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的內府。
兵部尚書澹臺鼎站在大門旁,臉上陰雲密布,無語看著蒼天。
在他背後的房間裡,一張鋪著金絲鵝毛被的大床上,躺著一個少婦,頗有幾分傾世之姿。只是那一雙鳳目,此時卻緊緊關閉。印堂之上,有鵝蛋大一塊地方,一片紫色。
這個少婦,正是兵部尚書澹臺鼎的夫人——蘇錦瑟!
此刻,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正將一根根銀針從蘇錦瑟的身上取下來。然後朝著澹臺鼎的背影深深施禮,滿臉都是羞愧之情:「澹臺大人,請恕老朽孫遠澤無能!」
「孫神醫不要自責,你盡力了就好!孫神醫,雖然你隱居多年,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當今御醫府的首席御醫李光賢,曾經是你的學生!既然你這個老師都沒轍,我即便把你那個學生請來,估計也無濟於事!」
這名隱居的神醫孫遠澤搖頭道:「澹臺大人,實不相瞞。夫人的病,翻遍曙光帝國這一百年來的病歷,也找不出來,實在是奇怪!」
「這是錦瑟的命運,命運,是我們無法掌控的。那依你的推斷,錦瑟如此下去,還有多少時日?」救治無方,澹臺鼎已經把處理後事,納入到規劃當中。
孫遠澤慎之又慎,才開口道:「即便是我施展生平所學,即便是大人不惜錢財,多則維持半年,少則三月。」
澹臺鼎的身體一震,在門口站了半晌,才點點頭,用一種極其悲涼的語氣道:「我知道了。」
說完,走出大門。
「報!」
而就在澹臺鼎走出內府第二道大門的時候,一個快速奔跑的侍衛和他撞了一個滿懷!
這個侍衛連撞歪的頭盔都還沒扶正,就用驚喜地語氣匯報:「報大人!那個吃貨……不,那個驍騎將軍林步天的少爺林佑,聲稱以項上人頭擔保,能治好夫人的怪病!」
本來準備說「吃貨」的,突然又覺得不妥,立刻改了口。
「林佑?!」
聽到這個名字,澹臺鼎臉上先是生出一種沒由來的厭惡之情,繼而又很意外。一開始,還以為是天天去請的那位首席御醫李光賢來了。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卻是趕了過來!
不過,縱然不確定這個林佑是否真的能夠治好自己老婆的病,但是終歸是給了他一線希望!
「人在哪裡?」
「事關重大!小的們不敢怠慢,就自作主張,把他帶了進來!」
話音剛落,林佑在幾名侍衛的陪同下,已經走了進來。
林佑居然是雙手抱著頭,一副施施然的慵懶模樣。
一邊走一邊觀賞著兵部尚書府的亭台樓閣,口中還念念有詞:「好氣派啊!這府邸的豪華程度,至少是我林家的一百倍!咳咳,不知道這澹臺大人肯不肯把女兒嫁給我?哪怕是讓我做上門女婿也好,那我就可以天天住這樣的豪宅了!」
這番話,聲音說大,也不算大,說小,卻是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澹臺鼎,頓時覺得心中一股怒火升騰。
原本,就知道林佑的為人,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甚至還是個軟蛋懦夫。這樣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女兒有意,但是又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他呢?
而且,你到底是來看病,還是來打我女兒的主意,居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
不過,澹臺鼎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發飆。
他負手而立,等待著林佑走過來拜見自己,然後詢問他一些問題,看他是否真的具備給自己夫人看病的本事!
倘若是來搗亂的,那麼直接亂棍打出去,甚至可以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打入天牢,讓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和自己的女兒見面!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的林佑大少爺,居然在門口一株盆景前蹲了下來,一邊觀賞一邊道:「我靠!這上面,居然有這麼大一條蟲!而且看到我來了還仰著頭,是在向我示威麼?不過你放心好啦,我如此心胸廣闊,怎麼會和你一般見識呢?」
了解到原來那個吃貨林佑,一直被澹臺鼎所輕視,甚至派人私底下敲打,所以,如今的林佑,也想為從前挽回一些顏面,因而故意譏諷這個兵部尚書澹臺鼎!
殊不知,林佑這番話說出口,就連那些侍衛,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只要不是傻子,都聽出來了。林佑這是以蟲做比,影射澹臺鼎傲氣凌人,在這裡擺臭架子!
兵部尚書,當朝一品大員啊!
你一個小小的世子,難道真的活得不耐煩了?或者是長了兩個腦袋?
澹臺鼎何等人物,怎麼聽不出林佑的意圖呢?
但難受就難受在,這個時候,他還偏偏無法發飆;甚至,他還必須放下身段,去倒貼林吃貨的冷屁股。
林佑對著那株盆景,足足看了一刻時間,卻依舊沒有走過來拜見澹臺鼎的意思。
澹臺鼎一張臉忍成了豬肝色,最終,自我解嘲一笑:我堂堂兵部尚書,辟穴境的人物,豈能和這個黃毛小子一般見識?紈絝就是紈絝,沒有素質沒有禮節是必然的。
而且,看他的樣子,是故意為之,我越氣,他反倒是越高興,正好著了他的道。
想通此節,澹臺鼎放下身段,主動走了上去,微笑道:「林少爺,聽說你是來為我夫人治病的?!」
凡事都有個度。
看到目中無人的澹臺鼎終於放下架子,林佑這才站起來,一本正經地施禮:「岳父……不,澹臺大人!」
一聲「岳父」,當然不是口誤,而是故意為之。
岳父!岳父你妹兒!
澹臺鼎本來自我解嘲,把心態稍稍調整了一些,這一聲「岳父」,又差點讓他發飆。
好吧,老子裝作沒聽見,總可以了吧?當務之急,就是看看這小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治好老婆的病!
「林少爺,你從何得知我夫人的病情?又如何敢以項上人頭做擔保,能夠萬無一失,治好我夫人的病呢?」人命關天,所以,澹臺鼎不會無腦就把林佑請進去,還得盤問一番。
卻不想,林佑聽到這些問題,眉頭一皺,轉身就朝外走:「看來澹臺大人信不過我啊!既然信不過,我又何必自討沒趣?還是走了算了!」
澹臺鼎一愣,我靠,這算什麼?
儘管有九成九他不相信林佑能治好老婆的病,但是終歸還是剩那一丁點的僥倖!
正是這一絲僥倖心理,強迫他快步追了上去,陪著一副極不自然的笑臉道:「林少爺別生氣,我也只是隨便問問。你既然敢以人頭擔保,我自然是信得過的。請問林少爺,現在就可以進去為我夫人看病麼?」
「今天不行!要等明天!」林佑直接回絕。
「明天?!」澹臺鼎臉色一沉,極為不高興,「看個病,難道也要擇個黃道吉日麼?這麼說,林少爺今天來口口聲聲要看病,還是在耍我啊?」
「你白痴啊!」林佑搖了搖頭,一副老夫子教育學生的口氣,「夫人的病,只有午時才會清醒一會兒。而只有當夫人清醒的時候,我才能和她交流,了解病情,獲得反饋。現在午時早就過了,夫人陷入昏睡,這個時候怎麼治?」
我……
堂堂兵部尚書,什麼時候被人罵過白痴?澹臺鼎碰了一鼻子灰,可是偏偏林佑說得也有些道理,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那……就請林少爺在府上小住一日,明日午時,為夫人看病!」澹臺鼎是決計不會再把林佑放出去的。
換句話說,今天進了兵部尚書府,各種羞辱他的老臉,那麼想出去就沒那麼簡單了。
除非,真的能夠治好夫人的病!
不,即使治好夫人的病,這些帳,我也要和你清算!
澹臺鼎,竟然生出這樣一種想法。
「也好!不過,要等到明天,實在是很無聊。聽說澹臺大小姐越長越漂亮,我很想見見她,岳父……不,澹臺大人一定會賞臉吧!」林佑雙手抱著頭,臉上掛著一縷無恥的笑容。
要多無恥有多無恥!
不是反對我和你女兒來往麼?不是私底下敲打我麼?你越反感的東西,我就越要噁心你,越要調戲你!
澹臺鼎,簡直被林佑搞得要崩潰了!
一個勁在內心暗示自己:別上當!他是故意的!
「很不巧!小女有點不方便!」澹臺鼎一口氣拒絕。
「有什麼不方便?澹臺小姐昨晚還去了我家,和我秉燭夜談呢?更何況今天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林佑大言不慚。
而這時,一名侍衛很不合時宜地跟了一句:「哼!你以為昨天大小姐前去是大人同意的麼?告訴你,那是大小姐偷跑出去的,正因如此,大小姐才觸犯了家規,在被關禁閉呢!」
尼瑪!你不說話會死啊!
澹臺鼎看著這名侍衛,恨不能一劍劈成兩半。
哈哈!看來兵部尚書府的侍衛當中,也有逗比存在啊!
林佑繞來繞去,其實就是想牽出雪影的下落,現在好了,可以直接開門見山。
於是故作驚訝道:「什麼?澹臺小姐是偷跑出去的?而且是因為我?哎呀,那我可是天大的罪人了!澹臺大人,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是否答應?」
澹臺鼎根本不知道林佑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道:「你說說看,如果合理,我自然會答應你!」
「大小姐是為了我才被關禁閉的,所以,我在這裡替大小姐求個情,希望岳父……不,大人,能夠放她一馬!」林佑臉上,怎麼看都是那種不真誠的真誠,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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