杯的手驟然停住,頭腦中忽然就像被雷劈過一樣,轟轟的響,可腦子裡的脈絡卻非常清晰。
死盯著面前的人,顧落生怕自己認錯了,
可是,沒錯的,她記得清楚,就是眼前這個人,臉上猙獰的疤痕,還有他手背上的刺青,就算是死,她都不會忘記。
男人被顧落盯得頗有些尷尬,不輕不重咳嗽了一聲。
顧落依舊盯著他,手指握拳,捲曲著,扣緊,指甲抓的掌心生疼。很長時間,顧落才閉上眼睛,某些慘烈的畫面不停地在她的腦海了浮現,顧落的心像是被吞噬了一樣痛,她的四肢百骸都在蔓延著無盡的涼意,額頭上的青筋蹦蹦的跳動著,心裡的怒狠突然躥上來,讓她有想殺人的衝動。
江航胳膊碰著顧落,提醒著。「顧落,愣什麼神兒?還不快給二叔敬茶,」
「我不會給他敬茶的,死都不會!」顧落突然咬牙切齒低吼,
一屋子的人當然都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顧落,除了她的新婚丈夫江航之外,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氣氛,無法解釋。
顧落轉向眾人的目光瞬間冰冷無比。
「結婚第一天,像什麼樣子,一點規矩都沒有!」江太太沉著臉,第一個就惱了。
江航的眉輕輕斂皺,眼睛默默地望著顧落,聲音低沉:「你到底怎麼了,顧落?」
「你……他他……」顧落想開口卻無法發出聲音,她的上下牙齒碰地厲害,她的身子也是顫慄的。
「跟我來!」江航不由分說抓住顧落,拉著她衝到二樓,走廊上沒有人,安靜的煞人。
……
「顧落,我知道為什麼,因為我二叔帶著幾個人姦污了你媽媽,而且,他還是第一個施暴的。」房間裡,江航的聲音擲地有聲,「顧落,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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