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換了兩次手才把那一大堆零七八碎的東西提回尚武莊。還沒有到家門口,遠遠地姜暖就看見有好幾個人圍在一起往莊子口張望,她才一露頭,那些人就迎了上來。
「東家,進皇城了?」
「這買的啥啊,死沉死沉的。」
「來來來。您鬆手,讓我家二小子幫您提著……」
姜暖臉上掛著笑,也不客氣,把手裡的東西都遞給了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男人女人們……鄉下人相對實在,有事兒都掛在臉上,只看他們的臉色姜暖就知道這些人是有事兒來求自己的。
口中打著招呼,姜暖開了院門把大家都讓了進去,只是這些人看到姜暖家屋裡屋外都是纖塵不染的樣子,誰也沒敢往她家正房裡邁步。
從廚房裡提著那柄『保溫壺』出來,見到那幾個人都坐在了槐樹下的石凳上,大冬天的坐這個石凳子?姜暖只覺得自己屁股下面一陣發涼。不過,她還是一手端著放了茶杯的托盤走了過去。
「嫂子,有事吧?」姜暖一邊給大家倒水,一邊對著這堆人里唯一的熟人問道。
這個婦人現在也在姜暖的點心作坊里幫工。娘家姓張,夫家姓劉,這個劉張氏人極乾淨爽利,娘家窮,姊妹四個,嫁到尚武莊三年,如今一個兒子才兩歲,原本兩口子是包租了嬌嬌娘的三畝地,可自打添了孩子,在加上剛成親的時候婆婆生了一場大病,看病吃藥再加上補身子,兩口子一下就落下了饑荒,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緊吧。好在這兩口子都是手腳麻利的,再加上歲數不大心眼兒活泛,去年農忙一過,劉張氏就把家丟給丈夫和婆婆,她自己求了姜暖進了她的點心作坊。現在每個月都有固定的銀子拿,欠人家的錢都是親戚朋友從牙縫裡摳出來的銀子,拖了三年終於還上了一半,這讓劉張氏對姜暖是格外的感恩戴德!她是個要臉面的人,因為欠了錢還不上,嫌寒顫,她都兩年沒有回娘家了……
「是有。」劉張氏接過姜暖手中『穿著衣服』的保溫茶壺看看了,接著把餘下的茶杯里倒上水:「東家,您是淨鼓搗這些我們沒見過的東西,您是長了個啥腦袋啊。」她佩服姜暖,同樣是女人,姜暖也是自己過日子,還帶著個兄弟。看看人家把日子過得是有多滋潤!同樣有手有腳,自己就沒東家的那個靈便的腦袋瓜子,所以只好踏踏實實地跟著人家好好幹了。
劉張氏覺得自己是跟對了人了,東家心眼好心不黑。即便是過年停工的日子作坊里的銀子也是按月照發,這是作坊里的幫工的人誰都沒有想到的。那次從青山手裡接過銀子的時候,她只覺得燙手!心裡早就做了決定:以後只有好好干,才能對得起這麼仁義的東家。而跟著這樣的東家早晚也能把家裡的小日子過起來。
姜暖笑了笑。她來自現代社會,這些東西都不是她想出來的,只不過是被她拿來用一用罷了,所以她也沒啥好謙虛的。
「這……」劉張氏把茶壺放到了石桌上,用手指著圍坐的一圈人,還有立在在姜暖家門口不敢過來的幾個女人說道:「這幾個都是我娘家的親戚和街坊。」
姜暖笑著對客人點頭,然後招呼遠遠立在門口的那幾個女人過來喝茶:「過來坐,我再去拿幾把凳子出來。」
「東家您別忙活。」劉張氏拉住姜暖一下把她按到空著的一張石凳上:「她們是怕您家這個狗子。」
一陣冰涼的感覺這回是真的從屁股上一直竄到了腦袋頂,姜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受不了涼,冬天的石凳已經在院子裡凍的透透的,她這麼毫無準備的坐上去已經是隱隱地覺得肚子疼了。咬牙忍了,才沒被激得一下子彈起來。姜暖強忍著沒有動。一桌子人圍坐著,她要是齜牙咧嘴的起來,會顯得太嬌氣。
好漢脖子上被拴著鏈子,虎視眈眈地望著這一院子陌生人,全神戒備著。這麼膘肥體胖地一隻大狗兇巴巴地臥在那裡,不怕的人少。
接受了昨天的教訓,姜暖決定除了夜裡,還是把這個太愛興奮的東西給拴起來,它現在這體重要是發起瘋來,撲倒姜暖這樣的絕對是小菜一碟!
「我娘家在坡頭村,那裡靠著山,山下平整的田地都是那些兵老爺們的,而山又是石頭山,要想開出塊巴掌大的地方都難。村子裡的壯勞力大多在跑馬鎮上打零工,村里閒著的女人勞力還是不少。初二的時候我和孩子他爹回了娘家。這是我出嫁以後第二次回去。」說到這裡劉張氏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在穩定著自己的情緒。
「我們欠了親戚朋友二兩多銀子的外債,今年才有錢還上一些,真還多虧了在東家您這裡掙下了幾個錢。要不我沒臉回娘家。」劉張氏對著姜暖說道。
「那是你自己該得的。」姜暖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沒錢的時候你便是再有志氣又能怎樣?欠錢還不上,對那些有良心的人是一種煎熬。現在這樣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嗐!看我這是扯到哪裡去了!」劉張氏一拍自己的腦門,又指指眾人說道:「他們都是坡頭村的,有我娘家親戚還有街坊鄰居,這個是我外甥,親外甥啊!」她指著方才幫著姜暖提東西的一個半大孩子說道:「今年都十六了,還在家裡呢。」
一句話說得靠著老槐樹站著的憨厚孩子臉騰地紅了。
「嫂子!」姜暖趕緊拉了她一下,這些莊戶人家的孩子麵皮薄,讓劉張氏這麼一說,那孩子站在那裡明顯地有些手足無措了。
「嗐!東子,咱東家不會笑話你的。」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讓外甥難堪,劉張氏倒是覺得沒啥:「東家,我就照直了說了,我回娘家的時候喝了幾口燒酒,這腦子就懵了。給人家吹牛說我和東家您是說的上話的,還說東家您有多能幹,誰跟著您都能過上好日子……總之當時越說越高興,也不知道自己這嘴裡到底都說了些啥呢,這不,今兒人家都過來了……我……」她有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原來是這樣。這些人都是來自己這裡找活兒乾的。姜暖笑眯眯地望了大伙兒一圈,然後拉著劉張氏的手熱絡地站了起來。她可是不能再坐這個石凳子了,現在她覺得屁股已經凍成了一塊鋼板了!
借著與劉張氏親熱的姿勢站起身,姜暖拉著她坐到了自己方才坐的凳子上,用手按住她要起來的身子,很熱情的說道:「嫂子這麼說不算吹牛,咱們就是能說的上話兒的。」
一句話立時讓劉張氏感動地愣住了,半天不知道說啥好。
「既然都是嫂子您介紹來的,我雖然對大家不熟悉,但我信您的人品。你們都到莊子頭上青山家去找青山登記一下,報報年歲名字。」
昨天她就和青山粗粗地講了一些自己今年的新想法。要發展,首當其衝的就是需要招進些新人來。他們分了工,姜暖主外青山主內。所有招人記賬收銀子以及每個月給大家發月份銀子這些零七八碎的雜事都交給青山處理。而姜暖將集中精力『開疆擴土』,主持大局!
「都收下了?」劉張氏帶來了七個人,只有她外甥是男的。點心作坊那邊能收下這麼多人麼?
姜暖示意大家先安靜的坐下,因為有人已經心急火燎的奔著院門去了,唯恐登記的慢了東家就不要她們了。
「坡頭村離咱們這裡有多遠?你們每天上工來方便麼?我這裡倒是有個院子可以住,問題是這些嫂子嬸子們有幾個家裡是離得了的?」姜暖看著她們問道。
女人不掙錢,在相當一部分人的觀念里甚至還認為生女兒是賠錢貨,可大多數女人,尤其是農村的女人在家裡要乾的活兒比男人還多。她們都要挑起家裡所有的家務以及養育孩子的任務。沒日沒夜地如此操勞一生,很難有幾個身體沒有病痛的。大多在壯年便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果然,姜暖這麼一問,便有兩三個人僵在了那裡。今早天才亮她們是湊了錢包了一輛驢車來的尚武莊,當時腦子一熱只想了這裡有銀子掙,可人家說的是實情啊,來回一趟要兩個時辰!天天包驢車可是包不起的……
「嫂子,您把咱作坊里的規矩和大夥都說說,願意來的,身體沒有病患的,就到青山那裡去登記。暫時來不了的,也不急。啥時家裡脫得開身了再過來也不遲。我這裡幫工不是坐牢,每個月都是有兩天休息時間。大伙兒想好了再決定。」
人員的穩定是經營的基礎,不管現代古代都是如此。姜暖這裡也是需要穩定的人手。總不能才教會了做點心,家裡這事兒那事兒的耽誤了工作吧?
親自到旁邊的院子裡包了幾包點心,姜暖給每位坡頭村的人都帶上一份。人家是衝著劉張氏的那張嘴來的,自己不能掃了她的面子。
劉張氏平日和姜暖說話接觸的機會並不多,兩個人充其量也就算是半熟而已,她實在沒有想到東家能對她這樣,真是太讓她長臉了!在同伴面前洋洋得意的同時她心裡的那份感激已是溢於言表。
七個人留下了五個。他們都坐著包的驢車又回了坡頭村。先回去收拾好了再來。
這一趟在姜暖的作坊里他們也是開了眼界的,再加上東家送的村子裡的人誰都沒有吃過的點心,以及姜暖給出的比鎮子上任何一家打零工都要高出不少的工錢,可以想像這次出行對這個山村的震動會有多麼巨大。
送走了劉張氏眾人,姜暖關了院門一頭扎進屋裡寫寫畫畫起來。半個時辰後,案几上鋪著的一張宣紙被她寫的滿滿堂堂的,上面都是她羅列出來的需要做的工作計劃。
好腦袋抵不過一個爛筆頭。這是姜暖養成的為數不多的好習慣之一。她善於記錄和整理文字,如此按照計劃一條條地按照輕重緩急來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從而讓生活變得更加的有條不紊和從容。
拿著那張紙,姜暖從頭到尾又仔細的看過一遍後,才在那些文字的前面編起了先後順序,落到第一位的還是那個一直無法解決的修路問題。
「嬌嬌娘可是個硬骨頭啊!這女人一天到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天天躲在她的小院裡,連個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我要怎麼去說服她呢?」把毛筆插在自己的頭上,姜暖托著下巴沉思:「我要是青水就好了,那俺就色誘去……」
忙碌了大半天,看著天色不早,姜暖想著要煲些濃湯。反正自己和阿溫也是要吃飯的,她索性就每天多做些,大家一起吃,也省的那孩子彆扭。
她看得出來,巧心是不願意別人把他當做病人來看的。
一個身子都不完整的男人,再連建康都沒有了,那他就是一個廢物,活著還有什麼用處?這便是巧心的想法。姜暖暖時間內很難改變這些,因此只能更加小心的維護著他可憐的自尊。
今天在皇城裡她採買了不少煲湯用的食材,洗了一把干淮山,放在灶台上,姜暖把兩隻雞骨頭丟在鍋里煮著,灶膛里看看爐火還能堅持一陣,她放了好漢在院子裡溜達看門,她自己則是掩上門小跑著去了青山家。
「陳叔?」她推了一把院門,在外面喊道。
「東家來了。」青山娘開了院門,把姜暖讓了進去,「他爹,東家找你有事。」她對著裡屋叫了一聲,就又進了廚房忙活,知道一般東家和青山爹商量的事兒大多她也插不上嘴。
「東家屋裡坐吧。」青山爹推門走了出來。
「不了,我家裡的飯還在鍋上呢。」姜暖並不客套,開門見山滴問道:「陳叔,咱莊子上我看還有幾處破院子是沒人過來住的,您都認識這些院子的主人家麼?我想都買了!」
「都買了?」青山爹又追問了一遍。
「是。」姜暖點頭。她不需要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所有的人。只要讓她認為合適的人去完成它們就是了。
「東家,那些破房子您買回來就是個拆了從新蓋啊!可是要好多銀子呢。」廚房裡青山娘一直伸著耳朵聽他們兩個人談話,此時還是忍不住插了嘴。
「忙你的吧!」青山爹皺著眉衝著從廚房裡探出腦袋來的婆娘揮揮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與自己老婆想的不同,姜暖這話一說來,青山爹的心裡就是一震,然後就有些興奮起來,他知道東家這是要準備做的更大了!
低著頭思量了一陣子,他才小聲的說道:「那些破房子的房契都在兵營里那些人的手裡,這個事兒您就直接去找趙把總,他現在正求著你幫他打場翻身仗呢,這個,您看看……」青山爹對著姜暖使了個眼色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中:「反正那些人多多少少要賣他些面子的。咱不是就省了銀子了?再說他那裡都是當兵的,各個都是壯勞力,您不用白不用。」
「有道理。」姜暖點頭,撓了撓頭,於是就抓到了插在頭上的毛筆上弄了一手黑,她渾不在意地瞅了瞅自己的小黑手轉身又朝著院門跑去:「陳叔,您也學壞啦……」
『咣當』一聲,院門打開又關上,門板上清晰地印著半個爪子印。
「呵呵!」青山爹笑著走過去掩上門,對東家的這句話他可是當褒獎來聽的。
「什麼學壞了,壓根就不是個好東西!」青山娘在廚房裡自言自語道:「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天天夜裡折騰,不是個好鳥兒!」
「怎麼?」青山爹似乎是聽到了自己婆娘的話,站在廚房的門口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這『鳥兒』的好壞,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麼?」
「老不要臉的下作東西!」滿臉通紅的青山娘不敢大聲說話,怕兒子們聽見了笑話,抓起案板上的一塊白菜幫子就砍了過去。
青山爹輕巧地躲過媳婦扔過來的『暗器』美滋滋地哼著小曲進屋去了。
「不給你吃飯,餓死你個老東西!」青山娘走過去把地上的白菜又撿了起來,丟在盆里過了過水,就又給扔回了案板上,琢磨著一會兒多加點肉,屋裡那個『老不要臉的』最愛吃五花肉呢。
晚上阿溫回來的時候巧心只看著他進了院子就匆匆地往回走去。姜暖喊了幾句愣是沒有喊住他,氣得她把手裡的大湯碗往桌子上一放圍裙都沒有摘就跑了出去,終於在莊子口把身子孱弱走不快的小太監給捉住了,拖死狗一樣的給拉回家裡,她把門往後背上一抵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哧:「你倒是說說,你跑什麼……哎呦為了追你把老子的腸子都快跑斷啦。」
巧心兩隻手握在身前低著頭又變成了悶嘴葫蘆一句話都不說。
「巧心哥哥今天一天都沒有說話呢。」洗了手從後院出來的阿溫走到姜暖身前輕輕的靠著她,樣子甚是依賴。
「汪!」又被拴起來的好漢在地上刨哧了半天也甩不脫身後的鏈子,它看見阿溫就想撲過去了,而小主人居然不過來看看它,所以它委屈的叫了一聲。
「好漢,你想我了嗎?」終於把視線移到狗狗身上的阿溫幾步就跑到了它的身邊,又問起了這個老問題。
「說,怎麼回事?」停了這麼一會兒姜暖的氣息終於勻稱了,她逼近巧心,叉著腰說道:「成,你不用說話,只要點頭搖頭就行。」
「巧言說你了?」
巧心馬上搖頭。
「李總管?」
「巧心又搖頭。」
「那個老妖婆?」姜暖咬牙切齒的說道。
巧心抬頭望了她一眼,又是用力的搖了搖頭。
「都不是?那王府里沒人能難為你了啊……」姜暖抓著腦袋想不明白。
巧心抬頭,一雙大眼水汪汪地望著她。
姜暖被他看得心中一動:「是那個妖精!」
巧心嚇得一咧嘴,趕緊把腦袋低了下去。沒有點頭,可也沒有搖頭。
「我就知道是這個妖精!」姜暖叉著腰在他面前快速的移動著,巧心就看到眼前的黑影一會從左邊移到右邊,轉眼間,那個黑影就又從右邊移到了左邊……沒多大會功夫,他就看得眼暈起來,只好抬起頭看著在自己面前走溜的姜小姐。
「真不是個東西!」姜暖又走了兩圈才停了下來:「他是不是不許你要我給的東西?」
「王爺說了,我要是再拿他的東西,以後就不許我來接送姜少爺了。」這回巧心終於開了口,他覺得這些都是姜小姐自己猜出來的,不算他告密。
「他的東西?臭不要臉的!怎麼成了他的東西了,連他都是我的!」姜暖氣結,這傢伙太不像話了,連個病人都不放過,一點好心眼兒都不長啊。
「……」姜小姐罵的是他家王爺吧?臭不要臉的?!巧心嚇得趕緊用手捂住了耳朵,真恨不得此刻自己是個聾子。
「暖暖,你終於承認人家是你的了!」院門被推開,那個才一天沒見的妖精此刻正倚著門框含情脈脈地望著姜暖,眼神很是溫柔。
「呃!烏鴉嘴啊,說誰誰到!」姜暖看了看牆頭,又看了看開著的門,現在看見他規規矩矩的從門裡進來都有些不習慣了。
「你為什麼不許巧心在我這裡吃飯?」姜暖開口味道
我都沒有吃到幾次暖暖做的飯食呢,憑什麼給他吃?岑相思在心裡默默的想著,可是他的口中卻說:「左不過府里也給他預備下單獨的吃食,我是怕暖暖多做了一個人的飯菜累著嘛~」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故意聲音小了些,還換了幽怨的眼神望向她。
美人如花,佳人傾城。
如今這樣的一個男子用如此幽怨的眼神望向姜暖。即便明知道此時他口中的話是在胡說八道,她也決定要受了他這一記美人計。
不管怎麼說,他能夠在王府的下人面前如此放低姿態地來討好自己,姜暖都會給他這個面子。
男人啊,有幾個不要面子的?
「都過來吃飯,再說會兒話,飯菜都該冷了。」姜暖回身拉起巧心就往屋裡走。而巧心如同碰到毒藥般的居然用力地把她的手甩脫了!
「嗯?」手中一空,姜暖詫異地望向那個臉色蒼白的孩子。
不等巧心回答,岑相思已經飛速地閃身擠到二人中間,把自己的玉手楞塞進了姜暖的手中,然後心情甚佳地吩咐道:「你也過來一起吃吧。」
「是。」巧心哆哆嗦嗦地應了。
把飯菜分了兩份,姜暖端了一份到自己的房間,她知道,有岑相思在,巧心是吃不好這頓飯的。索性分開用餐,大家都自在些。
不用招呼那個妖精早就尾巴一樣地跟了過來。看著姜暖才把托盤放在案几上,他就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暖暖,你有沒有想我啊?都一天多沒有見到了。」
「呃!」姜暖望天,你們就不能換句新鮮的麼,怎麼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句。
「先吃飯,我還沒有原諒你呢。」姜暖想拉下臉來裝嚴肅,可面對這麼一張絕色的容顏,尤其是他總是含著春水似的眼神,她是無亂如何也嚴肅不起來。只好故意不去看他,自顧自地把案幾往中間拖了拖先坐在了地板上。
「那是什麼?」才坐下就瞥見堆在門口的一個織錦的包裹,很眼熟的感覺。
「是初一那天你進宮的時候皇后娘娘賞給你的,落在我的馬車上,我也是今天才想起的,順路給你帶了來。」岑相思把那個包袱用腳踢到了姜暖的身側,哪有半點把皇后放在眼裡的模樣。而他自己則是沒有骨頭一般地倚在了姜暖的身側,拿起湯勺在湯碗裡撈了一下看著裡面的食材說道:「淮山桂圓……不錯,這個很適合你的身子。」說著他先給姜暖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
姜暖正在把那個摸著沉甸甸的包袱慢慢地打開,心裡猜測著裡面的物件:金磚?元寶?金條?這個可是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啊,總不會給自己包幾個土豆回來吧?再說這個朝代貌似還沒有土豆呢。
包袱被打開了,裡面沒有土豆,但也差不多。
「哈哈!」姜暖忽然一拍岑相思的肩膀,指著包袱里的那些東西小聲說道:「你嫂子可真是摳門!居然包了幾塊白薯給我!」
「你叫它白薯啊?」岑相思並未回頭去看,顯然早就知道包袱里裝的是什麼了:「我看進貢的摺子上寫的這個東西叫做番薯,福建那邊才傳進來的,只能在南方種植。這一次她能把這個賞賜給你們也不算是摳門了,皇城裡也沒有幾個人吃過呢。去年進宮去的命婦才得了塊寫著福字的金牌,那才是摳門呢。」岑相思吃飯的姿勢很雅致,他把一小口米飯放進口中又用筷子夾了一片雞肉片一起慢慢的嚼著,直到咽下去之後他才輕聲說道:「暖暖,你煮的的飯菜真是好吃。我都嫉妒巧心了。」
「嗤~」姜暖冷哼一聲:「你誰不嫉妒啊,一犯起小心眼來都要……」說道這裡她突然的收了口,自己說漏了!「那個,還不如給我塊金牌呢……唔……」
唇上被那個妖精飛快的親了一下,還帶著飯菜的香氣。然後姜暖就看見岑相思晴光瀲灩地望著自己,笑得風騷!
「暖暖?」他伸著腦袋靠近她。
「幹嘛?你吃飽了?那就滾開,老子還沒有吃飯呢。」姜暖不敢看他的眼睛,太勾人了啊!
「暖暖。暖暖。」他把頭枕在姜暖的肩上小聲的不停的叫著。
「幹什麼?要吃奶啊?」姜暖暴怒,一邊用手推著他的腦袋,一邊口不擇言的又說錯了。
「呵呵!」看著身邊的這個女子滿臉通紅的害羞模樣,岑相思終於像好漢一樣堂而皇之地把姜暖撲倒在了地板上,然後他把臉埋在她的胸口慢慢地蹭著:「你都知道了啊,我還以為你睡著了。現在你不要氣了好不好啊,那天我都說了我們講和了,你都沒有異議呢。」
姜暖的胸口被他的臉一下一下的蹭著,自己的心也就跟著一波一波地盪了起來,直到聽見他說出最後一句,姜暖才恢復了一點心神,抬手毫不客氣地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下子。
方才還春光瀲灩的岑相思被打得身子一僵,然後眼神突然地變得幽深起來:「暖暖……」他啞聲叫道。
壞了,又捅了馬蜂窩了!姜暖雖然兩世為人,可她畢竟是從未這麼近的接觸過男子的,她不知道有時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就能把對方的慾火點燃。
「那個,你先起來,我們要好好談談。」姜暖費力的說道。此時,岑相思的眼神有些嚇人。
「你說吧,我聽著。」敷在她的身上,姜暖看得出他眼中的掙扎。
「你要起來坐好,要不我真的生氣了!」她試著嚴厲起來。
猶豫了一下,岑相思終於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坐在哪裡很尷尬的拉了一下袍子,然後才把姜暖從地上拉了起來,伸著兩根如玉的手指委屈地說道:「都兩次了!」
姜暖先是一愣,瞄著他氣惱的樣子,然後很不厚道地『哈哈』笑了起來。
「哼!總有一天!」岑相思用貝齒咬著下面的唇角恨恨地說道。
「那天你說的話讓我很生氣,很受傷。」姜暖看見他的眼神趕緊止住了笑,儘量嚴肅的開了口,可她悲催的發現,這麼嚴肅的一個話題,居然就在嘻嘻哈哈中就嚴肅不起來了。不過,她還是決定要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戀人之間如果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說我們能走遠麼?」姜暖直視著他。
「暖暖,你說我們是戀人啊?」岑相思抬眼也望向她。「我是你的戀人?」
「當然!」姜暖重重地點頭。心裡一陣酸痛。如他這樣的男子在愛情面前都是這般的不自信麼?亦或是,他從未知道什麼是愛?
伸手拉住他的手姜暖鄭重說道:「我們當然是戀人。這點你不用懷疑。而正是因為這層與眾不同的關係,我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受傷!我們是戀人啊,本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可這個人他並不是完全信任我的,你說,若是換做你會不會傷心?」
「我會。」岑相思點頭,目光有些躲閃。但只是一瞬間後,他便又望向姜暖:「我錯了。暖暖你原諒我吧。」
姜暖剛想點頭,就聽見這廝又開口說道:「你看,明明你都比我明白,可是你就是不理我,這麼長時間不和我說話,好在我這個人呢性情是好的,一直追著你,若是換成那些心眼小的男子,就會誤會你啦,也不和你說話,你說是不是誤會就越來越深了……」
「豬八戒!」姜暖被氣得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岑相思你是豬八戒!」
「豬……八戒?」岑相思聽得一頭霧水,這個時空是沒有豬八戒和《西遊記》的。
「哈哈!豬八戒是個神仙,他保護著他的師父去西天取經,最後修成正果做了淨壇使者。是個頂厲害的人物呢!」姜暖開始一本正經的忽悠。
「唔。」岑相思小心地看著對面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確實沒有看出什麼不好的意思來,終於認同了她的『誇獎』,點著頭說道:「那我就是豬八戒吧!」
「噗!」望著這麼漂亮的『豬八戒』姜暖再也裝不下去,一下子笑倒在地板上,這回可是沒有人撲倒她,她自己笑得身子發軟,成了一灘爛泥。
一場怨氣終於在這樣不正經的嬉鬧中煙消雲散,二人和好如初。
因為宸太妃還在逍遙王府住著,岑相思不便在姜暖家裡久留,用了晚膳就匆匆離去了。
想著他回到府里還要去面對那麼變態的母親,姜暖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人啊,要幾世的緣分才能修成母子?怎麼宸太妃就一點不像個母親呢,倒像是岑相思的仇人。
兩母子弄成這樣,也真是……姜暖不斷的搖頭。她自己不知有多羨慕有母親疼愛的同學呢,如今看到宸太妃和岑相思母子也真是長了見識,知道凡是正常的事物背面都有個意外,宸太妃就是那種意料之外的母親。
早晨把阿溫送上了把式叔的騾車,姜暖就匆匆的回了家,用了一個多時辰與青山一起把這一個月來的收入支出的賬目對了一下,然後又收了結餘的銀子,姜暖才看著青山說道:「莊子到官道的那條小道是必須修的。」
青山把手裡的算盤珠子都扒拉到上面去,點著頭說道:「都這道那條道要修,可是太難了!」
「嬌嬌娘!從嬌嬌娘入手。」姜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上次我就動過要修路的念頭,打聽過的。這個道路要是修了是必要占兩邊的農田,你家邊上的那些農田歸五個地主家所有。而左邊的一長遛都是歸嬌嬌娘的。與其兩邊擴充同時找六家去協商,不如只啃嬌嬌娘這一塊硬骨頭好了!反正里春耕開始還有些日子,我準備天天去磨她了。」
青山認真地聽著姜暖的話,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說道:「不太容易。嬌嬌娘其實也是後搬來的。自打她到了尚武莊後我們就聽說她是個寡婦自己帶著孩子過日子,那片地是她男人留下的。她娘家人也不見往來,只偶爾見她兄弟到莊子裡住住。我家老二不知道就怎麼看她對了眼兒,別說我娘沒有同意,其實……」青山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這事兒就是我家老二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嬌嬌娘根本就沒有應了他。他過年的時候還去求了一次呢,是被嬌嬌娘推出來的。」
「哈哈!這麼沒用啊?我看青水那個一條道走到黑的架勢,不像是被拒絕了的啊。」姜暖沒有想到瞅著和他爹一樣老實本份的青水還是個這麼『浪漫』的性子呢。
「噓!」青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說完才明白過來這是在姜暖家裡,隨即鬆了一口氣,「我家這年過得,可是比哪年都『熱鬧』。往年家裡是沒錢。窮的沒有心情。今年我娘手裡是存下錢了,可是一樣的鬧騰。」
青水端起桌上的茶壺看了看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阿暖這個東西弄得巧妙,總是能喝熱茶。回去我也讓我娘做一個。」
「我聰明吧?」姜暖得瑟著晃了晃腦袋說道:「去年在城裡住的時候,我畫了樣子讓你娘還有如意娘幫著做了好多手套,在大集市上賣的可好了!我今年在城裡就見了很多人戴著呢。那可是我的想法!」
青山笑著點頭,只覺得這樣的阿暖像個小孩子般的可愛。就算是這輩子兩人做不成夫妻,能這般愉快的相處,坐在一起說說話也是美好的。
「唉!」才說得眉飛色舞的姜暖又唉聲嘆氣起來:「我要是青水就好了,直接把嬌嬌娘按到床上,然後逼著她和自己成親!再然後嬌嬌娘家的地就是你家的了,嘿嘿!」姜暖居然奸計得逞一般地嘿嘿笑了起來:「那個地要是你家青水的,我就好說話了啊!」
「……」青山對這些很不上道的想法表示非常無語。這就不是個正經人腦子裡該有的東西!尤其,這個人還是個沒出閣的大姑娘。
所幸姜暖不是青水,所以也不會出現那種不堪的情景。
姜暖是光明正大的去敲了嬌嬌娘家的院門的,她要與這個神秘的女人開誠布公的進行一場談判。
開門的嬌嬌娘那憔悴的容顏很是讓姜暖嚇了一跳。而她自己也是一副瘦骨伶仃的大眼燈似的模樣同樣也是讓嬌嬌娘吃了一驚。
兩個女人已經好久沒有見面,這突然的一對上,對方都是與自己印象里的美麗容顏不同,自然就多瞅了對方幾眼。
「嬌嬌娘?」
「女東家?」
居然連頭一句話都是這麼有默契的開了口。
姜暖被人家客客氣氣地讓進了正房,才一進院子她就被苦苦地帶著腥臭氣味的湯藥味道熏得一皺眉:「您這是病了?」她小心地問道。
「不是我。」撩了門帘嬌嬌娘把姜暖屋子,自己轉身出去。不大會功夫就端著一個精緻的托盤走了進來:「是我家嬌嬌病了。」
姜暖坐在桌子邊,正用眼睛四處打量著這間屋裡的布置,嬌嬌娘才一靠近自己奉茶,那股濃濃的藥味就又襲了過來。她吸了下鼻子,用雙手把茶杯接了捂在手裡:「這是什麼藥材下的鍋,怎麼有股子腥氣?」
「是尋了個偏方,說用鮮地龍在豆腐里漚了,然後就用那個漚出的水來煮藥,是治小兒拉肚子的靈藥!我才求了青……求人給在土裡刨了些地龍出來,這才給妞妞用了第二天。」嬌嬌娘與姜暖並不熟,她說了這麼多話是因為她心裡害怕,嬌嬌已經病得頭都沒有力氣抬起來了,她是真怕啊,從未想過這個孩子離開自己以後,她將如何活下去。
姜暖聽著她說的那個偏方心裡一陣的噁心!
那個方子其實就是把鮮蚯蚓從地里挖出來,然後讓它們和豆腐一起爛掉,等這東西爛出水來以後加在藥材里去煮湯藥,說是治療小孩子痢疾的良藥。
------題外話------
今天母親節,先祝天下的母親們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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