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崖要成親了?」姜暖的腦子裡掠過那日看到的畢月烏把他拖進簪花樓的情景。「那畢月烏怎麼辦?」她看著對面的黑影問道。
房間裡沒有點燈,兩個人又坐在掛著帷帳的床上,互相看著對方都是一團黑影。
岑相思從床上起身走到桌前把蠟燭點了起來,然後把放到桌上的食盒打開招呼姜暖道:「別吃那些東西了,都是寫零嘴兒,不當飯食的。」他把食盒裡的飯菜一樣樣地端出擺在桌上。
「呀,真沒想到……」姜暖拖拉著鞋子了過來,看見桌上精緻的飯菜以及一盅冒著熱氣的濃湯,她伏在飯菜上聞了聞才笑嘻嘻地說道:「你的心可是真細呢。」
岑相思被她說得臉先是紅了紅,扭身把旁邊的椅子拉了過來拉著姜暖一起坐下後,用湯匙舀起一勺湯來送到姜暖唇邊:「烏雞當歸湯,燉了有三四個時辰了。」
姜暖直直地看著他,岑相思與她對視,一張俏臉越來越紅:「暖暖,我好看麼?」
姜暖點頭:「好看,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沒有之一。」
這個答案顯然他是極滿意的,粉唇勾起一笑,抬手就把那勺送到了姜暖的嘴裡:「喝吧。算你有良心。」
燉的很夠火候的雞湯濃稠的很,姜暖細細地品了品:「還加了紅棗和桂圓啊,很甜。」說著接過他手裡的湯匙來盛了一些送到他的唇邊:「這個湯不錯,女人喝了很補的。」
岑相思抬眼瞪了她,看得姜暖『嘿嘿』真笑後還是張嘴把那勺湯喝了下去,這女人真是太欠收拾了,早晚要收拾得她知道什麼是男人。不過,他用眼睛不懷好意地在姜暖身上偷偷打量著不過現在還是先養一養吧,等養肥了再……嘿嘿!嘿嘿!想到這裡,岑相思詭異地笑了起來。
夾了一些菜放到飯上,姜暖把飯碗端起來直接往口中扒拉,真的有些餓了,還是吃這樣熱乎乎的飯菜舒服,姜暖心裡一陣感動,側頭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笑的傻傻的妖精,她咽了口中的飯食,伸著脖子就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吧嗒』!又脆又響!
「嘿嘿!」看到他有些驚異的望著自己,姜暖不說話又開始專心致志地吃起飯來。眼睛掃到放在桌子邊的大紅喜帖,她的動作又慢了下來。「竇公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你為什麼這麼想?」岑相思把身子往後靠去手肘至在桌子上:「是因為這個喜帖送到我府里了麼?」
「我和秀兒她們說過,要是在姜府老宅找不到我,有急事的話就來這裡找。」姜暖搖了搖頭,她在王府的事並沒有刻意的避諱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她不會做的。
「那你為何說他出事了?」
「因為……」姜暖看著他小聲說道:「你知道他是喜歡男子的吧?」
岑相思挑眉,有些不明白姜暖說話的意思:「很多人都有這個愛好。豢養男寵孌童。可這終歸不是正道。作為男子,他要為家族傳宗接代,自然就要與婦人成親才可以啊。」
「怎麼可以這樣啊!」姜暖把碗筷都丟在桌子上猛地站了起來:「他要不要臉啊?前面和女人這樣那樣,後面和男人這樣那樣……那怎麼行!」
「暖暖?」岑相思用力的咽了下口水,然後把炸了毛的姜暖攬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這個不衝突的,很多人都是如此的。」
「怎麼不衝突?當自己是種豬麼?他到底喜歡哪個?是摟著自己的媳婦還是摟著畢月烏?他對得起誰?」姜暖說話聲音越來越大,奇怪的是隔壁睡著的宮女卻一點動靜沒有。
「呵呵,你真是亂操心。」岑相思捏著她的鼻子搖了搖:「趕緊把飯好好用了,最少也要把湯都喝掉。別白費了我一番心思。」
說了半晌,看著懷中的她還是悶悶不樂的模樣,他才低聲說道:「你以為他娶的妻妾就會喜歡他嗎?他那樣的人即便是成親也會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娶該娶的人。這無關關情,皆是利益。還有畢月烏,他……亦是風流成性,豢養孌童,在簪花樓買春……」
姜暖扭了頭兩隻眼瞪得大大的,都是疑問:「為什麼?難道這些人都沒有心麼?他們把自己當了什麼?」
「能真心相愛,生死與共一生,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太過奢侈的了……」岑相思把姜暖溫柔的摟在懷裡,輕輕地說道:「很多時候我們身不由己啊。」
姜暖一直鬧著彆扭的身子終於軟了下去,她靠著岑相思胸前,半晌不語。冷靜下來就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不止是竇崖包括他還有畢月烏,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俯瞰天下,位極人臣,富甲一方……可他們都活的不自在,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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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實實的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姜暖拿起湯匙來把那一盅雞湯喝的精光,這樣岑相思很開心。聰明的女子是不用多說的。還好他的暖暖總是能聽懂他的話。
「我說的話你記住就是。」放下湯匙,她丟下這麼一句。
「記得。」岑相思自然記得她說的是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哎呀,我這裡點了蠟燭,她們會發現你跑到這裡的吧?」姜暖的思維是跳躍性的,忽然從一個問題跳到了又一個問題。「隔壁屋裡還躺著個太妃新派來的宮女呢,怎麼睡得和豬一樣?」她站了起來,走到牆邊把耳朵貼了上去。
「這是我的王府,我要點支蠟燭還要看人眼色嗎?」岑相思拿起竇崖的喜帖看了起來。
「切!你還不是那麼怕你的母親麼?被她捏圓揉扁的幾次,還不是沒有辦法?」姜暖撇著嘴走回桌邊坐下,伸手往茶壺上摸了一下又撇了嘴:「真是的……還是在自己家好……」
「去提壺沸水來。」岑相思隨意說道。
「噗!」姜暖趕緊往四面看著,「我總是忘記你身邊是跟著人的。」
「暖暖。」岑相思叫著她的名字正視著她的眼睛:「我不對太妃出手,是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正如我寵著你任你胡鬧,是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這裡是我的王府,以後會是你的家,我母親只是其中的一個問題,還有更過的問題和困難需要你去解決。你只要知道一點,我永遠站在你的身後。所以不管面對這府里的任何人你都不用怕的。」
這一夜姜暖睡得很安穩,連岑相思何時走的都不知道。當模模糊糊聽到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她抬頭看看,然後衝著外面罵道:「滾!幹什麼時候啊就折騰!天還黑著呢!」
被敲得『咚咚』作響的房門安靜了,接著似有一陣腳步聲急急離去,姜暖好想聽到是阿溫笑著說了一句:「你還是別敲了,我阿姊要是沒有睡夠就被叫起來是會咬人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暖身子一動,突然醒了。神誌異常清明。「糟了!」她把身上的被子掀開猛地坐起:「為什麼天一直黑著?」
眼前搖曳的床幔輕輕擺動著,似是在解釋著天黑的問題。
「呃……」姜暖用手胡嚕了一下臉,趕緊翻身下地:「我說怎麼覺得這一覺睡得這麼長久天總是不亮呢……」她一直睡的都是沒有帷幔的地方,如今換了一張帶帷幔的床,仍按照以往的習慣判斷時辰,可不是會產生誤會麼。
帷幔撩開,姜暖錯愕地看著屋外光亮,經驗告訴她,如今已是正午時分,早就誤了與太妃早膳的時間了。「又惹禍了……」
她慢騰騰地站了起來,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自言自語著。
「姜小姐?」一個陌生的女聲在門外叫道。姜暖聽出是昨天晚上才過來的那個宮女。
「進來吧。」打著哈欠過去開了門,門口站著的那個女子卻是給她嚇了一跳!除了還能從她的三角形眼睛中看出點模樣來,姜暖幾乎沒有看出她的樣貌。
整個臉不知是用什麼抽的,已經腫的紫亮,像個才長熟的大茄子。看著連嘴都張不開了。
「太妃娘娘說姜小姐若是起塌了就請到過去。」那宮女低著頭費力的說道。
「你這樣子是因為我今早沒有起來陪太妃用早膳挨得揍?」姜暖淡聲問道。
「沒有叫醒主子,是奴婢的不是,這頓板子挨得不怨。」那宮女小聲說道。
「你回去吧,我不是你的主子。也不要這種方式來逼著我去做什麼。於情於理,我都是王府的客人。來伺候太妃娘娘也是進進人臣的本份。還請大家都留些面子。」姜暖說著扭頭走回屋子,竟是不準備去見太妃了。
「姜小姐。」那宮女身子哆嗦聲音顫抖著說道:「還請您移步樂善堂,否則若雪姑姑還是要處罰我辦事不利的過錯的。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吧!」那宮女『撲通』一下跪在門口用手撕開自己腫的張不開的嘴巴給姜暖看:「二十板子,已經打掉了我三顆牙了……」
用手扒開的嘴裡血肉模糊。姜暖看不到裡面打牙到底掉了幾顆,可她明白,這個宮女挨得這頓打完全是因她而起。這次她若不去,那,這個女子就有可能為此丟了性命的。
「容我更衣。」她面色雪白,目光沉沉地說道,「你站起來,不要跪著。」
「是。」那宮女對著姜暖叩了下頭,然後在扶著門框要換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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