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一座幽靜宅院裡。讀爸爸 m.dubaba.cc
劉當家站在一張長案前,手裡拿著一支細長炭筆,微微擰著眉,對著一本散發著墨香的講義寫寫畫畫。
何承澤站在劉當家側後,端著杯茶抿著,看著那張畫滿了線條的熟宣紙。
見劉當家越畫越投入,何承澤忍不住問道:「怎麼樣?」
「嗯?」劉當家一個怔神,隨即反應過來:「噢!天才之作!」
「有這麼好?」何承澤眉毛高挑,伸頭去看那本講義。
「講學這一步棋,世子爺有心了。」劉當家放下炭筆,看向何承澤,「下一步呢?」
「前些天,李老爺子碰巧遇到了我。」何承澤用力咬著』碰巧』兩個字。「問我在京城買宅子的事,有沒有相宜的牙人推薦。」
「聽說那位尉學政把這份講義急遞進京城了。」劉當家笑起來,「那下一步,確實該進京城了,嗯,挺好。」
「世子爺確實有心了。」何承澤話裡有話道。
「嗯,我要去一趟南邊,下午就啟程,最多十天就能趕回來。」劉當家接著笑道:「我家在京城有座宅子,風水極佳,還有幾個莊子,你想想辦法,賣給那位李老太爺。」
「好。你這是有打算了?」何承澤微微蹙眉。
「嗯,海上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至少一半是因為一路上的礁石越來越多,那些礁石也越來越貪心不足!」劉當家冷哼了一聲。
「你覺得時機到了?」何承澤眉頭緊擰。
「嗯!」劉當家極其肯定的嗯了一聲,看著何承澤緊擰的眉頭,笑起來,「何叔,你不是一直要說服我這位李姑娘就是天機?」
「我不是要說服你,是覺得像,拿不準,才讓你過來看看。」何承澤笑道。
「那你現在覺得呢?」劉當家伸頭往前,看著何承澤笑問道。
何承澤看著他沒說話。
「大當家說過:天下沒有十成十的事;掙小錢小風險,掙大錢必定要冒大風險。」劉當家挺直後背。
「聽說劉家這些年很艱難?」何承澤看著劉當家,突然問了句。
劉當家斜瞥著何承澤,片刻,移開目光,淡然道:「艱難的不是劉家,是我這一支。」
何承澤看著劉當家,「沒聽你提過。」
「提了,何叔有什麼辦法嗎?何叔自己也不容易,是不是?」劉當家似笑非笑。
「就算沒辦法,該說還是要說一聲的。何家和你們劉家這份交情,就算你這一支,也只有你和你伯父明了,你不用多擔心。說一聲,也讓我有個準備。」何承澤緩聲道。
劉當家沉默片刻,「嗯。大伯說大齊國運昌盛,家裡這段艱難,一點小難處而已,還沒到要未雨綢繆的時候,這才沒跟何叔提起。何叔放心,該說的,我不會瞞著何叔。」
「嗯,李姑娘手裡那份生意,你打算怎麼幫一把?」何承澤露出笑容,語調也輕鬆起來。
「這事全聽何叔安排。」劉當家微微欠身笑道,「我這就啟程了。」
………………………………
李小囡坐在大堂一角,胳膊抵在桌子上,托著腮,看著三五一團爭吵議論的士子們。
她那堂大課半個來時辰就結束了。隔天,尉學政和一群教喻商量了半天,先考了一回,又挑了一回,就挑了這麼百十來人來聽她的課。
唉,她以為的術數基礎普及課,就地一個滾,成了精英士子的高端課。她這心裡相當鬱悶,科學的道路任重道遠啊。
晚晴裝著添茶,湊到李小囡耳邊嘀咕道:「你就講了兩刻鐘,他們吵了半個多時辰了,真笨!」
「那你聽懂了?」李小囡斜著晚晴。
「我又不用學這個!」晚晴白了眼李小囡。
「那也是。」李小囡嘆了口氣,看著熱烈爭吵的諸士子,繼續琢磨她那本入門的書該怎麼寫。
晚晴直起腰,急忙踢了下李小囡的椅子腳。
李小囡忙轉頭四下看。
顧硯從李小囡側後的小門進來,大堂里的喧囂頓時落低了不少。
李小囡急忙示意顧硯坐下。
顧硯環顧了一圈才坐下。
「今天怎麼樣?看起來挺無聊?」顧硯仔細打量著李小囡。
李小囡點頭道:「和前天差不多。我覺得應該從小教起……」
李小囡的話被晚晴用力一聲咳嗽打斷。
顧硯揚起了眉,李小囡急急忙沖顧硯擺手,「這是我跟晚晴約好的!」李小囡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大堂一側,幾位士子圍在一位老教喻身邊,老教喻一隻手似舉非舉,躊躇不定。
「有什麼要問的?」李小囡揚聲問了句。
「是是是!略有疑惑。」老教喻急忙應聲。
「我剛才說過,有不懂的只管問,說吧。」李小囡笑道。
「是是是!」老教喻連聲應是,猶猶豫豫的看向旁邊的士子。
一個年青士子往前一步,「學生想請教……」年青士子含糊掉了幾個字,「李先生的術數之學確實高深,可朝廷考試自有定法,李先生之法和朝廷之法大相徑庭,若用了李先生之法,考官覺得合適?那該怎麼辦?」
李小囡看向顧硯,沖士子方向歪了歪嘴,「問你的。」
「這是你的課堂。」顧硯壓著聲音,冷哼了一聲。
「能不能請教李先生師承哪家?」又一個年青士子怯生生問道。
「文章歌賦,人人不同,千姿百態,可術數之法只有一條,沒有李先生之法和朝廷之法的分別。」李小囡站起來道:「至於師承,格致術數之學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用不著論師承。」
顧硯往後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抿著,看著眾人。
阿囡的先生派頭他是領教過的。
「海島算法只要能類推即可,格致要點在於易理,這些,」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世子舉起講義,「推演的如此高深,又有什麼用呢?」
「有種說法,易乃神仙之術,大家聽說過嗎?」李小囡沉默片刻,問道。
「那都是江湖術士不經之談。」格致教授欠身笑道。
「術數格致確實是神仙之術。只是領會有誤,以為是燒汞煉丹,打坐吞氣。
「術數格致的神仙之術,是我們一代一代推演術數格致,推演出世間每一個物事的唯一易理。打個比方,我們推演出鳥兒為什麼能飛的唯一易理,我們就能用這個易理做出器具,飛翔於天上,我們所有的人都能像神仙那樣飛翔。」
顧硯兩根眉毛抬的不能再高了。阿囡可真能胡說八道。
「咱們那個傳聲筒呢?」李小囡回頭問晚晴。
「我去拿!」晚晴興奮的提著裙子就跑。
「聽說傳聲筒只有蜀中盧家會做,是不傳之秘。」李小囡看向顧硯,顧硯迎著李小囡的目光,笑道:「盧家是盧家的秘法,你是你的格致之法。」
「都是一樣的易理。」李小囡笑道。
晚晴跑的極快,一隻手提裙子,一隻手舉著兩隻紙杯,一頭衝進來。
「讓他們試試。」李小囡示意。
「你們誰先來!」晚晴舉著紙杯子,昂然問道。
「我!」「我!」
立刻就有人舉手。
晚晴氣勢昂然的點了兩個人,一人給了一隻杯子,指著兩人,「你站這裡,你往後退,再退,別停。」
被晚晴點著後退的士子一路退出大堂,退到了院子裡。
看著絲線繃直了,晚晴示意旁邊的士子,「對著杯子小聲說話。」
士子手不敢動,彎腰低頭把嘴湊到杯子前,呆了一瞬,看向晚晴問道:「說什麼?」
外面的士子正臉湊近杯子,仔細看杯子底,突然聽到一句』說什麼』,嚇的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急忙撲前,迅捷無比的撿起來。
大堂里的士子轟動了。
屋裡的士子再說話,屋外的士子卻聽不見了。
「把絲線繃緊!」晚晴鄙夷了兩個士子兩眼。
顧硯站到李小囡側後,兩眼放光的看著那根繃緊的絲線,問道:「能傳多遠?」
「我也不知道。」李小囡想嘆氣。
唉,最遠也就是個玩具的距離啊。
大堂里的士子們和教喻們人人都試過一遍,李小囡示意兩個士子繃緊絲繩站好,指著絲繩道:「你們肯定都看明白了,音是從這根絲繩穿過去的,繩子繃的越緊越清楚,如果用手指捏住,音就傳不過去了,為什麼?如果換成銅絲,銀絲呢?
「再多想一步,在水裡敲鑼會怎麼樣?關於音唯一的易理是什麼?如果我們推演出音的唯一易理,也許我們就能想神仙那樣,千里傳聲如在耳邊。」
顧硯招手叫過主持的教喻吩咐道:「把今天的課記錄下來,好好寫篇文章。」
教喻連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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