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氣性還很大。
自此後幾日君小姐果然沒有再看到朱瓚的蹤跡。
不過也用不著擔心,他到底不是真的孩子,殺人以及被殺都經歷過,從定州往京城去的路途他至少走過一遍,不像自己完全是按照師父留下的輿圖行路。
在這座山最終只找到了一棵紫英仙株。
這已經很不錯了,從定州往京城一路上會穿過很多山,她一定能夠找到足夠的藥草。
這並不辛苦,這很簡單。
師父用了十年的時間研習了藥方,解決了最難的事,餘下的簡單的事就讓她來完成吧。
「姑娘,姑娘,這天要下雨了。」
看著翻身上馬的君小姐,老婦忙招手喊道。
「今天別走了。」
君小姐拍了拍馬背上的雨布。
「沒事,我帶著雨布呢。」她說道,「我得趕路了,謝謝大娘,我走了。」
看著女孩子催馬疾馳而去,老婦忍不住追送幾步。
「真是個孝順的姑娘。」她扶著老樹感嘆,「這樣跋涉尋藥多辛苦。」
君小姐並不覺得辛苦,這樣跋涉的日子從她十歲起就開始了。
大雨落下之前,她已經穿上了雨布,按照輿圖上標記的路,在馬不能繼續前行之前尋到了一間山神廟。
餵馬,撿柴生火,晾起雨布,換下被打濕的衣服,布置好不管是人還是蛇蟲都不得近身的機關暗器,這一系列事忙而不亂,在天黑之前利索的做好。
她悠悠哉的躺在吊床上,翻著師父的手札,吃著熱好的乾糧。
破廟裡只有她一人,外邊大雨瓢潑,但她的心裡沒有半點的惶惶不安,反而是無比的寧靜。
外邊大雨充斥著天地間,隱隱有人行走在其中,視線注視著這邊的破廟,片刻之後又消失在夜色里。
.
江南已經有了幾分熱意,京城的大街上越發的熱鬧。
一向安靜的九齡堂內也很熱鬧。
當然這安靜並不是說九齡堂沒有了生意門可羅雀,而是能進九齡堂的非富即貴,所以不像其他藥鋪醫館那樣人來人往。
這並沒有讓九齡堂成為普通民眾敬而遠之高不可攀的所在。
九齡堂出診費和藥費貴,但它也有便宜的藥啊。
能讓無數孩童免於痘瘡之疫的痘苗只要幾百個錢,更不用說將種痘的技藝傳與無數的大夫。
醫技是家傳師承的,九齡堂君小姐就這樣毫無保留的相授。
正如她所說的一人醫不如萬人醫,一個大夫做到這種地步,如果還有人指責她出診費藥價高,那才是瞎了眼沒良心。
「你就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她吧。」
馮老大夫坐在堂內,帶著幾分倔強說道。
「要不然我今日就不走了。」
陳七笑著施禮。
「馮大人,您可別為難我。」他說道,「我就是一個掌柜的,賣藥收錢,別的事我哪裡知道啊。」
馮老大夫看著他。
「現在消息都傳開了,說那世子夫人是從慶源來的。」他說道,「當初她不是在慶源嗎?」
最關鍵的是,她跟成國公世子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
陳七哈哈笑。
「瞧您說的,慶源府的人多了。」他說道。
馮老大夫還想說什麼,陳七拍著他的肩頭。
「好了,我的老大人,這成國公就要進京了,到時候一看不就知道了嘛。」他笑道。
這話到底是否認還是承認啊?馮老大夫心裡還是沒底,只是認識這麼久了,他也知道陳七看起來嘻嘻哈哈,但口風是很嚴的,說話做事也極有分寸。
「我這心裡急啊。」他嘆口氣說道,「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沒消息。」
「放心放心,種痘的事不是給解決了嘛。」陳七笑道。
馮老大夫瞪眼跺腳。
「我是因為痘苗的事擔心嗎?」他說道。
陳七哈哈笑著拍著他的肩頭。
「不是不是,我知道您是擔心君小姐。」他說道,推著馮老大夫向外走,「你放心就好了,你還不知道她,什麼事能難住她,她多能啊。」
好像的確是這樣,但是
「我聽著你這話怎麼這麼奇怪呢。」馮老大夫皺眉說道。
陳七哈哈笑著將馮老大夫送出門,轉過身鬆口氣,就看到方錦繡走進了堂內。
「這消息不知道哪裡透出來的,這些日子明里暗裡來打聽的人可真多。」陳七忙對她低聲說道。
「天下哪裡有不透風的牆。」方錦繡說道。
「君小姐也沒說讓不讓說,咱們就不說。」陳七整容說道。
方錦繡要說什麼,門外有人走進來。
「哎呀,寧小官人。」陳七忙喊道,高興的迎接。
寧雲釗對他含笑點頭,又對方錦繡笑了笑。
方錦繡頷首沒有說話,也一如既往的面色冷峻。
「我是聽到那個傳言」寧雲釗開門見山說道。
「無風不起浪。」陳七接過他的話說道,神情肅重,並且在背對著方錦繡的時候,對寧雲釗做了一個手勢。
寧雲釗微微一怔,笑了。
「好,我明白了。」他說道,對陳七和方錦繡點點頭,「那我告辭了。」
陳七也沒有挽留,看著寧雲釗就這樣轉身走了出去。
「你看,這傳言多厲害。」他吐口氣轉身對方錦繡認真的說道。
方錦繡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們打什麼啞謎?」她說道。
陳七摸著頭乾笑。
「我打什麼啞謎,我只是告訴他不要聽信傳言。」他說道,又咦了聲,「好像那句話用的不對。」
他搓著手有些羞愧。
「讀少,丟人了。」
方錦繡撇了他一眼。
「怎麼你對他那好?別人不能說,你就跟能他說?你跟他什麼關係?」她問道。
陳七再次乾笑。
「你說什麼呢,我對他怎麼好了?他又不是女的。」他說道。
方錦繡哦了聲。
「要是個女的,你就對人家好了?」她問道。
陳七笑的越發的乾澀。
「你看你看,讀書多了也不好,想的真多。」他說道。
身後堂里的低語說笑,寧雲釗沒有在意,站在九齡堂外神情有些複雜。
其實來不來問也沒什麼必要,陳七說得對,無風不起浪,她如果做了,又怎麼能不讓浪起。
寧雲釗微微一笑。
「這是第三個了。」他自言自語說道。
「公子,什麼第三個了?」小丁在一旁聽到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寧雲釗說道,剛要向前而去,就見街上一陣熱鬧伴著哭喊。
原來是一群兵丁在驅逐幾個男女,這男女中還有小孩子,很顯然是一家人。
「兵爺,求求你們,不要趕我們出去。」
「我們下個月就能湊齊錢交上。」
他們哭求著。
兵丁們卻神情冷肅,滿面的不耐煩。
「誰有工夫等你們。」他們大聲說道,說罷舉起手中的木棍打了過去。
男女只得哭著不敢停留向外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城西買羊湯的孫二一家嗎?」
「要交什麼錢,要不然不允許在街上擺攤。」
「好好的收什麼錢?」
「不知道,反正最近官府收錢的名目突然多了了。」
街上的人們對著這一幕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熱鬧只是一眨眼,隨著兵丁驅趕著這一家人過去,人們也很快就散了。
寧雲釗站在原地沒有邁步,若有所思。
「無風不起浪。」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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