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川愣在原地,張大了嘴巴,饒是他看過不少神話異志,聽過一些奇聞異事,也依舊心神轟鳴,震撼不已。
這幾枚寶光流溢,丹香四溢,晶瑩剔透的豆子,曾一直是他夢裡才能看到的神聖之物,和那自兒時起熟讀的虞山神話里,仙人煉製的丹藥,一般無二。
這種本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在此刻,居然活生生的散布在整個大殿,毫無保留的擺放在他的眼前,讓虞川不由得掐了掐臉龐,生怕這是在做夢。
隨著他又掐有捏又拍打的舉動,終於確定下來不是在夢裡。可這裡的陌生,還是讓他有些不適。
因為這裡,不僅僅空無一人,更是門窗緊閉。殿內呈圓形,直徑約莫有十丈,高亦有三丈,除卻圍繞一圈陳列各種仙丹的玉台外,很是空曠。
更是透著一抹滄桑和古老之意,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殿裡雖然沒有蠟燭,但從那一共五枚飄浮在半空中的仙丹上散出的光芒,倒映在布滿四周牆壁上的玉石,依舊是一番五彩繽紛的璀璨之景。
虞川壓住心底的驚嘆,眼睛一眨不眨的來到一處青光閃耀,丹香四溢的仙丹下,凝目望去。好似若一口吞下,就能平步青雲,羽化登仙而去。
可惜的是,他夠不著,四下也沒有板凳椅子之類的踮腳物,就算是爬到那玉台上,也遙不可及,只能入神的看著。
好在,他餘光一掃,發現在這玉台上,還有幾枚青色的丹藥,雖非上面那枚光芒閃爍的飄蕩在空中,但也飄著丹香,透著靈氣。讓他止不住的舔了舔嘴唇,抬起手抓起一枚。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吃下去的的時候,發現四周漸漸暗了下來,似乎要重新歸為黑暗,同時,之前的那股吸力再次出現。
虞川在一愣之後,頓時知曉自己怕是要離開這裡了,那抓著丹藥的手,本能的握成拳頭,隨即便被黑暗吞噬,身影消散。
緊接著又是那一望無際的黑暗,像飄浮在空中一樣的失重感。當再次看清周圍的時候,他已然從面具里出來,回到了家。
他喘了一口氣,便攤開手掌,看著那青色丹藥還在,目中頓時泛起炙熱的光,連忙關起門窗。可又有些遺憾,嘴裡嘀咕著:「早知道…就多拿點了……」
說歸說,對於虞川而言,僅得到這一枚丹藥,已然是極大的造化了。就算他看得出來,這手裡的青丹,與那殿內飄浮在半空中的仙丹相比有著天壤之別,可依舊不凡。
絕不是他這種尋常凡人可以獲得的,吃下或許不能成仙,但延年益壽應該不成問題。
一想到延年益壽,他就想到了爺爺,心裡雖然在這時候冒出了要把這丹藥讓給爺爺吃的想法,卻還是有諸多不妥之處。
首先,這般罕見的丹藥,可能有價無市。他要如何向爺爺解釋來龍去脈呢?要知道,爺爺可是教書育人的私塾先生,是見多識廣的夫子,根本不會被他的三言兩語所瞞哄。
「難不成要把面具的事也說出來?」虞川自言自語著,想了想後,搖了搖頭。
這面具太過奇異,若非親身經歷,任他再聰慧十倍也不敢去想像。爺爺若聽了,怕是又要說他胡思亂想了。
而且,這面具的來歷根本說不清道不明,誰會相信魚膽里生出堅硬如鐵的黑色面具?要不是他親眼所見,同樣不信。
雖說有神話異志這些傳說,但傳說終歸是傳說。就算真有其事,也絕非是他這種凡夫俗子所能擁有。
一旦傳出,怕是會惹來殺生之禍。
虞川雖然書讀的多,可並非死讀書的書呆子,這匹夫無罪懷璧有罪的道理還是明白的很。他決定了,關於面具的事,誰也不去透露,哪怕是他最愛的爺爺。
至于丹藥的事,他準備先摸清這面具後,再做打算。
現今手裡只有一枚,其餘的,全在那殿裡。他在想,能不能再一次的進去,多拿一些,尤其是那飄浮在空中的璀璨仙丹。
倒非他貪婪,只是覺得能得到這面具,本就是莫大的緣分。要知道,若非他傍晚據理力爭,否則現如今,這面具要麼在那虞鴻飛的手裡,要麼就被對方那瞎了眼的下人連同魚膽一把丟了去。
而後,面具又將他送到那顯然像是被遺棄似的殿裡。如此,這般天大的造化,不拿白不拿。
虞川把青色丹藥放在衣兜里,拾起面具,正要再次戴上的時候,又放了下來。喃喃自語道:「既然待的時間有限制,那麼,進入的次數會不會也有限制呢……」
他的想法不無道理,或許猜測的不對,但在沒有完全了解面具之前,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萬一進入有次數限制,那就是白白浪費了大好機會。這裡所說的機會,當然是獲取那飄在空中的仙丹了。
譬如方才進去後,只來得及拿回一枚青色丹藥,著實遺憾。
「仙丹飄的很高,該怎麼夠到呢……」虞川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了看那根一丈多長的棕色破舊魚竿,笑道:「有了。」
他喃喃著,就把魚竿取來,又去院子裡翻出一張用來撈魚的網兜,這才滿意的回到屋子裡。
繼而用一塊洗碗的抹布,將網兜綁在魚竿前端,打上了幾個活結,然而用力抖了抖,確保網兜不會輕易掉落後,才重新拾起那黑色面具。
其實他並不確定能不能再次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魚竿一同帶進那殿裡,但還是要試一試。
虞川深吸口氣,把面具認真的戴在臉上,伴隨著心底的些許忐忑,迎來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巨大吸力,讓他的身體再次消失在屋裡,面具也一如既往的落在地上。
經過先前那一來一去的折騰,他已經稍稍適應了一些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以及飄浮在虛無里的感覺。
當又一次進入殿裡後,他第一眼掃去的就是手裡的魚竿,發現分毫不差,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略一打量了一下那環繞四周的五枚仙丹,發現好似那虞山神話里記載的五行一般,但在顏色和氣息上,又有所不同。
不過現今最讓他困惑的,是不知該拿哪個,看起來這些仙丹都很璀璨奪目,每一枚都巧奪天工,超凡脫俗。
按照前一次待在這裡的時間來看,一把兜走怕是來不及。虞川神色流轉,看了看衣兜里的青色丹藥,有了決定。
既然第一次所拿的是這青色丹藥,如今便取這上面青光閃爍的仙丹吧。
思緒一閃,虞川抓著魚竿,就向著左側跑去,來到那映成青色的玉台處。方才擔擱了不少時間,使得他連那普通的青色丹藥都沒有忙著拿,就率先爬上了有他肚子那般高度的圓形玉台。
他移了移腳,避開台上的青色丹藥,手裡揮舞著魚竿,舉過頭頂,向著那半空中的仙丹兜去。
就在他滿懷期待,勢在必得的時候,那青光仙丹忽然的起了一絲微弱的波動,仿佛從沉睡中甦醒,散出一抹至高無上的威壓。將虞川連人帶竿震得直接從那玉台上摔下來,發出一聲悶哼,疼的齜牙咧嘴。
「怎麼會……」他心驚肉跳中,看著那青光更盛的仙丹,以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威壓,感到一陣絕望。
不過緊接著,還有讓他更加絕望的,那便是四周又暗下來了。
「完了……」虞川臉色變化,他很清楚的發現,這一次待的時間更短了,短的險些沒有回過神。
黑暗降臨,虛無籠罩。他帶著比第一次更多的遺憾,回到了家中。
他揉了揉摔的生疼的屁股,移到牆邊,靠著發呆。
窗外的夜色,籠罩著大地,月光像融化的水銀,傾注進來,照在虞川那無奈中又帶著些自嘲的臉上。
許久,他咬了咬牙,挪了挪身子,將那黑色面具拾起。目中露出再搏一次的精光。
他放下了魚竿,對那仙丹再無半點奢望,如今只希望可以多拿點青色丹藥。
想完,帶著不甘,他重新戴上面具。歸入虛無,融於黑暗。
雖然已經是第三次出現這殿裡,但虞川還是有些不適,他定了定神,快步來到那青光仙丹下面的玉台前,卻是愣住了。
他發現台上只剩一些青色的粉末,除此之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這是……」虞川喃喃著,用鼻子嗅了嗅,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懊悔之色。
這些四散的青色粉末,怕是之前他身體被那仙丹威壓震得搖晃摔落時,不慎踩到了玉台上的剩下的幾枚丹藥。。。
苦笑充斥著的臉龐,換來的是雙眸里更加濃郁的不甘。他隨即向著四下看去,立時眼前一亮,發現地上還躺著一枚完好的青色丹藥。
虞川眉頭舒展,眼含笑意,正要彎腰去撿的時候,那四周再一次的暗了下來,不僅如此,其速度比起之前快了許多。
「不……」他失聲中,伸出雙手,猛地撲向地上的青色丹藥。
就在十指即將接觸到丹藥的一瞬,龐大的吸力像寸步不離的影子席捲而來,帶著他回到了家裡。
「丫的,真倒霉。」虞川呸了一句,臉色鐵青,相當不悅。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吸力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在最為關鍵的一刻降臨,那般迅猛如虎的速度,連讓他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再一次的空手而歸。
倒不是怪罪什麼,倘若那吸力早個幾息出現,也算直接了當的打破他的僥倖,可偏偏……
畢竟,他自己在跑過去的時候也太過匆忙,當時如果放慢一些速度,或許能提前發現掉落在地的丹藥。
可現實中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吃。
虞川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些擾人情緒的破事。
他掃了一眼黑色面具,又嘆了口氣,知曉或許還能繼續進去,但待的時間,怕是極短極短,可能連那玉台處都趕不到就回來了。
他像之前一樣,重新靠在牆上,望著窗外的月亮發呆,過了一會,又滿是自嘲的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虞川啊虞川,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似乎這才發現,欲望是多麼的可怕,不管借著如何正大光明的理由,其結果,只會愈加膨脹。
就像他方才,哪怕不追求那仙丹,可對於玉台上的丹藥還是充滿著強烈的占用欲。
仿佛拿不到就吃了大虧似的,然而靜下心想想,他雖然連番兩次空手而歸,卻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兜里還有一枚。
爺爺常說,知足常樂,虞川對此在現今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此樂,樂的不僅僅是心情,還是心境,是一種修身養性的態度。
相反,無意義的沮喪,對他的身體和生活,沒有絲毫益處,只會平添煩惱。
這般一想,心緒霎時好了許多。想完後,虞川從衣兜里拿出那枚第一次獲得的青色丹藥,看了又看,輕聲細語道:「既然只有一枚,那就留給爺爺吧。」
他明白,凡人壽命終有極,該來的終歸回來。但他還是希望爺爺可以活的更久一點,可以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盡孝道。
是藥三分毒,他對於服下這丹藥有什麼弊端並不了解,但想來能在那殿裡的東西,定比尋常藥丹好上千百倍。
雖說如此,他也要率先嘗試一下,萬一出現不妥,自己哪怕身子再弱,也比爺爺那身老骨頭要強些。
思緒萬千,虞川捏著黃豆大小的青色丹藥,鄭重的放在嘴邊,咬下一些,約莫三分之一的樣子。
隨後,拿起木榻旁的陶杯,喝下裡面那所剩不多的清水,帶著嘴裡的一點點丹藥,咽下肚去。
初時沒什麼反應,可過了幾息後,他忽然捂住肚子,發出悶悶的哼聲,疼的不輕。
與此同時,但見虞川的肚皮,居然漸漸的鼓起,像是懷胎數月的孕婦,驚得他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好脹…好熱……」他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臉色都變得煞白,呼吸急促,渾身發熱,疼的直接癱倒在地。
然而想到隔壁已然熟睡的爺爺,他又死死的咬著牙,沒有發出過大的慘叫,不想把對方驚醒。
他身子雖弱,但毅力卻頑強的很,打小起,就很能忍著痛。
不過這一次的痛,卻是前所未有,感覺肚子裡有一股氣,在不斷的擴散,若繼續下去,整個人怕都要炸開。
只是除了忍耐,除了喊叫,他眼下什麼都做不了。
很快,他就熱的滿身冒汗,至此,那股讓他痙攣不止的劇痛才出現了衰退,肚子也漸漸消去,體內的氣向著全身四肢百骸分散。
但他這汗水卻是越來越多,布滿全身上下,像一條擱淺的魚兒,氣力漸少。
虞川鬆開捂住肚子的手大口喘息著,發現那身上流出來的汗居然漸漸的變色了。
變得發黑,且更加粘稠,就像…就像那污濁的淤泥一般,從他的體內,源源不斷的排出。
他呆呆的看著,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對於這種變化聞所未聞,也無法理解。但卻感到自己的身體像脫胎換骨了似的,由內而外的感到一陣舒爽。
好像那破繭的蝶,可以展翅高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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