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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節, 項城郡王府內外忙成一團。正門俱大開, 四處吊著各色大燈,丫鬟、婆子們領著上頭分發下來的西瓜月餅,滿臉喜色的接著忙碌。
中秋盛宴, 這是蘇芩第一次在項城的貴族圈裡露臉, 自然要好好拾掇打扮一下, 不能給斐濟丟了臉。
「姑娘,您瞧瞧這套衣裳如何?」綠蕪從衣櫃內取出一套秋香色的長裙。
蘇芩搖頭,蹙著眉,小臉微微繃緊。
「姑娘,您都挑了半個時辰了。依奴婢說, 您穿哪個都好看。」紅拂將懷裡抱著的一大堆裙子往炕上一扔, 胳膊都酸的抬不起來了。
蘇芩站在衣櫃前, 纖纖素手一一滑過面前的衣裙,最後取出一條石榴裙道:「就這件吧。」
蘇芩手裡的這條石榴裙是新制的,所謂石榴裙,色如石榴之紅, 不沾其它顏色。更有詩讚:眉黛奪將萱草色, 紅裙妒殺石榴花。比石榴花更鮮艷,更紅媚的石榴裙,穿在蘇芩這樣的美人身上,該是何等風姿瀲灩。
綠蕪和紅拂等在屏風後, 看到從裡頭出來的蘇芩。
內穿一條石榴裙, 窄而瘦長, 齊到胸前。外頭披著一件用單絲羅製成的花籠套裙,工麗輕薄,上頭用各色絲線繡出花鳥圖案,華貴艷媚。尤其是那「慢束羅裙半露.胸」的設計,更是惹人遐想。
綠蕪和紅拂同時驚呼出聲。
她們一向知道自家姑娘的美貌無人能出其右,但還是受不住自家姑娘一打扮起來,就能將人迷得神魂顛倒這事。
「姑娘,您真好看。」紅拂呢喃著讚嘆。
「是嘛。」蘇芩滿意的在銅鏡前轉了一圈,然後笑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
邱明園前的群芳堂內,屏開孔雀,褥設芙蓉,風清月朗,上下如銀。前方月台處,供著香果,焚著斗香,風燭如煙。
下頭一溜坐著女眷、女客和些許親近男客家眷,男左女右,吃酒猜拳,好不熱鬧。
蘇芩去時,酒正酣。
一眾人尋聲看去,身穿石榴裙的女子梳高髻,踩著腳上的繡花鞋,慢條斯理的行過來。
裊裊娜娜,千嬌百媚。
細小的絮叨聲窸窸窣窣的響起,蘇芩提裙跨上石階,入群芳堂。
項城郡王妃已坐在首座,正對明月,看著蘇芩。
蘇芩背對明月而來,她站在高高的石階上,身後皎潔的明月似乎都變成了她的陪襯品。
「給母妃請安。」蘇芩半垂眉眼,稍施粉黛的面容帶著胭脂紅,襯在暖色的琉璃燈下,肌膚白膩如剛剛剝殼的雞蛋。
項城郡王妃繃著一張臉,微微點頭,道:「坐吧。」
蘇芩提裙坐到宴案後,一側身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徐柔和金錦屏。
這兩人似乎早已認識,但看模樣關係應當不是十分熟識。
「姨母,表哥呢,怎麼沒瞧見他?」金錦屏抻著脖子,四處轉悠著尋找斐濟的身影。
蘇芩撐著下顎,靠在宴案上,繡著蘆葦的羅袖搭攏下來,露出戴著玉色鐲子的白皙皓腕。
項城郡王妃端著手裡的海棠凍石蕉葉杯,沒有說話。
前方突兀傳來嘈雜聲,眾人一齊往外看去,就見有一行人跨過石拱門,風姿獵獵而來。
明明是好幾個人,但蘇芩的目光卻一瞬就被那個身穿瑪瑙紅錦衣長袍的男人給吸引住了。
這不是蘇芩第一次看男人穿紅衣。成親時,男人也穿過喜服,那抹紅艷,直至如今,蘇芩都記得清晰。
男人面如冠玉,攏袖於後,一身白皙皮膚被襯出一股略顯蒼白的冷。眉目如畫,雙眸點漆,整個人如乘月而來的神袛,驚艷了眾人。
蘇芩的眼中閃過驚艷,她下意識摸了摸鼻子,發現沒有異樣後才掩飾性的吃了一口酒。
她知道男人長得好,可這樣穿起來,實在是……太勾人了。
蘇芩捂臉,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
「郡王回來了……」
「還有世子爺,長的真好看。」
「世子妃也長的好看。」
「真是一對璧人。」
絮絮叨叨的討論聲進入蘇芩耳內,她艱難的將視線從斐濟身上移開,落到他身邊的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人穿一襲戎裝,並不顯老態,輪廓與斐濟有七分相似。明明是個沾滿鮮血的武將,但整個人卻透出一股奇怪的平和感,尤其是笑起來時,眼尾顯出些許笑紋,更添溫雅。
明明是父子,卻是一個和斐濟,完全不同的男人。
而最讓蘇芩感到驚奇的是項城郡王妃的態度。
一向不可一世的項城郡王妃在看到項城郡王后,就像是看到了母鳥的雛鳥,那副顛顛奔上去的樣子,還有些……可愛?
「恭迎郡王歸府。」
一眾賓客,男男女女,起身迎接項城郡王。
項城郡王的臉上顯出笑來,他的臂彎上掛著項城郡王妃,一點都沒有受到阻撓,徑直上了首位,端起項城郡王妃未吃完的那盞殘酒,開口道:「褚衛盡興。」
說完,項城郡王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然後把目光轉向蘇芩。
蘇芩一愣,繼而起身,畢恭畢敬的與其行禮問安,「父王。」
「這就是姀姀吧?」項城郡王臉上的笑愈發明顯。「果然是個好姑娘,怪不得嵩嶠如此歡喜。」
嵩嶠是斐濟的字。
蘇芩轉頭,看向正邁步朝自己走來的男人。
君子如玉,霽月清風。但只有蘇芩知道,這個男人的骨子裡,流淌著多麼瘋狂的血液。
「姀姀。」斐濟朝著蘇芩伸手。
蘇芩盯著男人的臉,暗咽了咽喉嚨,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蘇芩覺得今天的男人格外合她的胃口,讓蘇芩有一種想將人好好咬上幾口的衝動……
用力搖了搖小腦袋,蘇芩被自己的想法給震驚了!她居然想咬一條狗?
瘋了瘋了……
堂下,兩個紅艷艷的人站在一起,尤其喜慶。更何況還是兩個皮相極好的金童玉女,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皆是風流風情。
項城郡王滿意的點頭,略略寒暄一番,然後一抬手,吩咐人搬來一大箱東西。
那箱東西似乎很重,「砰」的一下砸在白玉磚上,發出震顫。
「這是本王從北方帶來的一些東西,姀姀看看,可有什麼中意的。」
蘇芩一眼看過去,一箱子的金銀珠寶,玉釵首飾,真真是亮花了眼。
對於項城郡王的土豪行徑,蘇芩不禁感嘆:這位項城郡王,看來也是一位跟外表不大相符的豪邁之人啊……不過哪有人第一次見兒媳婦就「哐哐哐」的送這麼一大箱珠寶的?
相比於蘇芩的猶豫,項城郡王妃因著要保持形象,所以十分按捺。不然早就將腦袋給抻到箱子裡頭去了。
她挽著項城郡王的胳膊,抹過了鳳仙花的指甲套著甲套,掐在他的盔甲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項城郡王顯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媳婦,當即就從衣襟內掏出一根簪子遞給她。
項城郡王妃得了簪子,就跟貓兒得了好玩的東西似的,終於將目光從那箱珠寶上移開了。
蘇芩不禁愕然。
這,還真是好哄啊……她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既然是父王送的,那就去挑挑吧。」斐濟開了口。
蘇芩下意識抬眸看一眼人,對上男人唇紅齒白的俊臉,目光不可抑制的盯住那抹薄唇。
那薄唇細細抿著,唇角拉出一條線,說話時微微上揚,顏色鮮艷,透著濕潤。
蘇芩的腦袋裡,突然冒出「秀色可餐」這四個字。
她一定是喝多了。
自我安慰完,蘇芩轉身,身子略僵硬的撿了兩隻鐲子就算完了。
蘇芩挑揀完,項城郡王道:「諸位看到歡喜的,盡可挑選。」那份豪邁,就跟自己送的是白菜一樣。
蘇芩總算明白為什麼項城郡王府會窮到要靠金家接濟了。一個項城郡王妃只會花錢,一個項城郡王只會散財……
有女客站起來,去挑東西。男客們也去湊熱鬧。一瞬時,整個中秋宴會又熱鬧了起來。
斐濟拉著蘇芩,將人領至宴案後。
金錦屏捧著酒杯,疾奔過來,微微喘息,面色潮紅的看著面前的斐濟。
今日的斐濟,一身瑪瑙紅,長身玉立,俊美無儔,單只神色慵懶的坐在那裡,就已十分勾人眼球。周邊的女眷、女客,早已將視線往這處投了百八十遍,恨不能將人吞噬入腹。
金錦屏看的有些痴,連手裡的酒灑出來了都不知道。
斐濟微抬眸,眉目清冷,下顎優美的劃出弧度,露出白皙脖頸,喉結輕動,貼著幾許黑髮青絲。
蘇芩伸手,捻住那青絲,往下撥開。
男人下意識咽了咽喉嚨,喉結滾動,眉目下垂,看向面前的蘇芩。
小姑娘睜著一雙水霧霧的眼,正專心致志的替他將脖子上的頭髮拿下來。那柔軟的指尖觸到他的肌膚,帶著一股子酥麻感。
蘇芩今日穿的是齊胸石榴裙。艷紅的顏色,勒住胸前,襯出一條深深溝壑。從斐濟的角度,他能看的尤其清楚。
喉結滾動的次數越來越多,斐濟單手,握住蘇芩的手,捏在手裡,微微用力。
金錦屏開口道:「表哥。」
男人的眸中尚帶波動餘韻,他抬眸,漆黑如墨的雙眸似也被染上了一層異色,更添風情。
金錦屏口乾舌燥的吃了自己端過來的那杯酒,等她反應過來,看著空蕩蕩的酒杯,燥紅著臉,趕緊又奔了回去。
徐柔坐在不遠處,看著那對璧人,眉目輕動。
金風送爽,丹桂香飄。晚間的天有些涼。
斐濟令人替蘇芩取了斗篷來,親自與她披上。
蘇芩吃了好幾杯熱酒,渾身紅漾漾的像只下鍋的蝦,就待人剝了她的蝦殼,露出裡頭軟糯糯,白香香的肉來。
縮在斗篷內,蘇芩的身子更顯纖細窈窕。她睜著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斐濟看。嬌軟的身子懶洋洋的趴在男人身上,伸出藕臂,挽住男人的胳膊。
像是醉了。
有丫鬟捧上新制好的瓜仁油松饢月餅置到宴案上。斐濟取了一個,遞給蘇芩。
蘇芩伸手接了,攥在手裡,依舊盯著斐濟看,目光執拗,隱帶其它含意。一種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含義。
男人俯身,貼住蘇芩的唇,聲音細膩清冷,卻跟蘇芩手裡的瓜仁油松饢月餅一樣,軟的甜了牙。
已至一更,明月更亮,樹影婆娑,賓客盡歡。
蘇芩吃多了酒,小臉紅漾漾的帶著酒暈。她一把從後頭抱住斐濟,身上的斗篷慢悠悠的披散開來,襯出窈窕身段。搭著羅袖的胳膊摟住他勁瘦的腰肢,指尖細細摩挲著男人系在腰間的玉帶。那玉帶上掛著香囊、扇囊等物,一一被蘇芩撫過。
蘇芩摸到一塊玉,滑溜溜的帶著暖意,她一把攥住,不肯放。
男人坐在那裡,清冷眉目不變,神色更是無一絲波動。他慢條斯理的環顧一周,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撞,寒泉落珠。
「你的胸,頂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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