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微涼。
裝潢奢華的臥房,施華洛世奇水晶燈、進口貴族紫地毯綿延,一眼望不到頭。
浴室的門打開,男人走了出來,隨意擦著髮絲,薄薄的浴袍擋不住精碩的身材,眉若巍峨,鼻如懸樑,卻過於冷漠,幽深的眸子掃了一眼大床。
籬愛已經狠狠皺了眉,她剛剛匆忙穿上衣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化作了那朵暗紅,震驚和憤怒之餘,精緻的臉上卻是極度的冷然。
氣憤之餘,她依舊記得柳煜棠訂婚了,她喝得爛醉。
「你的酬勞,別妄想糾纏。」男人鷹眸漠然,腳步停在她跟前。
那冰冷的聲音,淡漠的高傲,令人發汗。
籬愛一抬眼看到了他修長的指尖夾著的支票,狠皺眉。
原本極力壓抑的憤怒終於沒能忍住,也不顧他此刻懾人的凌然,拿過支票面無表情,撕得稀碎。
男人眸子變冷,幾不可聞的眯了眼。
她毫無懼意的仰臉,開了口:「禽獸!趁人之危還不夠?本姑奶奶不差錢!」說完一揚手,碎屑砸在他臉上。
終於狠狠轉身,大步昂首出門。
上了計程車,她終於眼眶泛紅,滿是心酸。
一年前,她被宗家找回來,可是,與其做受盡白眼的私生女,看著柳煜棠和宗以薇秀恩愛,她寧願逃離宗家這個令她痛恨的地方。
所以,她代姐出嫁,嫁給梵蕭政,那個陰冷莫測,令人聞之冷顫的男人。
一年來,丈夫從未露面,對她不聞不問,聽聞還極度厭惡,她反倒慶幸自己活得自由。
可是,柳煜棠終究訂婚了。
也好,幻想盡數破滅,她該死心了。
可是她昨晚明明去『皇爵』兼職,探到有人要資助宗氏,就給投資人下了瀉藥,之後便喝了不少。
怎麼會到那個男人床上?
臥室里的男人撣下臉上的碎屑,薄唇緊抿,怒而生冷,卻任由她逃走
轉頭看了床上那朵暗紅,英眉微蹙。
沒想,她還是個雛兒。
昨晚他被下了藥,生意還沒談只好離開,但還沒出皇爵的門,這個女人卻粘著他不放,醉態千嬌,他厭惡女人的碰觸,但解藥自動上門,沒有不用的道理!
不過,又看了看支票碎屑,他的目光空了一秒。
不愛錢的女人,太少。
未幾,斂去情緒,他已然冷峻刻板,不再多想這種插曲。
轉身的瞬間,眉間微動,迴轉視線,盯著被褥之間一根紅繩,準確的說,是繩子拴著的一塊玉,玉面上刻著『愛』字。
眼角驟然收緊。
「季楊!」男人驀然喊了一聲,低沉急促。
臥室的門應聲被推開,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肅穆恭謹:「二爺……」
「她離開了?」季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搶了過去。
季楊愣了愣,不明白他怎麼忽然關心這個,只是回:「已經出了莊園了。」
「立刻派人跟著!」男人擲地有聲的命令。
季楊納悶,但也不敢耽誤,即刻去辦。
握著手繩的男人星眸微眯,心尖竟是抑制不住的激動,是她麼?
四年了,他替父扛罪入獄,案情被查明後,他被無罪釋放,卻在路上遭人暗算,在他幾欲昏迷時,她曾給他輸血,不留姓名,更不要報酬,更令他清楚的記住了她手腕上的這根手繩。
他查了她四年,一無所獲。
居然,是這樣的方式再遇?
勾了唇角,想起她撕碎支票的傲然,收好了紅繩玉,男人忽而詭譎的一笑。
出門之際,他已然一身考究的西服,深黑的西服,靛藍的襯衣,尊貴也冰冷。
他一出來,季楊恭敬的開了車門。
車子啟動之後,季楊又照例說著每日頭條:「莊氏集團融資失敗,莊嚴頂不住聲討,撇下妻兒自殺了。」
「是他應得的下場。」男人冷冷的聲音,聽到有人自殺,半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莊嚴非法融資想啟動項目,想拉『梵華集團』墊背,以為能靠著梵華的勢力減輕罪責,以為他梵蕭政是傻子麼?
季楊了解梵總,都說他冷情狠絕,對自己對別人同樣的狠,否則不是誰都敢替父頂罪,也不是誰,都能讓整個希斯監獄的獄徒敬而遠之。
未幾,後座的男人低低的問了一句:「讓你跟的人,去哪了?」
季楊想了會兒,知道是說昨晚被梵總帶回別墅的女孩,這才說:「斌子說是進了商大,看來是個學生。」
是麼?他冷峻的眉微挑道:「守在門口,下午我過去。」
開車的季楊又是一愣,二爺這是怎麼了?雖然極少真的碰女人,昨晚被下藥破了戒,難道還一發不可收拾了?
咽了咽唾沫,季楊點了頭,想著要不要勸他戒葷。
籬愛急匆匆的到了學校,但還是遲到了,考試已經開始。
「宗籬愛!你又遲到?」監考老師一臉誇張的憤怒:「上課天天缺席,九次考試,十次遲到,你還想不想畢業?!」
教室里一陣短促的鬨笑。
在宗以薇那個大嘴巴姐姐的功勞下,她是被人唾罵的私生女,這是學校里公開的秘密,而她該慶幸因為梵老夫人的維護,沒人知道她是被冷落的梵少奶奶。
這種隱晦的嘲笑,籬愛習慣了,也自知理虧,一路上已經收拾好情緒,滿臉歉意,甚至透著軟弱,態度誠懇:「老師,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跟我對不起有什麼用?別以為你是梵家千金,以後照樣要工作,要賺錢養活自己,現如今,男人、金錢都不可靠,知識和智慧才是王道,明白嗎?我知道你聰明,不上課也年級第一,但不是每一次都這麼幸運……」喋喋不休的教訓。
一向善於管理情緒的籬愛終於閉眼、深呼吸,心裡萬隻草泥馬奔騰:一個選修而已,你再囉嗦,我真不用考試了!
終於,在距離收卷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時,籬愛得以開始奮筆疾書。
時間不夠是顯然的,她可以保證自己作答的百分之九十九正確,但是試卷最後那一面,只做了一道題,卷子就被無情抽走了。
這是婚後一年來,她情緒起伏最大的一天。出了考場,胸口的氣都沒散。
大步往校門口走,看了看時間,兼職快來不及了!
可剛出門口,她卻被人擋了道兒,她往左,那人往左,她往右,那人往右。
本就氣頭上,她抬腳就踩了過去,以為又是什麼人想藉機嘲笑她,也不再唯諾的忍著,不客氣的衝口而出:「好狗不擋道!不知道嗎?」
男人低眉看著她的臉,昨晚沒發現,卻是精緻耐看,不過她的話,讓他愣了一下,繼而破天荒的勾了一下嘴角。
「好驢不嫌道窄!」他低低的說了一句,看她一臉清冷,雖說回嗆,卻多了一絲柔和。
因為他不能再把她嚇跑。
籬愛愣了一下,火氣更勝,今天可真是時運不濟,她忍了,誤了兼職不划算!
可是她剛要走,他長腿一伸,卻又擋住。
「你到底想幹嘛?」籬愛站定,狠狠瞪著他。
一抬眼,她卻愣在那兒。
禽獸?她皺起了眉,早上像是凍了萬年的冰山,此刻嘴角卻掛了點戲謔的笑意,她的怒氣越發往上冒。
不要支票還非追到這兒要給是怎麼著?
正想著,她眼前卻多了個東西,籬愛神色頓住,皺眉摸了自己的手腕。
空空如也!
她的手繩,怎麼會在他手上?
「還我!」她忽然冷了臉,極度認真。
那是她母親留給她唯一一樣東西,誰都不能奪走。
男人一笑,看出了這條對她意義重大,那就更好了,他低沉的開口:「給你也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
「我從不會和禽獸說話,更不會留名!」她冷著臉,咬牙說話。
禽獸?又一次聽了這兩個字,梵蕭政眯了眯眼,臉色冷了,敢這麼叫他,她是第一人!
可是,五秒過去,男人終於從抿唇,轉而勾唇:「我承認,昨晚是唐突了點,未經你允許,不過你也沒拒絕……」說到這裡,男人見她怒氣更甚,只好立刻改口:「現在隨你提條件,我彌補你!」
他卻在想,當初她救了他,不留姓名不要報酬,再看現在對他的一臉不屑,還真是特別,誰見錢不眼開?見了他不是恨不得貼上來?
「毛病!」籬愛現在一腔怒火,只想讓他從面前消失,失身本就讓她堵心了,還被他找上了。
「把手繩還給我,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彌補,請你忘了這件事。」她抬頭,堅定的看著他,伸著素白的手,等他還手繩。
男人微蹙眉,越發好奇了。她不要支票卻又怨他昨晚要了她,又不需要彌補,這是什麼邏輯?久經商場的他,想不明白了。
不過,看了她滿臉的嚴肅,好歹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不為難她了!
把手繩放到她手心裡,待她要拿過去時,卻又縮了回去:「我不喜歡欠人情,這東西我先留著,等我還了人情再給你。」
籬愛本來想說不需要,可是一轉眼,男人卻大步上了車揚長而去,留下她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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